第308章 忍不住抱你
能聽出來,不需要他徐敬西親自出手,已經夠劉少爺難受。
更聽出來,徐敬西沒有足夠的理由讓劉懷英小命喪絕。
顧及徐姓氏的身份,他要名正言順,要雙手乾淨,要無偏差,要的是劉懷英絕境裡出差錯,他就有完美藉口置之死地。
這位,實在不能得罪,下場有點恐怖。
他可以讓敵人沒得無聲無息,也可以‘大發慈悲’慢慢地對人身心俱毀的折磨。
黎影心漏了一拍,默默看着徐先生簽了一頁又一頁合同。
小姑娘一直看着那支鋼筆面露懼色,似乎懂了什麼般。徐敬西挑眉,瞧着懷裡的人兒,“我說那麼多,你記住什麼?”
“啊?”黎影微微偏回頭,與身後始終保持筆直坐姿的男人對視。
“你不喜歡鋼筆?”徐敬西突然問。
她沒有不喜歡,不過是生性膽小且敏感。
沒有徐先生強大到堅不可摧。
“它很乾淨。”男人補充。
“它不乾淨。”黎影搖搖頭,不受控制地脫口,“有別人的…血。”
徐敬西對着她,笑得溫溫柔柔,“那又如何。”
這笑,叫她無端頭皮發麻,恐怖如斯。
看來沾了不少人的。
不止劉懷峰一個。
徐敬西提筆,不矜不伐刮紙書寫,既然有人告訴了她,瞞着也沒意思,“知道嗎,劉懷峰原本只是無期。”
是他讓劉懷峰就這麼沒了。
沒同黎影說清楚,有所隱瞞且他心有防備。
懷中小姑娘眼眶驀然溼潤,仍記得那夜在警局的事。
是生平第一次進局裡。
真不知她沉默不語是爲何,說一句話都好,她不說,當然能懂,在畏懼他的手腕,而不是畏懼鋼筆。
徐敬西垂頸,看進她水霧濛濛的眼睛:“討厭不聽話的人,這是規矩。”
她問,“那我要是不聽話,你也捨得用鋼筆這麼對我嗎?”
徐敬西挑眉:“看你表現。”
可明明,徐先生近日一直派人保護她安穩生活,小姑娘害怕不知道從哪來,或許下意識,面對男人寬闊硬實的懷抱在前,忍不住往裡躲,往裡依偎,手指緊緊攥住男人的手臂,無意識捏緊絲滑柔順的襯衣面料,香香的,貴貴的,她像是尋到安全庇護所。
反覆又反覆的安全感總在有。
徐敬西擱下鋼筆,示意大保鏢過來把合同一一收走。
隨後,伸手指將小姑娘的長髮順到肩後,冷汗溼得鬢髮津透黏膩。
她擡起淚汪汪的眼:“不好意思,都忍不住抱你了。”
好笑。
徐敬西懶得同她爭辯,雙手捧起她的臉,沉默地看進她的眼睛。
又嫵媚,又委屈的,嬌嬌軟軟惹人心疼。
想罵她幾句,罵她怎麼不聽話,罵了也沒有用,就會哭。
看她,她眼神閃躲,男人氣笑:“以後不許接劉懷英的號碼。”
小姑娘咬下脣點頭。
一句話打破對視的男女。
“徐先生,晚餐已經準備好。”
邊上的Schreyer不敢多看,不能亂看,聽不懂,看不懂,進廚房看廚師弄菜,恭敬端上餐桌,擺好碗筷。
看着那對沒和好的男女入座,Schreyer恭敬盛飯、盛湯。
領廚師離開。
關上房門,Schreyer靠到走廊牆角,摸出一支菸點燃,冷冰冰看着廚師進電梯離開。
隨後,走廊只剩Schreyer,孤獨抽菸。
他看得懂黎影的眼神,全是不理解。
挺難的,那畫家和徐先生性格天差地別。
房間內。
兩個人向來食不言,優雅且沉默。
足足花了四十分鐘,這頓飯結束。
男人坐在餐廳主位刷手機,不疾不徐回信息,黎影乖乖收拾碗筷進廚房,擡開水龍頭。
洗碗窸窸窸窣的異響,一聲覆過一聲,大點兒的小屋子異常和諧溫馨。
她默默洗手,想,徐先生應該不會住在這裡。
“浴室不夠你的衆多別墅寬,牀褥不是你往常用的雁羽被,我這裡沒有男人換洗的睡衣,甚至——”
“Schreyer來的時候並沒有帶你的衣服過來,你應該不住這裡…對不對?”
對不對…
語氣軟軟的,怎麼還聽出來她有點遺憾?
徐敬西聽笑了,擡眼皮看向她的背影。
“觀察這麼仔細。”他手撐腦袋,“想我陪你住?”
小姑娘紅着耳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嬌瘦的小背脊,還在努力爭辯:“沒…沒有的事。”
收回視線,徐敬西只是笑一笑,沒心情同她爭辯,邁步離開。
有沒有又何妨,他想住就住,不想住就不住。
用得着她給或者不給?
小姑娘牀上的男人,只能有他徐敬西。
男人摸出煙盒,咬支菸在嘴裡,也不着急點燃抽,就這麼笑得漫不經心。
很長時間,沒有等到男人的迴應,黎影關水龍頭,驀地回頭一望,房間徹底空蕩,原本坐在餐桌主位的男人再無蹤跡。
安靜得只剩一盞晶燈。
怕他來欺負她來罵她,他突然走了又覺得孤獨心空,真矛盾。
將背靠到吧檯,默默看着新買的鬱金香花束,長嘆一聲,到底是自己升起太多不該有的想法。
那男人就單純過來吃頓飯,僅此而已。
太孤獨。
-
夜色沉涼。
徐敬西坐進行政穆勒賓利的後排,車即將開往停機坪。
回西雅圖。
Schreyer將筆記本電腦遞給徐先生,重新戴上白色手套,啓動車。
徐敬西打開筆記本電腦,置在工作臺。
視頻那邊是芝加哥CPD的看押室。
坐的是蔡仲辛,外籍,在美被收管,準備移交國際法庭。
車廂內燈色倦淡幽暗,徐敬西淡漠抽着煙,就這麼看着視頻通話裡不人不鬼的蔡仲辛。
受過傷,臉色蒼白。
完全借到美方大人物的手,收拾人。
數長的沉默後,話是蔡仲辛先開口:“我永遠記得,你安然無恙在新加坡脫身的場景。”
徐敬西笑笑不語,緩慢抵出一口渾濁的霧靄。
“你現在還給我了,恭喜。”蔡仲辛說。
“不客氣。”徐敬西完全收下。
隨即,點了點雋長指間夾的煙菸灰。
“你想知道什麼?”蔡仲辛問。
徐敬西臉孔寡淡:“我想知道的,輪不到你來說。”
那意思,他了如指掌,不需要你來講。
想查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