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能親眼看到京中的熱鬧,但海棠讀着兄長的信,想象着那個熱鬧的場面,自己也忍不住偷偷笑出聲來。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孫家依舊權傾朝野,還能再風光個十來年,都沒能把紀王世子扶上位。這輩子孫家自身都難保,紀王世子無德無才,更無人脈,他憑什麼能出頭?
他在皇帝的子嗣中,既不佔長,亦不佔嫡,連寵愛都沒有,還被過繼給了宗室,若不是攀上了孫家,怎麼可能擁有參與奪嫡的資格?如今他與孫家翻臉,又被紀王府排斥,他還剩下什麼籌碼?真以爲自己是皇帝的兒子,別人就能敬他三分嗎?孫家人都不知弄死過多少個皇帝的子嗣了,又怎會把他看在眼裡?!
他不過是孫貴妃之子夭折後,被孫家選來配種的工具人罷了。孫家想要一個擁有孫家血脈的皇位繼承人,以保孫家的長久富貴。若這個計劃無法實現,那紀王世子對孫家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僅僅是個會給孫家添堵的糟心孫女婿而已。
最愚蠢的是,紀王世子被過繼到紀王府,成了世子,卻沒有籠絡好嗣父嗣母,也未能壓制嗣兄嗣弟。他滿心想着要回歸皇室,繼承大統,根本沒有用心經營紀王府,以至於如今失去了孫家的助力後,也無法用上紀王府的勢力,輕而易舉就被父兄壓制。這樣的蠢貨,若真讓他迴歸皇室,成爲儲君,將來也不過是無能之輩罷了。
海棠冷笑幾聲,掃了幾眼信上最後的內容,見都是些瑣碎小事,有周奕君、唐蒙他們的新官職,以及好朋友們得官後聚會的情形,還有周家三房周世功夫婦進京後,與承恩侯府一家相處時發生的故事,以及承恩侯府大小姐周婉君的婚禮、周文君夫婦到京後的行程……海棠一眼掃完,便把信收了起來,另將譯好的稿紙小心藏好,免得被其他人見到。
做完了這些,她便走出了自己的房間,跑回到前頭正院上房來。
哥哥可不僅僅是給她寫了信而已,祖父母和謝表叔公都收到了哥哥的信,就連二嬸與小石頭,都收到了一併寄送來的二叔海長安的親筆書信。那些信裡可能寫了她所不知道的消息,她得趕緊過去打聽一番,再把金嘉樹即將回長安的消息告訴祖父母。
海西崖與馬氏已經知道了金嘉樹迴歸的消息,海礁在給他們的信中也提到了。
馬氏有些惋惜:“麻大姐不回來,也不知道幾時纔會回,若是她要在京里長住,額們去了京城,還能再與她相見,不然就只能錯過了。”
海棠笑道:“阿奶,咱們過些日子就要出發了,您要不要問問麻家人,是否有書信物件想要送給麻嬤嬤的?我們可以幫着捎帶。”
馬氏道:“就算額們家不開口,等小金回來了,麻家人也會找他幫忙的,倒也不必額們多事。”麻尚儀回了京城後,基本都是跟她的老姐妹們在一處,與海礁、海長安叔侄倆很少見面。若不是金嘉樹時常到海家去,海礁興許還不知道麻尚儀的消息呢。金嘉樹若幫着捎帶東西,明顯比海家人更方便,馬氏自然不會自找麻煩。
不過,多虧有麻尚儀與她的老姐妹們相助,方氏與海寶珠母女順利擺脫了江家的魔爪,馬氏心裡對他們還是十分感激的。就算麻家不託她捎書信物品,她也要爲老大姐備一份厚禮。
她對海西崖道:“額們家從前認得的那幾個玉石商人,如今在長安都開了店吧?老爺替額打聲招呼,改明兒額上他們家鋪子裡瞧瞧去,挑些好玉石,叫他們給額打折?”
海西崖笑道:“咱們家難道還缺那點銀子?你看中哪些,照實價買了便是。長安的玉石比京城便宜,你吃不了虧的。”
馬氏哂道:“額難道不知道長安的玉石價格比京城實惠?可額們是從邊城過來的,額知道邊城的玉石價格更便宜。若額按照長安的價錢買玉石,一點兒折扣都不打,怎麼想都覺得虧了,心裡不得勁兒。”
海棠笑着勸她:“玉石太貴,阿奶就找別的替代嘛。其實西域有許多上等的寶石,香料也不錯,本地出產的玻璃器也很有名,作爲禮物足夠體面的。麻嬤嬤平日裡也挺喜歡用玻璃器。”
馬氏擺擺手:“她自個兒不缺這個,想買,吩咐晚輩一聲便是了,哪裡還用得着額送禮?她如今上了年紀,平日裡穿戴從來不用各色寶石,只用些好玉做首飾,自己不戴也可以給身邊人,拿去送禮也夠體面,所以這個最好。至於香料,她不大喜歡這個,在宮裡聞了許多年,早就膩煩了。”
這話倒是真的。麻尚儀自己居家生活,更喜歡用新鮮花卉水果薰屋子,不大喜歡用香料。從前她在宮中侍候,萬事都有規矩,自己做不得主,出宮後總算能隨心所欲一些了,當然不能延用宮中的生活習慣。
海棠便也不再多說:“那就依阿奶您的意思。哪天您要去逛玉石鋪子,也捎帶上我吧?我陪您去。”頓了頓,悄悄掃了炕桌上的信封一眼,“說起來,阿奶要大量採買玉石,預備進京後送禮的話,是不是也該替長房備上一份?方家表姑雖然是寡居,但玉石首飾也是能戴的。還有寶珠姐姐,應該要備嫁妝了吧?嫁妝裡怎能沒幾塊好玉呢?”
馬氏忙道:“你提醒額了,確實該給寶珠備些陪嫁的首飾。你們年輕姑娘家,興許會嫌玉石老氣,只備兩匣好的就夠了,剩下的還是採買些各色寶石瑪瑙吧。等到了京城,額就去尋訪個好匠人,叫他把這些珠玉寶石製成頭面首飾,就照京中最時興的款兒來,一半給你,一半給寶珠。想來等首飾打好,你們的親事也就有着落了。”
海棠輕咳了一聲,試探地問:“聽說表姑已經帶着寶珠姐姐在京城安頓下來了?”
馬氏點頭:“是,就住在你哥哥替他們置辦的宅子裡,日子倒還算習慣,只是她們不大愛出門。寶柱跟他娘也一塊兒去了,不過寶柱只是小住些時日,這會子想必已經回永平府繼續讀書了,也不知他娘走了沒有?”
海棠眨了眨眼:“寶柱他娘嗎?”
馬氏點頭。
方氏要帶着女兒進京長住,海寶柱不可能袖手旁觀,便和他生母一塊兒跟着去了。長房四人一塊兒住進了海礁新買下的宅子,距離海家宅子有一點距離,但步行並不遠,雙方來往還算是方便的。海礁給他們僱了一房家人,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日子倒也過得安穩。
方氏一直催着寶柱趕緊回去讀書。海寶柱敬重嫡母,雖然放心不下她與長姐海珠,但還是聽話地準備離開了,然而他的生母卻有不同的意見。
她想要留下來侍奉正室,報答方氏當年的救命之恩,以及多年來的關愛與接濟。至於兒子,年紀大了,在永平府有老師師孃照看,她一點兒都不擔心,反而更憂心方氏與海寶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會過得不習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