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露出一雙冷冽雙目的柳麟風一出現就引起了衆人的警惕,已經將皇帝層層保護起來的衆人在看到這樣一個一身黑色還蒙着面紗的黑衣人不警惕纔怪呢。
“你是何人!”曲集手中被鮮血染的通紅的白綾直直往柳麟風奔去。
趁着謝彥這一愣神的功夫,陳月娥已經一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喘着粗氣,一雙眼睛漸泛猩紅之色。眼見她的劍就要揮下,曲集急道,“月娥姑姑不要!等皇上處置!”
柳麟風冷哼一聲,只見長劍一動,曲集手中的紅綾已經碎成了無數碎片飄飄蕩蕩落了漫天都是。
“我只要這個皇帝的命!其他人給我閃開!”柳麟風冰冷的聲音並不大聲,卻奇蹟般的傳入在場中每個人的耳中。
“朕的命可不是誰都拿得走的!”皇帝冷哼一聲推去旁人的攙扶勉力直起身子,直直與黑衣人對視。
“你身邊有這麼多高手,我想拿走你的性命是困難,”柳麟風淡然道,“但人總要試試才知道辦不辦得到。”
“那就來試試!”皇帝冷笑,自有一種傲然氣度,手中軟劍一震龍吟之聲乍起吟唱不絕……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那邊的戰鬥已然完結,謝彥的手下或綁或死不計其數,一身銀亮鎧甲手握長槍的有着一雙冰霜寒冷眼神的青年邁着冷靜的步伐走了過來。
“屬下率北嶽軍見過陛下!”慕容冷道,“請恕臣等甲冑在身不能行禮。”
慕容冷說着手中的長槍已經直直對準了柳麟風,“吾主身受重傷,爾等所作所爲豈非君子所爲!”慕容冷手中的長槍朝地上重重一揮劃出了一道深得堪比溝渠的凹痕。
“你的對手!是我!”慕容冷哼聲道,佈滿寒霜的眼像看死人一樣的看着柳麟風,手中銀光湛湛的銀龍長槍如一條銀蛇往柳麟風身上戳刺過去。
或刺或挑或或攔或拿,慕容冷將一杆銀龍槍使出了靈魂!
慕容冷十三歲踏上戰場學的莫不是置人於死地的殺招,柳麟風一個措手不及居然被慕容冷逼得步步後退,眼看失了攻擊的可能。
兩位去搬救兵的老太醫趁此機會要將皇帝擡進山洞裡治療。
謝莞辰拒絕,“不了,朕就在外面看着!”
曲集等見他心意已決,自然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只能在這戰場上進行治療。
陳月娥將謝彥交給手下看守,來到皇帝面前撲通一聲跪下,望着皇帝身上再度被刺開的傷口淚如雨下。
“朕沒事。”皇帝淡笑道,一雙眼睛不曾從慕容冷和柳麟風身上稍離。
“啊!”
衆人一震!
原來,柳麟風頭上的斗笠被慕容冷挑開了。
一張俊逸也熟悉的臉進入衆人眼簾。
曲集和兩位老太醫瞪大了眼界,睦兒婉兒更是震驚地喚道,“柳公子?怎麼是你?!”
雪兒愣愣地看着這個對她好像別有好感的人眼露殺意的和自己人鬥在一起,頓時有些暈頭轉向。
柳麟風一失神,怎麼這麼多人認識他?
高手過招切勿鬆心,否則——慕容冷一槍刺中了柳麒風胸口,柳麟風一個踉蹌,捂住了傷口,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
“難道……真的是天意嗎……”柳麟風嘔出了一口鮮血滿臉絕望地癱倒在地上。
慕容冷揮手示意手下抓人。
誰知他手下的將士剛上前,一道雪白的身影倏然出現在衆人面前。這人臉上也蒙着一層輕紗,來人並無傷人之心,彎腰將柳麟風抱起就要走人——
“哪裡走!”
隨着一聲暴喝,曲集等人紛紛上前阻止。
來人功夫比起在場的人看上去未高上太多,但輕功卻是卓絕不凡。
幾個渺渺白影,人已經落在了六丈開外,幾個縱躍就將離開衆人的視線——
眼見着是追不上了,衆人收回了腳步往皇帝身邊涌去。
卻不料,就在這個時候,柳麟風費力將一枚和驛
站一模一樣的毒鏢直直往皇帝心窩扔去。
“皇上!”陳月娥嘶喊一聲,飛撲了過來用力擋在了皇帝身前,“唔~~”一聲慘吟,毒鏢正中陳月娥後心——
“月娥!”皇帝驚喚。
“皇上……保重……月娥不能再陪在您身邊了……嘔……”陳月娥嗚咽一聲,捂住了自己迅速轉成青紫的紅脣,一口漆黑的血液順着她的指縫溢了出來……
“月娥!”皇帝將陳月娥緊緊抱入懷中,“月娥,朕不准你死……聽到沒有,朕要你活下去……御醫!御醫!都死到哪去了!還不給朕滾過來!!!”
兩位老御醫跌撞地來到兩人面前,一把脈,臉上面如土色。
“皇上!陳姑姑所中之毒已經深入心脈,乏力無天了……”王李老太醫抖顫着回道。
“乏力回頭……”皇帝望向陳月娥的臉,伸手欲擦去她嘴角溢出的血跡。
李老太醫驚叫,“皇上不可!這,這陳姑姑所中之毒極爲霸道,千萬不能用手去碰啊!”
“皇上……放……放開月娥……”陳月娥呢喃着,聲音模糊不清,她已經看不清四周了,只能容憑感覺哀求着皇上放開她,她怕自己身上的毒會害了皇上,要是……要是皇上出了什麼事,她就百死莫贖了……
“月娥……你真當朕是無情無義之人嗎?”皇帝攬住陳月娥,手就要擦去陳月娥臉上的污血。
在場的人都是大叫!
“皇上不可!”
“陛下三思!!”
曲集慕容冷等人皆是齊聲勸阻。
一塊錦帕出現在他的面前。
皇帝一怔,回頭。
嗓子沙啞衣裳凌亂渾身狼狽地容語蕊定定地望着他,“皇上,用這個罷……”
這個可以成全你對陳月娥的情,也能保護你的安全。
見到容語蕊的舉動,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慕容冷眼神有些疑惑,這個……這個人是誰?爲何他覺得她的背影有些眼熟……
“皇上……不要……”
他懷裡的陳月娥在嗚咽,想要掙脫皇帝的懷抱,可是眼不能視,身不能動的她想要掙脫根本就是難如登天。
皇帝接過了容語蕊遞來的手帕。
“你隨了朕這麼多年,朕什麼都沒有給你,反而害得你被衆人排斥怨恨,”皇帝抱着陳月娥孤零零地坐在原地,一點一點擦拭掉陳月娥臉上的污血,他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和,“你本是一個聰明善良的女子,朕還記得你撲到朕的腳下抓住朕的龍袍時候的情景……”
容語蕊倚靠在山洞口,靜靜地望着那相擁在一起的男女,失了神。
皇帝抱住陳月娥輕輕搖着她,臉色異乎尋常的蒼白,他抱着陳月娥的動作,好溫柔。
陳月娥的嘴角還在溢着血跡,她的臉色比厲鬼還有恐怖上幾分,可是她的神情,卻分外——安詳。
“你說,你是來給朕的母后治病的,朕看得出,你覺得委屈……覺得不服……因爲……你覺得自己沒有錯。”皇帝用手指一根根梳攏她的發。
“你不明白你爲何被髮配到只有錯了的人才能待的地方,難道……僅僅是因爲你沒有賄賂那些個貪貨嗎……”
“你治好了朕的母后,朕問你,你想要什麼……回家,嫁人,都好。”
重新拭去陳月娥嘴角已經轉紅的血液,皇帝低下頭,專注地凝視着她,“你說,你要待在朕的身邊……”
“月娥,朕,怎麼就沒發現,你要的,從來就只想着待在朕的身邊呢……”皇帝地聲音漸漸哽咽。
他懷中的女子,臉色漸漸轉白,平日裡清冷孤僻的面容,此刻美得如春花一樣燦爛,兩行清淚順着她的眼角滑落,濡溼了皇帝身上的玄衫。
“朕的女人,不可以哭,月娥,朕會爲你報仇,朕會給你該給的,如果,如果有來世的話,月娥,你嫁朕,朕娶你,好嗎?帶着朕和你的約定去黃泉,這樣,你是不是會覺得幸福……
”
喃喃自語着,一滴滴晶瑩的眼淚落在了懷中綻放着幸福笑容已然沉睡的人兒臉上,皇帝淚如雨下……
……
這次微服出行,對皇帝而言,得到的絕對比失去的多,如果,如果陳月娥沒有死的話。
車廂內,穿着一身紫色寬袍袍角繡着金色龍紋的皇帝神情淡然的望着手上的一疊卷宗。
這疊卷宗實在沒有什麼特別,只是近半年來關於暗衛收集的一些情報和殺人訊息,這些,是皇帝快馬加鞭着人送來的,上面的東西早已過時,若非爲了以後好盤點檢查,恐怕早就被人焚燬了哪會留到現在。
“曲集。”
“奴婢在。”
等在一旁隨時侍候的曲集連忙應聲。
“這八年來關於暗衛的所有資料都給朕整理出來,朕回宮要後在寢宮裡看到。”
“是,奴婢遵命。”曲集不解,不知道皇帝要這些已經無用的卷宗作甚。
“顏兒身邊有個叫雪兒的宮女?”皇帝突然問。
曲集一愣,連忙道,“是,確實有一個。”
“把她叫過來。”皇帝淡然道。
“是。”曲集愣住了。
“還不快去?”狹長地冷眸閃爍着寒光瞟了曲集一眼,曲集忙不迭道了聲告退,出了馬車。
下了馬車,曲集匆忙的腳步聲一頓,他明白皇上要這八年卷宗的原因了。
八年前,十六歲的陳月娥加入暗衛,明爲皇上的貼身女官,實封暗衛統領,掌管皇上手下的兩支暗勢力之一。
雪兒在容語蕊等人的安慰下,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隨着曲集來到皇上所在的馬車裡。
她不知道皇上找她做什麼,因爲陳月娥的逝去而導致心神恍惚的她很怕自己君前失儀,惹怒了皇上。
皇上坐的馬車,相當於龍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做得的,就算是皇后也不行。
因此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皇帝都不可能和自己的妃子待在一個馬車裡的,更何況容語蕊甚至還不是他的妃子。
雪兒一走進馬車裡,就看到穿一身紫色常服全神貫注看着什麼的皇帝。心中一緊,她怯怯地跪了下來。
“婢子雪兒,見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就是秦雪?”淡漠的眼在雪兒紅腫的眼睛瞥了一眼,皇帝淡然道,“月娥向朕推薦了你,讓你做朕的暗衛統領,你對暗衛瞭解多少?”
暗衛?!
雪兒一愣,本能道,“回皇上的話,婢子沒有聽過這什麼暗衛。”
皇帝拿在手裡的卷宗一頓,正眼看向雪兒,“你不知道暗衛是什麼?”
被皇帝的眼神嚇得心神一抖,雪兒的臉色有些發白,但她確實不知道什麼是暗衛啊。
皇帝銳利的眼神漸漸轉淡,沉默久久,他道,“這個就不用朕多說了,回去曲集你給她解釋一下。”
“是。”曲集應是。
“秦婉,你的姑姑,”皇帝這話一出,雪兒臉色一變,眼裡充滿緊張的光彩,皇帝卻好像沒看到似的自顧自地說道,“她向朕推薦了你,以後你就直屬於朕可以不再聽容何人的調動,明面上你是顏兒身邊的貼身女官,暗地裡則是朕的暗衛統領。”
見雪兒還是一頭霧水的模樣,皇帝不耐煩地擺擺手道,“你下去,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可以問曲集。”
曲集看出了皇帝的不耐煩,趕緊使了個眼色讓雪兒謝恩,幸好,雪兒的眼力還不錯,兩人連忙行了禮,悄然退了出去。
曲集兩人走後,馬車內重新迴歸一片平靜,皇帝望着手裡的卷宗,手裡摩挲着陳月娥留下的娟秀字跡,沉默了半晌,他突然攤開一張宣紙,用硃筆勾勒出一個寥寥幾筆卻神似陳月娥模樣的女子,怔怔瞅了好一會,他對着宣紙上的女子自言自語道,“就算是這個你在你認爲和你最親的女子,也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嗎?月娥,爲了一個沒有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你這又是何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