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光道:“癩頭蛟叫做金福生,是一個在日本出生的華裔,一家三代都靠做蛇頭生意賺錢,現在是海龍幫的二號人物,按海龍幫的規矩,凡是偷渡過來的黑工在三年內打工賺的錢都要交兩成作保護費,而一些漂亮的沒有依靠的還會賣去當妓女或者拍AV,按這個寧鈴的身材長相,照道理海龍幫是不會放過的,只是在這裡當女服生讓海龍幫抽點散碎銀子,她應該認識什麼有一定實力的人,還沒有遭到禍害。”
凌展是越聽越氣,頓時道:“媽的,中國人怎麼會這麼欺負中國人?”
歐陽光點了點頭道:“你說對了,中國人就愛欺負中國人,告訴你,不僅僅是在日本,在海外各國,中國人被同胞欺負可能比外國人欺負還要慘,這些人的眼裡只有錢,只有私慾,是不會覺得大家都是華人而放手的,正相反,由於好多華人在國外沒有強硬的靠山,而且出了事國外的警方通常也只是應付了事不會真正對他們保護,所以是被欺負壓榨的對象,更何況這些偷渡來的黑工了,要是惹着了他們,弄死了往海里一丟就完事。”
瞧着方寶和凌展眼中都露出了憤怒之色,歐陽光卻滿不在乎的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別說現在這些華裔在日本出生在日本長大,和中國沒什麼感情,就是過去,在侵華戰爭的時候,最可恨的並不是日本兵,而是那些二鬼子漢奸,他們對中國人做的惡事絕對不比鬼子少。”
方寶咬了咬牙道:“當年我師父怎麼會讓他們成爲護盟的?”
歐陽光道:“剛纔不是給你說過了嗎,時代不一樣了,這些幫會的主事人觀念也不一樣了,當年的威遠幫做的只是盜版日本AV光碟到東南亞各國的生意,並沒有涉足毒品,而海龍幫雖然早就在做蛇頭生意,但只收自己該得的偷渡費,絕不會再繼續壓榨,更不會拐賣人口。”
萬萬想不到最欺負華人的居然是同胞,這讓方寶相當的寒心跟着鬼火亂綠,但知道唯有一步一步的整頓重振龍盟,便揮了揮手,示意出店。
……
順着走廊往外走,店裡的客人已經稀少了,路過一間屋子的時候,忽然傳來了幾聲尖叫,然後有女人的哀求聲,而幾個女服務生遠遠地看着那房間,流露出氣憤之色,卻沒人敢進去。
方寶估計到了尖叫的是誰,見到剛纔自己給小費的劉麗,便過去道:“是不是寧鈴?”
那劉麗趕緊點頭道:“是她,金先生帶了兩位朋友過來時就喝醉了,把寧鈴叫了去,好像……好像情況不對。”
方寶不想一到日本就惹事暴露身形,道:“怎麼不叫老闆報警?”
劉麗搖頭道:“沒法報的,寧鈴是黑工,警察來了會驅逐她出境,我們這裡從雜工到服務生一半都是黑工,要是警察查到了,老闆會被重罰坐牢,更何況池袋是他們的地盤,惹惱了這些人,生意也不用做了。”
此刻,寧鈴的尖叫聲越來越急促了,完全可以猜想到裡面正在發生什麼事,凌展目光裡就像是要噴出火來,緊緊握住拳頭,但並沒有立刻衝進去,而是望着方寶道:“寶哥,這事我們不能不管。”
知道凌展對寧玲這個老鄉很有好感,而且這事既然遇上了,要是袖手旁觀,真要是那寧鈴出了什麼事,他也會自責的,於是,他向着凌展點了點頭。
凌展沉默少言,但頭腦精明,並非一個衝動型的人,經過了俄羅斯的訓練後,明白紀律的重要性,瞧着方寶點頭,伸腿向前一踢,那紙糊的門爛了,而他的身子就穿了進去。
方寶聽到裡面傳來一個人的大聲呵斥“混蛋,你是誰?”用的是日語。
這種簡單的日語凌展還是聽得懂的,卻用中國話還了一句:“你爺爺。”
在簡短的對話之中,便聽到傳來了打鬥聲與碗碟的碰撞聲。
對於凌展的身手方寶是有信心的,對歐陽光道:“今天我要好好教訓這些人,你還要在這裡呆一段時間,讓他們看到了會有麻煩,先到外面去,我們解決了這裡的事再出來找你。”
歐陽光也有怒色,自然沒有反對他們做這事,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
這時,方寶穿過了那扇爛紙門,立刻看到了裡面的情況,地下已經躺着了三個人,一個穿着花襯衫,身形微胖,滿臉的橫肉,年紀大概在四十來歲上下,頭上光禿禿的沒有頭髮,而在他的旁邊躺着的是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
不用說,那中年男子無疑就是癩頭蛟金福生了,而兩名年輕男子看樣子是他的手下,凌展的拳腳功夫相當的不錯,又在俄羅斯經過了嚴格的格鬥訓練,再加上這三人喝了酒,自然是一出手就擺平了。
他看到了那寧鈴,她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般躲在了凌展強健的身體後面,身上的和服已經被人從中間分開了,她正用雙手拉在一起,而頭髮也散亂開來,臉上一片淚痕。
金福生在地上捂着鼻子翻滾,手縫裡不停地流着鮮血,想來是凌展一靠近就一拳擊在了他的臉上,剛纔凌展的話讓他知道了此人是華人,一邊動彈着想要爬起來,一邊目露兇光的道:“我是海龍幫癩頭蛟金福生,小子,你混那裡的?”
凌展雖然打倒了三人,但瞧着寧鈴的樣子,氣還沒有消,聽着金福生報字號顯然想震駭自己,又罵了一聲“我是來日你孃的”,照着那金福生又一陣亂踢,金福生剛爬起的身子頓時又倒在地上,凌展下腳甚狠,他也不是什麼硬漢,很快就呻吟痛呼起來。
瞧着凌展在踢老大,他的那兩個年青手下慢慢站了起來,幾乎同時從懷裡掏出了一尺來長的武士刀,一左一右的向凌展捅了過去。
在凌展身後的寧鈴見了,又發出了一聲尖叫,但方寶卻沒有動,他知道,對付這樣的人,是不需要他出手的。
果然,就在兩把武士刀到了凌展身前,只見他腳步斜着向前一跨,已經閃過了刀尖,跟着伸出雙手,一隻手抓住站在自己左邊一人的右臂,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右腕,猛的一板,那人的刀尖就轉了方向,直直的插在了右邊那人的腰間,那人痛呼一聲,立刻倒了下去,而凌展仍然握着那人的手,再次向下扳,那帶血的刀尖就刺了那人自己的小腹,身子也軟軟地倒了下去。
方寶走到了那被踢得只能微微動彈了的金福生前面,蹲下身子,在他的光頭上狠狠的一拍,然後微笑着道:“癩頭,好好的聽着,去告訴你們幫主,對同胞的壞事做多,自然有同胞會收拾他,今天就饒你一條命,如果讓我知道你還在欺負中國人,我會把你的光頭砍下來,讓你做一隻無頭蛟。”
說了這話,他便站起了身,向凌展偏頭示意可以離開了,而凌展就輕擁着一臉惶恐的寧鈴,和他一起出去了。
……
走出了這家日本料理店,一輛半新舊的豐田車從不遠處開了過來,然後露出了歐陽光的頭,連連揮手道:“快上車,快上車。”
方寶大步過去,坐在了副駕駛座位,而凌展與寧鈴則坐在了後排。
車子很快向前疾馳而去,大約轉過了三個街頭,歐陽光才把車開進了一個僻靜的小巷,轉頭對方寶道:“你們得罪了海龍幫,寧鈴會有很大的麻煩,你看該怎麼安排?”
方寶回頭看了看,藉着車裡的燈光,卻見寧鈴與凌展隔開了些距離坐着,但臉上的惶恐卻少了些,想來漸漸平靜下來了。
聽着歐陽光提起如何安排自己的事,寧鈴搖了搖頭道:“先生,謝謝你們的幫助,我有去處的,不用你們操心了。”
凌展趕緊道:“海龍幫勢力很大,你得罪了他們,能有什麼去處?”
寧鈴道:“海龍幫是很有勢力,可也只是在華人社區,在日本別的地方他們是不敢耀武揚威的,我有一位朋友認識香姬,我去求她收留我,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凌展又道:“香姬,是什麼人,她能夠保護你嗎?”
寧鈴還沒有回答,歐陽光道:“香姬聽說是一個極漂亮的中國女人,幾年前被中國那邊的蛇頭騙到日本來賣錢,後來她認識了山口組的東京會會長崗山鬆夫,就搭上了這條線,然後靠他的關係當上了藝伎……”
說到這裡,他知道方寶和凌展對一些日本的事還不懂,道:“日本的藝伎和妓女不一樣,以舞藝悅人,可說是日本傳統文化的國粹之一,但從古至今本來只有日本女人才能夠當上藝伎,但近代開了先例,一個叫費奧娜的澳大利亞女碩士以‘紗幸’的藝名加入到了藝伎的行業中,並得到了日本藝伎協會的認可,不過由於費奧娜不守藝伎的規矩,居然跑去國際學校當教授講課,很快就被協會除名了,而香姬則是第二個外國藝伎,聽說她能歌善舞,最特別的是,身上有着一股奇特的香氣,可以讓人聞之慾醉,因此藝名就叫做‘香姬’,而這個香姬是一個有同胞之情的女人,經常利用自己和崗山鬆夫的關係幫助一些在日本走投無路的中國人,山口組在東京的勢力雖然比不上白鳥家族,而且近年來由於和政府的關係不好,連遭警方重擊,甚至連六代目篠田建市也被抓捕,開始走向衰落,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日本黑道中還是很有影響力的,一般的人招惹不起。”
這時寧鈴道:“是的,我那個朋友叫做秋萍,人長得漂亮,和我是一個學校畢業的師姐,被人用招影視演員到日本發展的藉口騙來的,結果把她賣到了銀座的妓院裡,逼着她每天不停的接客,後來她找機會逃出,幸虧遇到了香姬,香姬擺平了這事,還把她留在了身邊當助手。”
凌展忍不住道:“你是哪一個學校畢業的?”
寧鈴咬了咬嘴脣,好一陣才道:“北影。”
方寶立刻道:“北京電影學院,好大學啊,聽說很多有名的演員都是從你們學校出來的,幹麼要跑到日本來混。”
寧鈴漂亮的臉上露出了苦笑,道:“不進這個圈子,永遠不會知道這個圈子的黑暗,是,我們學校是很有名,唐國強張豐毅黃曉明趙薇陳坤劉亦菲黃聖依這些大明星都是我們學校畢業的,可是佔的人數又有多少,更多的懷揣着明星夢卻默默無聞,哪怕有一絲機會就會去爭取,有的……有的甚至會付出很大,但仍然什麼都得不到,我和秋萍姐都是這樣被騙來的,過去有,現在有,今後也有,只有上了當吃了苦,才知道後悔。”
歐陽光望着她道:“你長得很不錯,海龍幫帶你過來沒有打別的主意,就是因爲你這位師姐嗎?”
寧鈴點了點頭道:“我報名來日本的時候,曾經有一位同學勸過我,可是我那時候一心想成名,沒有聽她的勸,而她認識秋萍姐,就給了我一個電話,讓我到了日本如果發現不對就打這個電話,我到日本後立刻就感覺到不對,然後找機會趕緊打了這個電話,秋萍姐真的很好,沒多久就到了我說的地方,告訴海龍幫的人,我是她的學妹,到日本的錢可以給,但不能打別的主意,當時海龍幫的人是答應了的,但要我付雙倍的錢,除了我已經拿的,還要三萬美元……”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道:“我家裡不富裕,父母供我念書已經把積蓄花光了,來日本的時候,那些人說是吃住全包的,我身上根本沒帶多少錢,哪來的三萬美元,所以秋萍姐作保,讓我每月打工還錢,這兩年我兼了兩份工,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眼看着錢已經還完了,想不到今天金福生會過來說要收我的利息,還需要兩萬,而且要在三天之內湊齊,如果不給,利息就會越來越高,要是……要是我肯跟他,這帳就一筆勾銷了。我當時拒絕了他,可是他就對我動手動腳起來,還說我不要仗着認識香姬的人得意,山口組都快全部退出東京了。”
歐陽光聽到最後一句,眼神卻是一閃,立刻對方寶道:“金福生是海龍幫的二幫主,他的酒話應該不會假。”
方寶點了點頭道:“山口組不可能自己退出東京這麼重要的地方,要退出一定是被逼的,而能夠逼山口組的,當然不可能是海龍幫,而是白鳥家族,不過金福生能夠知道這事,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將要和白鳥家族合作對山口組在東京的勢力動手。”
聽着方寶立刻分析到了事情的本質,歐陽光又露出了讚許之色,點頭道:“不錯,白鳥家族在日本政府有着非常牢固的關係網,這一點兒是任何黑道都比不上的,這些年通過警方把山口組的地盤一步一步的蠶食掉,只剩下銀座,這是山口組東京會在東京唯一的地盤,也是一塊大肥肉,白鳥家族看來是想最後下口吃掉了,以他們在東京的勢力,要做到這事並不難,如今拉海龍幫入夥,實在居心叵測。”
方寶冷冷一笑道:“白鳥家族是想借刀殺人,借中國人的幫會去殺山口組,然後再借山口組去殺中國幫會,他們就在旁邊笑呵呵的看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