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慕容銘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湯,有模有樣的,脣角微微翹了起。
“你還不至於一無是處。”
蔣絮的眉梢抽搐兩下,輕笑着,說:“你也不至於壞到無藥可醫。”
幫她,算是功德一件吧。
慕容銘瞅瞅她,這個女人倒長了些氣人的本事嘛!肚子實在是餓,他也懶得計較,坐下來拿起筷子便吃。
慕容銘嘴巴叼,龍城入得了他法眼的餐廳,也沒幾家。但她做的菜,還算合他胃口。
“啊嚏……”
蔣絮打了個噴嚏,慕容銘立即滿臉的嫌棄,瞪她一眼,說:“你是故意要把病毒傳染給我嗎?”
蔣絮抽出紙巾,擦擦鼻子。四月的天,室外溫暖如春,室內還是有些涼意的,她不得不找來外套,披在身上。
慕容銘擡頭看了看她,不時聽着她的噴嚏聲,壞了他的心情。
放下筷子,他走進客廳,找出了醫藥箱,從裡面翻出幾個瓶瓶罐罐,一股腦的塞給她:“這些都是感冒藥,自己找來吃!”
他口吻強硬,沒有絲毫溫柔可言,當真是嫌棄了她。
蔣絮也怕身體狀況會影響到比賽,倒也沒有抗拒,乖乖吃了藥。見此,慕容銘的臉色纔算好了些。
這時,外面傳來車聲。
慕容銘擡起頭朝玻璃窗外看過一眼,眉頭立即擰起,隨即,眉宇間覆上淡淡的一層寒意。
蔣絮也看過去,她知道,除了楊希媛,這裡不會有外人來。若說是對慕容銘有多瞭解,這應算是其中之一吧。
她很識趣,馬上起身:“我回避。”
她要走,手腕卻突然被人攥了住。
“坐下。”慕容銘淡淡出聲。
蔣絮怔愣在當場,聽着外面響起的高跟鞋聲,她慌了:“她就要進來了!”
此時此刻,她就像個見不得光的情婦、小三,沒有立場,也沒有顏面出現在正室面前。那種感覺很糟糕,無論她怎樣排斥,牴觸,卻都沒能力改變現實。
這一切是慕容銘帶給她的,她很清楚,他想讓她淪爲他母親的角色,累她所累,苦她所苦。但是,爲了向她報復,以楊希媛爲代價,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大門傳來鑰匙轉動聲,蔣絮想走,慕容銘卻死死按着她,臉上神情再鎮定不過。
擡眸,瞅着她,溢出一絲輕嘲來:“你也會怕嗎?”
“慕容銘!快放手!她是你未婚妻,你不會想要她知道我們的關係吧!”蔣絮的額上已經冒出了汗,眼神也有些慌亂。
那樣子的不堪,她不敢想像。
這時,門開了。
蔣絮的身子倏爾僵了住,坐在那兒,雙手下意識的握緊。這是慕容銘給她的懲罰吧,如果是,那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她想要告訴他,他成功了,成功的羞恥了她。
“慕容……”
楊希媛臉上的微笑,卻在推開門的那一瞬凝固了住。
看到堂而皇之坐在餐廳裡的女人,楊希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直搖頭,連目光都是顫抖着的:“你怎麼在這兒?”
那一刻,什麼風度,什麼矜持,她早已忘記!只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不知廉恥,登堂入室,是她最大的威脅!
真正面對楊希媛時,蔣絮竟冷靜了下來,擡眸,不驚不擾的看她,像個旁觀者。
有慕容銘在這兒,她何必要揹負他的那份罪孽?誠然,她欠了慕容銘的。可他又何嘗不欠楊希媛呢?個人有個人的債,不可置換。
見蔣絮不答,楊希媛氣得臉色脹紅,幾步走進去,顧不得旁邊的慕容銘,她一把就抓住了蔣絮的胳膊,“走!馬上離開這裡!這不是你可以說來就來的地方!”
胸口被狂亂的情緒填滿,堵得她難受,只想不管不顧的,趕走所有出現在慕容銘身邊的女人!
蔣絮的手腕被她抓得生疼,沒想到,楊希媛看着柔柔弱弱的,勁居然這麼大。
這時,慕容銘擡起眼眸,擡頭看向楊希媛,聲音不大不小,卻充滿震懾:“這裡是我家,沒人可以趕走她。”
恨不恨蔣絮是他的問題,在他的地盤上,能否趕走她,也只能他說了算!
楊希媛幾乎沒辦法相信自己聽到的,她搖着頭,怔怔地看着他:“慕容,你……你在替這個女人說話嗎?”
明知道他們兩個的關係,她都已經做到不聞不問了,他還想怎樣?現在,居然當着她的面維護另一個女人!他心裡可還有她?可還當她是未婚妻!!
她眼中的維護,在蔣絮看來卻不盡然。慕容銘這麼說,無非就是想增加自己的罪惡感,讓楊希媛更恨她罷了!跟在這個邪惡的男人身邊,楊希媛其實也是一個可憐人,因爲,她極有可能成爲另一個自己,那纔是最可悲的。
慕容銘站起身,把蔣絮的手從楊希媛如鐵鉗般的指間解救。看到白皙的皮膚上,頃刻間便被抓出了紅印子,那樣的刺眼。他挑挑眉梢,眸中一抹寒意,連他都不曾設防的寒意,突兀出現。
“設計師的手,不是誰都可以傷害的。”他說,伸出手,指腹無意識的撫過。
蔣絮心頭微動,擡頭看着他,似乎想要看盡他的虛情,假意。可是,她卻看到了連她都難以解釋的一團複雜……
楊希媛的面容微微扭曲了,直到這時,她纔想起要在慕容銘面前掩飾情緒。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可今天,卻功虧一簣,強撐的笑顏,只會加速淚水的蔓延。
“慕容……慕容……我只是、只是不小心……”她胡亂的抹下眼睛,有些語無倫次。慕容銘和蔣絮在一起的畫面,像根針似的,扎進了心裡。
慕容銘側過頭,目光平淡至極。
“希媛,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做過的一些事。只要你還是我的未婚妻,我就會縱容你到底。不過,千萬別觸到我的底線。”
盯着慕容銘,蔣絮越發的不懂了。
楊希媛一臉的難以置信,瞪大的雙眼,顯得幾分空洞。慕容銘從未對她說過這麼重的話,從未。
沒誰比她更清楚慕容銘的性子,只要還想和他在一起,就該恪守分寸,不要去試圖惹怒他。可面對另一個女人時,她卻沒有那樣的大度。
她垂眸,淒涼一笑,擡手指向蔣絮:“你所說的‘底限,是指她嗎?”
蔣絮勾起了脣角,有絲好笑。
這樣問,證明她還不夠了解慕容銘。他怎麼可能會因爲了一個女人而大動干戈呢?尤其,還是一個他恨着的女人。
她臉上的那抹笑,看在慕容銘眼中,與不屑無異。
他眯起了眼睛,眸中寒意肆虐,目光牢牢禁錮住她,卻突然笑了,“沒錯。”
話一出口,不止楊希媛,連蔣絮都錯愕當場。
良久,她說:“慕容銘,這不好笑。你爲什麼不告訴她,我來這裡是因爲……”
慕容銘勾起薄脣,沒再看她,而是走到楊希媛跟前,擡起她不知何時已被淚水打溼的臉,溫柔的,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低聲:“別再做讓我想要改變主意的決定。”
什麼決定,楊希媛自然明白。
她做了個深呼吸,不想讓自己在蔣絮面前,太過卑微。冷靜過後,也絕不會在這時,去觸及他所謂“底限”。
她硬是強撐起優雅的笑臉,說:“蔣小姐,抱歉,我誤會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走到門口時,她停了下,音擲有聲:“慕容,在這個世上沒人會比我更愛你……爲了你,我可以成全,可以做任何事。”說完,她回過頭,朝他淡淡一笑,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說:“我們很快就要舉行婚禮了,在這之前,我允許你接受誘惑。在這之後,請你牢記,你是我楊希媛的丈夫。外界那些誘惑,不過曇花一現,在你的人生中,連段插曲都算不上。”
她推開門,優雅離去。
蔣絮望着她挺直背脊的姣好身影,在想,楊希媛一定愛慘了慕容銘吧。否則,哪個女人會受得了這樣的委曲?又或者,正因爲此,慕容銘纔會縱容她至今。
而她呢,拜慕容銘所賜,已成爲楊希媛幸福婚姻的一個污點,想否認想推卸都不行。
慕容銘,還真是爲了報復不惜犧牲所有。只是,如此犧牲楊希媛,值得嗎?
“讓女人傷心,是會下地獄的。”她淡淡開口。
慕容銘不以爲意:“我想,你會比我先吧。”
蔣絮無力笑笑:“那倒也好,有個伴,不至於太孤單。”
蔣絮回到家的時候,蔣萱就坐在客廳裡,見她進門,趕緊起身問:“姐,你去哪了?”
“四處轉轉。”蔣絮隨口回道。
蔣萱卻盯住她,說:“姐,我看到你坐進了慕容銘的車子裡。”
蔣絮一怔,倒也沒有否認,只是“嗯”了一聲。蔣萱皺緊眉頭:“姐,他是不是威脅你了?你幹嘛還跟他牽扯不清的呢?”
蔣萱話中,有種不明情緒。蔣絮脫下外套,回頭看她:“小萱,要我說幾次你纔會記住?這些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只要安心待過實習期,我們也好給大伯母一個交待,就算皆大歡喜了。”
“姐,你是不是喜歡上慕容銘了?”她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