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難過,心跳加速之間,方寶有了一種想要爆裂發泄之意,便大吼一聲,揮動着右拳向着屋子西側的黃土牆壁猛的擊去。
拳壁相撞,只聽得“咚”的一聲,那黃土壁掉了一層灰來,而方寶的右拳骨節也破了,一陣強烈的疼痛感傳來,但沒想到的是,那種焦躁不安,覺得渾身癢得難受的感覺竟然減輕了一些,方寶的意識還是清醒的,頓時想到,向霞把自己關在鐵桶裡,然後在下面燒火,自己雖然感到滾燙,但那種毒癮發作的痛苦卻減輕了一些,也就是說,用身體的疼痛是能夠剋制一部分毒癮之苦的,就像是自己從邊境到金三角的路上,在毒發之時,若不是用那根帶着尖刺的荊條抽打,多半沒有辦法堅持走到小葉村。
此刻,一個念頭在方寶的腦中迸現而出,他又大吼了一聲,伸出了自己雙手的中指與食指,向着黃土壁上重重戳去。
所謂“十指連心”,手指欲折,指尖被土粒刺破的感覺遠遠超過骨節的疼痛,但剋制那種莫名焦躁的效果無疑也好了許多,於是方寶又用手指向土牆上不停的戳去,很快,他雙手的食指與中指的指頭變得鮮血淋淋,但他還是沒有停止,實在痛得受不了,便改用雙掌輪流去劈土牆。
方寶這麼做,自然是想起了“不過三拳拳譜”裡的“掌刀指劍”,拳譜裡的方法本來是先練力,然後再慢慢地去試着劈戳樹幹,通過藥酒的浸泡,讓手掌與手指變得韌硬,方寶不過練了半年的臂力,就直接對着牆壁一陣猛劈亂戳,自然是違反常理的,而且這麼血淋淋的亂練誰也受不了,早就停止了,不過他受到了毒癮的刺激,把那指掌間的劇痛抵消了不少,竟然一直堅持着,而指掌間的痛又反過來釋放了他毒癮發作的那種狂躁,這樣的辦法,只怕連當初發明“不過三拳”的杜家先師也萬萬沒有想到。
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那種毒癮發作的難受感漸漸的消失了,而方寶掌指間自然就痛得難受,便趕緊停了下來,去找了棉花與布條包紮。
到了傍晚時分,馬成功一行人回到紅色山寨,當聽到方寶說起毒癮發作採取的剋制方法,向霞是最驚喜交加的,因爲方寶自己如果能夠克服並渡過毒癮發作期,也就意味着他的戒毒成功了一大半,從需要別人幫助到了自我克服階段,估計不出一個月,就能夠徹底控制住了。
向霞幫方寶重新包紮了一下雙手,而方寶記得“不過三拳拳譜”裡的那個泡手的藥方,便寫了出來,交給向霞,請她幫自己抓一下,說這是祖傳秘方,可以治療手傷,只是不知道緬甸有這些藥材沒有。
向霞顯然非常熟悉藥材,只掃了一眼,就告訴他這些藥材非常普遍,緬甸縣城裡華裔開的中藥鋪裡都有,過兩天他們再次下山宣傳,就可以帶回來。
方寶憋在這方圓不足一公里的紅色山寨一個來月,也有些悶得慌了,便給向霞說,明天一早想下山自己到縣城去的抓藥,向霞知道他毒癮才發過,下一次最快也要四五天,讓他下山走走對心理和生理都有好處,自然不會反對,只是問他抓藥的錢沒有。
方寶在山寨呆了這麼久,深知這些人的確是真正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沒有什麼錢財,即使是有餘下的,向霞也會買些藥品之類的東西帶下山幫助山區裡的窮苦人民,當然不願用他們的錢,反正他手裡還有一把左輪手槍,賣不了一千,賣五百元也行,不僅能夠抓藥,還能舒舒服服的打一次牙祭,這一個月雖然他很特殊的有肉末粥吃,但油水實在太少,就算毒癮不發作,平時嘴裡也不時冒着清口水。
想到明天能夠大吃一頓,方寶就有了興奮感,但見到向霞似乎愁眉不展,便去詢問原因,這才知道,黑骷髏的人這段時間極是活躍,而且開始在這一帶發展新的地盤,和小葉村一樣,只要這些村的村民稍有怨言或者違背命令,就全家當着衆村民的面被執行槍決,在方寶上山的這一個月,至少有三十餘人被殺害了。
於是方寶忍不住問她爲什麼不找緬甸政府解決,向霞也不明說,只是苦笑着搖頭,似乎對這個政府完全不報任何的希望,不過她告訴方寶,這次下山,她和馬成功等專門去了果敢一趟,找到了老朋友彭家聲,讓他派人對付黑骷髏一夥,如果再任由他發展下去,地盤越廣,毒資越多,勢力就會更大,那麼只怕已經禁了毒的果敢地區也難保不被他們重新侵入。而彭家聲已經答應會想辦法對付黑骷髏,只是對方實力強大,沒有充分的準備,他也不敢輕易招惹,否則軍事行動一失敗,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獨立政權就危險了。
很明顯地看得出向霞對黑骷髏目前的活躍與越來越兇殘的手段憂心忡忡,但她也不願給方寶多說,只坐了一會兒,告訴了下山去孟登縣城的路,便回自己的土屋去了,現在方寶的情況一天一天的好轉,自然不用她再呆在戒毒休息室照顧。
……
到了第二天,天剛一亮,方寶穿衣起牀,先活動了一下手腳,覺得精神不錯,便去食堂就着鹹菜喝了稀粥,抹了抹嘴,就下山去了。
毒癮漸消,腳下輕快,沒一陣就下了山,走了兩公里左右的小路,到了大路上,據向霞說,順着這條路一直向北,大約四公里後有一條岔路,往西再走二十公里就能夠到孟登縣城,路上還有客車經過,一元人民幣可以到達,而到縣城之後,有八成的人都會中國話,他交流起來是不會有什麼困難的。
照着向霞所說,方寶北行了四公里左右,果然見到一個岔路口,而小葉村那個楊明成送他來時也經過,只是方向不同。
往西而行,大約走了二十分鐘,果然見到一輛中國產的半新舊金龍中巴車開了過來,方寶身上倒不是空空如也,在到景洪的路上遇到白建剛時,他還剩下四十幾元錢,現在就揣在身上,一時間也懶得走路,揮手攔下了車,也不說話,直接遞給了那售票員一元錢就去找地方坐下了,緬甸人與中國人區別並不大,自然沒人來特別關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