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二十分鐘之後,就見到大廳裡進來了一箇中年男子,大約四五十歲,面容威武,身材高大,穿着骷髏軍的軍裝,看起來甚有氣度。
方寶明白,此人自然就是骷髏軍的叛徒,一師師長洪三橋了,以骷髏軍的戰鬥力,如果不是勾結到了他,這些毒梟也未必敢進攻,想不到此人現在還有臉穿這身軍服。
洪三橋一進入大廳,也不用楊多金說,眼睛就望向了躺在地上仰面昏迷着的範香蘭,臉色似乎也是一鬆,然後對楊多金點頭道:“金爺,沒錯,是範香蘭,她的爺爺範子豪就是第一代的黑骷髏,她的父親範鵬舉三年前得了肺癌,在臨死之前。把位置傳給了這個獨生女,這麼一個小姑娘,怎麼能夠當骷髏軍的司令,範鵬舉真是病昏頭了。”
然而,就在這時,似乎一直在昏迷着的範香蘭卻忽然睜開了眼睛,掙扎着彎起腰想坐起,向着洪三橋吐了一口口水道:“洪三橋,你這個叛徒,沒有良心的畜牲,我爸提拔你做了最精銳的一師師長,甚至臨終前還特意吩咐你輔助我,想不到你會出賣骷髏軍,我恨不得喝你血,吃你的肉。”
方寶見範香蘭坐起來罵人,明白她多半早就醒來,只是故意裝着昏迷判斷形勢,現在這樣,當然是恨此人到了極點,實在忍不住了,但由此可見,她的城府還不夠深,要是自己,絕對是裝暈到底,對於真正的大仇人,罵一罵管個屁用,還不如找機會逃跑後收拾他。
她的城府不深。那洪三橋卻顯然是一個城府極深的傢伙,聽到她的怒罵,只是很平靜的冷冷一笑道:“范小姐,你錯了,你爸提拔我,只是因爲我出生入死的替他屢立戰功,歸來城能夠建到這裡,十來年無人敢犯,我洪三橋功勞是最大的,也是最有能力讓骷髏軍發展得更壯大的人,可是想不到範鵬舉在死的時候居然會把位子傳給你,一個當時連十六歲都不滿的小姑娘,實在讓所有的兄弟寒心,爲了骷髏軍的未來,我只有這樣做了,也不會怕範鵬舉那個死鬼晚上找我來算賬,你爺爺也是篡位殺了自己的長官纔得到指揮權的,你沒有資格罵我。”
楊多金聽到這裡,眼神一陣閃爍,但很快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道:“說得好,說得好。洪三爺,在骷髏軍裡面,我老金的確就只服你一個,記你當年你帶着人把我從土嶺趕到孟登,一萬人的隊伍只剩下一千了,他範鵬舉沒有你能行嗎,他死了還讓你聽一個小丫頭的命令,要是我,也早就反了。”
洪三橋望着他,眼中卻露出了怒火,道:“老金,我不是告訴過你嗎,黑骷髏的人你隨便幹掉,可是歸來城必須完整的保留下來,這裡今後屬於我的地盤,可是現在城都被你燒得差不多了,你讓今後我的人怎麼住?”
楊多金趕緊很遺憾的一攤手道:“你知道,我的軍紀向來沒有你的人那麼嚴,而且還有尚老大和門沙老大他們的人,一進城來遭到了抵抗,就控制不住自己了,要不是我再次下令,整個城都燒光了。還有,你一師的家屬,只要是綁了白色布條的,我的人絕對沒有動。”
洪三橋冷哼了一聲,道:“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金爺。你最好是拿出誠意來和我合作,你應該是知道,一師的六千人向來是黑骷髏的精銳,而且對我忠心耿耿,我指到東,他們絕不會去打西,在金三角,無論戰鬥力還是裝備,像一師這樣的並不多。”
他說這話,無疑是在炫耀實力併發出警告了,楊多金、尚勇、門沙都不由自主的現出了惱色,但誰都知道此人的話並沒有錯,他訓練出來的正規軍不是自己手下那些散兵遊勇可比的,而且還要藉助他的力量消滅骷髏軍其餘的殘部,當下楊多金便笑了起來,道:“洪三爺,我們怎麼會沒有誠意,骷髏軍的軍火庫、金庫、糧庫我們一樣沒有動,全部交給你了,不過也希望你遵照約定,把我們需要的那幾塊地盤拿出來,從今以後,大家互不干擾。一起發財。”
洪三橋點了點頭,一指範香蘭道:“範家的人在骷髏軍的軍民之中還有些影響,千萬不要讓她跑了,否則後患無窮。”
楊多金又笑道:“放心,如果連一個女人都看不住,我也不用在這條道上混了,你那邊也應該準備好了吧。”
洪三橋沒有回答,而是朝着方寶望了一眼。
楊多金明白過來,便立刻對方寶道:“小夥子,你的確沒有抓錯人,一百萬美元。不會少你的,你今晚住在這裡,我馬上命令人去準備現金,明天中午之前,一定親自交到你的手上。”
說了這話之後,他就吩咐站在大廳裡的楊雲清帶着方寶就在前院找一間廂房休息。
方寶看了躺在地上喘息着,似乎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範香蘭,心中忽然泛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同情,便立刻狠狠地罵了自己,跟着楊雲清走了出去。
……
穿過了中庭,到了前院,楊雲清正帶着方寶往左側的一排屋子裡走,就聽到月牙門外傳來吵鬧之聲,楊雲清是一個小頭目,有什麼事自然要去看看,便帶着方寶過去了。
到了月牙門外,瞧着一個拄着柺杖的白髮老者顫巍巍的想要衝進來,而站在門外的人正攔着他。
楊雲清立刻對一個壯壯實實的壯年男子道:“黃老五,這老頭兒是誰?”
那叫黃老五的人趕緊過來道:“二哥,這老頭兒說是洪三爺的父親,聽說範香蘭被捉來了,才趕過來的,剛纔我已經給裡面打過電話了,洪三爺吩咐我們把他攔住,等會兒他出來,會帶着一起回去。”
誰知那老頭兒聽見了黃老五的話,竟不停地用柺杖戳着地道:“什麼洪三爺,那是個畜牲,沒有良心,不懂天理報應的小畜牲,給我洪家丟了大臉,讓我怎麼有臉去見那些爲了紮根在這塊土地上犧牲的老兄弟啊,畜牲,畜牲。我怎麼養出這麼一個小畜牲來啊。”
這洪三橋過去對各股毒梟勢力沒有手軟過,楊多金也曾經被他打得損兵折將,落花流水,楊雲清是明白的。但現在雙方暫時是合作關係,在情面上還是要過得去,而且這洪三橋手下有六千精兵,又得了骷髏軍的所有軍火與財產,以此人的野心與能力,未來很有可能成爲金三角地區的霸主,在內心深處,他也是想巴結的,現在正好有機會了。
於是,楊雲清便笑着道:“老人家,洪三爺很快就會出來,這樣吧,你跟我進院子裡坐坐,先喝杯茶,有什麼事,你們父子回家去說好不好。”
那老頭兒年紀實在不小了,大罵了兒子,已經是氣喘吁吁,便點了點頭道:“好,我先歇歇,等着那個畜牲出來。”
當下楊雲清便揮手讓人閃開,將這老頭兒帶到了前院,隨着走廊到了左側的一排房子裡,推開了其中一門房,卻見是一個小客廳的模樣。
在這裡呆了兩三天,楊雲清顯然頗是熟悉了,讓那洪老頭兒與方寶都坐在了一張黑漆雕花茶几旁,自己去找來了茶,沏了三杯,就坐在洪老頭兒的旁邊想和他話話家常,誰知那洪老頭兒別的什麼都不說,只是痛罵自己的兒子,似乎是他的殺父仇人一般。
正在這裡,楊雲清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嗯嗯”了兩聲,立刻站起身對方寶道:“李兄弟,金爺讓我到大廳裡去,你幫我陪一陪洪老爺子。”
說着話,他就匆匆的離開了。
……
楊雲清離開後,那洪老頭兒仍然在罵兒子,方寶現在只想順利的拿到一百萬,是以一直保持沉默,免得在這個鬼地方禍從口出,但瞧着這洪老頭兒罵着罵着又劇烈喘息起來,忍不住將茶杯遞到了他手上,道:“洪老爺子,喝口茶再歇歇吧,你兒子不錯啊,現在是新的骷髏軍司令,算是爲家族爭光了。”
誰知那洪老頭兒並不領他的情,忽然將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道:“爲家族爭光,屁,他這是爲我們洪家抹黑,老子們當年進緬甸打日本鬼子,那才叫爲家族爭光,爲國家爭光,這小兔崽子,只是爲了自己的野心,爲了自己的私慾,把三代人辛辛苦苦建成的歸來城都毀了,我對不起那些老兄弟,對不起範營長,對不起所有爲了緬甸國軍生存下來犧牲的烈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