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遷雖沒明說,但身爲男人,沈司珩隱約還是聽出些端倪來的,右手掌蜷起在脣邊輕咳了聲。
“我很抱歉!”沈司珩道歉得雲淡風輕。
秦少遷赤紅着眼睛瞪人,這雙漂亮的眼睛從昨晚後半夜開始就紅着憋到了現在。
沈司珩放開了他,轉身往餐廳走去。
秦少遷追在他身後喊:“到底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找了個位置坐定後,沈司珩回他,“簡單說,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秦少遷一張俊臉又變得猙獰起來,“你玩我。”
沈司珩面色始終淡淡:“我確實不知道怎麼回事,宋陵澄……似乎也回不去。”
“……”秦少遷有些緊張地看他,“那是不是表示我們以後都得留在這裡了?”
“我不確定。”沈司珩確實無法確定,宋陵澄和秦少遷都沒回去,他……有點意外。
“你呢?”
沈司珩搖搖頭,單手支頤,微側着頭,有些深思。
秦少遷輕哧:“看你這模樣像要託孤!”
沈司珩瞥他一眼:“想太多。”
又補了一句:“一個宋陵澄已經夠笨了,再加一個秦少遷,我兒子還要不要活了。”
秦少遷略略放心,昨晚的鬱氣也消散了些。
沈司珩這會兒倒來了興致:“你剛說和你女朋友……不是說很愛宋陵澄?”
“我……”秦少遷一頓,“其實也不算什麼女朋友,就互相玩玩,然後昨晚有點喝高,說起來……”
秦少遷很感激地拍了拍沈司珩肩膀:“說起來昨晚還是挺感謝你的,要不然就要鑄大錯了。”
沈司珩只是淡淡瞅着他,也不知道那一回他和宋陵澄成親是抱着怎樣的心態。
秦少遷不知道沈司珩心裡所想,一個人沉默地喝着悶酒,專程約沈司珩出來也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就想問問昨晚到底怎麼一回事,沈司珩嘴巴緊,他也撬不出些什麼來。
沈司珩待了會兒就先回去了,心裡到底是放心不下宋陵澄。
回去時宋陵澄正仰躺在沙發上,對着天花板發呆,一臉若有所思的,連沈司珩靠近也沒怎麼回過神來。
沈司珩去碰她,她隱隱有些抗拒,眼神有些複雜,一直在迴避他的視線。
沈司珩胸口有些悶疼,長指輕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他。
“宋陵澄。”他低聲叫她的名字,“你有什麼問題直接問我可以嗎?別用這種態度對我。”
宋陵澄沉默了會兒:“昨晚……我真的只是在做噩夢?”
沈司珩看着她,脣角微抿起,然後點頭:“是!”
“可是我覺得不是在做夢。”宋陵澄也坦誠看着他的眼睛,“夜珩,那種感覺真的太真實了,不可能真的是在做夢,真實到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來找楚妤的?”
“不是!”沈司珩答得斬釘截鐵,宋陵澄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心裡跟壓着一塊大石,又堵又慌。
沈司珩手背輕碰她的臉頰,嗓音柔軟了下來:“別胡思亂想,你現在離預產期越來越近了,安心養胎。”
宋陵澄很安心地養胎,但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
最近沈司珩在家的日子多了,幾乎一天到晚陪着她,但宋陵澄隱隱感覺得出他的心不在焉,常常盯着她看,看着看着就失神了。
宋陵澄也有些心不在焉,那天晚上的噩夢梗在了心口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事過重,宋陵澄早產了。
孩子出生那天是半夜,宋陵澄半夜被陣痛痛醒,她一點點動靜就驚醒了沈司珩。
平時總泰山崩於前的沈司珩有些亂了手腳,好在人還是冷靜,大衣往宋陵澄身上一裹,抱着她就下了樓,親自送去了醫院,陪着她進了產房。
宋陵澄在產房裡痛了半天,凌晨的時候終於順利卸貨,三個小包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雖是早產,卻很健康。
宋陵澄生完孩子時人還有些累,精神卻意外地好,聽說最小的是女兒時,也忘了這幾天的堵心事,扭頭衝沈司珩說:“真有一個是女兒誒,以後終於不用生了。”
沈司珩就坐在手術檯旁邊,手掌至始至終都與她十指緊扣着。
“辛苦了。”沈司珩低頭在她微溼的臉頰上輕輕吻了吻,嗓音異常沙啞,長指一點點將她被汗水打溼的長髮撥開,低頭又在她脣上吻了吻。
宋陵澄沒什麼力氣,一口氣生了三個,她累得連手指都動不了,衝沈司珩笑了笑,人就累極閉目睡了過去。
處理完後護士將她送回了病房,沈司珩看她睡着了也不打擾她,去嬰兒室看孩子。
三張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臉蛋並排躺着,剛出生,小臉蛋還是皺巴巴的,卻隱約看得出來,老大五官更像他,老二和老三五官更傾向於宋陵澄。
看着那三張皺巴巴的小臉,從孩子第一聲啼哭開始胸口陡然脹滿的感動一直沒能散去,第一次當父親,很新奇的體驗。
沈司珩盯着那三張小臉,有些着迷,直到被門外凌亂的腳步聲打斷。
“不好了,產婦……產婦不見了。”護士驚惶的嗓音在門外響起,好好的一個人,不過是出去了一小會兒,人就不見了,四處找不着人。
沈司珩胸口一緊,幾乎是倉皇着跑回了病房。
病牀上的凹印還在,人卻不在了。
“宋陵澄。”沈司珩用力將洗手間的門推開,再去推陽臺的門,動作又疾又狠,但是沒人,哪裡也找不到人。
沈司珩轉身出門,將隔壁的病房門一間一間地推開,連廁所也不放過,一邊推一邊叫着宋陵澄的名字,越找,心越慌,手越顫,近乎是裝着門推開。
醫生和護士和病人一個個奇怪地看着他,看着他近乎瘋狂地將整個樓層的病房推開再關上。
有人上前來阻止了沈司珩,人剛靠近就被他用手揮開,一意孤行地一間間地推開,直到查完最後一間病房,什麼也沒有,沒有宋陵澄,也沒有人應他,“我在這兒。”
沈司珩雙腿有些發軟,胸口被巨大的恐懼緊緊攫住,他顫着手掏出了手機,指尖顫抖着,去撥秦少遷的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當客服小姐甜美客氣的嗓音從電話那頭徐徐傳來時,捏着手機的手緩緩滑落,身體無力地靠在了牆上,只一瞬間,人又像陡然清醒過來,匆匆往樓下跑,腳步倉惶急亂,下了樓,上了車,車子如離弦的箭,朝醫院大門外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