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少爺你可醒啦!”
冷孤煙纔剛睜開眼,一邊已傳來林媽如釋重負的輕呼了。
轉頭不意外的看到了林媽焦急的臉,冷孤煙只是淡淡的看了對方一眼以示安撫而已。
“你都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老爺臨走的時候還特意吩咐我們別吵醒你,眼看都要天黑了,我還在擔心少爺會不會餓着呢。”並不介意冷孤煙的冷淡,從小侍候着他長大,林媽早習慣了冷孤煙的沉默,過去扶冷孤煙坐起靠在牀背上,林媽一邊絮絮叨叨的逕自自言自語起來。
臨走?
捕捉到一堆廢話裡的重點,冷孤煙略顯訝異的輕挑了挑眉,“他走了?”雖然知道,冷孤煙還是問了。
“哎?煙少爺不知道嗎?老爺今天一早就出門了呀。”林媽奇怪的看向冷孤煙反問。
以他們兩人同居一室,而且冷絕傲對冷孤煙的特別關愛與縱容看來,冷絕傲出門一事不可能不和他說呀。
“啊,對了,老爺走的時候少爺還在睡,一定是老爺怕吵醒煙少爺纔沒說的。”突然想到什麼,林媽恍然大悟的道。
這麼巧選在這個時候走?
的確聽冷絕傲說過近期會出門幾天,但是,爲什麼是在對他說過那句話後出門?還是說……他所說的放他自由就是指這個?暗示他在這個時候離開這裡嗎?
聽了林媽的話,冷孤煙限入沉思。
以冷絕傲的實力,一個人是昏迷還是清醒不可能不清楚,那爲什麼還要那麼做?又爲什麼要對他說那句話?
你若想離去,我可以放你自由。
冷絕傲離去時的輕輕嘆息至今仍清析的在耳邊迴響,即使想告訴自己這是幻覺也無法欺騙自己,而且,他嚮慕寒從不是逃避的人。
你在想什麼……冷絕傲……
眉越疊越深,冷孤煙爲昨晚冷絕傲的舉止而感到奇怪與不解。
“少爺?煙少爺!?”一邊的林媽莫明其妙的看着臉色越來越差的冷孤煙,最後擔憂的輕喚出口,卻得不到冷孤煙的迴應,不禁有些焦急,在心下想着是不是該去找何熒來看看。
什麼事?
被林媽的叫喚驚醒,自思緒中回神,轉向邊上的林媽,冷孤煙以眼神詢問。
“少爺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找何姑娘來看看?”見冷孤煙擰着眉,林媽擔憂的問着。
“我沒事。”輕搖搖頭,冷孤煙總算開了口。
“少爺一天都沒吃東西了,一定是餓了吧,等等,林媽馬上去弄些吃的來。”轉念一想,林媽頓悟,說着便往外走。
“不用,我去外面吃。”仍舊不喜歡在牀上吃東西,冷孤煙叫住林媽道。
“可是何姑娘說了少爺不能下牀。”林媽聞言停住爲難的道。
“沒事。”冷孤煙卻絲毫不以爲意,掀了被子就下了牀。
“哎,少爺!”林媽一時阻止不及,只見冷孤煙逕自拿了牀頭的衣物穿了起來。
深吸口氣,雖然胸口還有些隱隱作痛,但對冷孤煙來說卻不是什麼大事,疼痛,對他來說早就麻木了,不要說以前,就是冷孤煙的這個身體也被他鍛鍊的不知疼痛爲何物了。
“煙少爺,你又何必逞強呢。”看着臉色仍有些蒼白的冷孤煙,林媽輕嘆口氣道。
因爲我不是弱者!
眼中紫光閃過,冷孤煙在心裡如是道。
“小煙!?你怎麼起來了?不是說了要靜養七天的嗎?”本打算用過餐後去絕情苑看冷孤煙的何熒在看到正進入偏廳的冷孤煙時,驚訝的自位置上彈起,過去扶着冷孤煙責備的道。
“我沒事。”不着痕跡的閉開何熒過來挽扶的手,冷孤煙淡道。
“熒姐姐,你何必管那種不知好歹的人呢。”坐在桌邊的冷冰雪見冷孤煙不領情的避開何熒伸出去的手,故意刻薄道。
如是平時,她是絕對不會這麼說的,因爲她不敢,因爲有冷絕傲在場。
“雪兒。”何熒聞言皺了皺眉,輕斥道。“小煙是你弟弟。”而後提醒道。
八年下來,何熒不是不知道冷冰雪一直以來都對冷孤煙有些意見,但是礙於冷絕傲在場再大的厭惡都得收起,現在冷絕傲出門了,冷冰雪竟馬上針對上冷孤煙,這讓何熒多少有些不悅。
“我說錯了嗎?如果不是爹爹,誰會承認他是我弟弟了。”被何熒訓斥,冷冰雪卻沒有收斂,反而一臉嫌惡的看了冷孤煙一眼氣惱道。
對於冷冰雪的刻意挑釁與莫名敵意,冷孤煙只是不予理會。
在他來看,和一個才十七歲的小鬼計較這些實在是可笑至極的一件事情。
“只不過是連娘都沒有不知道哪冒出來的野孩子,沒有爹爹的話他早死了!憑什麼爹爹要那麼疼他!”冷孤煙的漠視卻讓冷冰雪更是氣紅了眼,說話亦口不擇言起來。
“注意你的措辭。”淡漠的臉猛然沉下,陰冷寒冽的眼睛朝冷冰雪撇去,殺氣纏繞,廳內瞬間冷下幾分,冰冷到沒有絲毫溫度的聲音冷冷響起。
“你……你算什麼東西?本小姐爲什麼要聽你的!?”被冷孤煙從未見過的陰冷表情所懾,冷冰雪莫名的感到恐懼,但一直以來被全莊寵的嬌縱任性的她卻沒有因此而退縮,昂起頭,美眸不憤的瞪着走進的冷孤煙傲然的道。
能讓她收斂的人只有這莊中絕對的存在——冷絕傲一人而已!
“我答應寒雲不和你計較,但不會放任你,你最好清楚這點。”白影瞬動,不過眨眼間已不見了冷孤煙的蹤影,待瞪大眼的冷冰雪回過神時,冷寒不下冷絕傲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冷冷的警告着她。
“………”剛纔還氣焰器張的冷冰雪此時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只因爲那架在她雪白頸邊的冰冷匕首。
一股寒氣自腳底竄起,冷冰雪不可抑制的輕顫起來。
這八年來她也跟着何熒在學武,雖不敢說有何熒的程度,但怎麼也是非常人的水準,但是,剛纔她卻沒有
發現冷孤煙的接近,等她發現冷孤煙不見時,他竟已經在自己的身後了!更別說此時還拿着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小煙……”一邊的何熒也驚訝不已。雖然他知道由冷絕傲親自教出來的冷孤煙實力定不凡,但是,卻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那電光一閃的速度連她也辦不到!“雪兒她沒有惡意,你……”雖然震驚,但對冷孤煙的實力已有些許瞭解的何熒也沒有怔太多時間,當務之急是讓冷孤煙把刀移開。
“放心,我現在不想殺人。”掃一臉緊張的何熒一眼,冷孤煙收回匕首,看着嚇的面無人色的冷冰雪,淡淡的道。“只是想讓她知道……即使沒有冷絕傲,我也一樣活得下去。”緩緩離開一身胭脂香粉薰的他有些難受的冷冰雪,冷孤煙道,平淡的語調,彷彿剛纔那個渾身散發着陰冷寒氣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你怎麼可以直呼爹爹姓名!”冷孤煙離開,那股莫名的壓迫感也隨着離開,剛受過教訓的冷冰雪卻絲毫不知何謂‘收斂’,纖蔥玉指顫抖的指着冷孤煙訓斥道。
“我怎麼叫他,與你何干?”冷冷的挑眉,狀似平淡的看向冷冰雪,冷孤煙反問。
“你……”還欲說什麼,卻被那平淡之下難以忽視的銳利懾住,冷冰雪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夠了雪兒,不要堂主不再就惹事!”及時回過神的何熒拉下冷冰雪伸手的指,喝斥道。
如果冷孤煙真的動了殺機,就是她也護不了他!剛纔只是給她一個警告而已,偏偏這大小姐還在那不知死活的挑釁他!
“熒姐姐我……”聞言,冷冰雪一臉委曲的看着何熒,滿是不甘。
爲什麼這樣的人可以得到爹爹的寵愛,她卻讓爹爹多看一眼都不行!?
“夠了,你想讓堂主回來知道你在他不在時侮罵小煙的事嗎?”何熒搬出冷冰雪最怕也最在乎的人道。
“………”冷冰雪聞言一驚,抿脣垂下了頭。
哼。
冷哼一聲,不再看二人一眼,冷孤煙離開了偏廳——被冷冰雪這麼一鬧,什麼食慾都沒了。
“三少爺,須要將晚餐送到房間嗎?”守在門外的護院見冷孤煙走出來,忙恭敬的問道。
顯然,他們站在門外也聽到了裡面剛纔上演的好戲。對於冷孤煙,他們還是不敢怠慢的,畢竟,能夠讓莊主另眼看待的少主若不照顧好,萬一莊主回來,慘的是他們。
“不用。”頭也不回的甩下兩個字,冷孤煙乘着月色離去。
“是。”八年來,早已熟知冷孤煙的淡漠性子,護衛也見怪不怪的輕應了一聲。打他!這個沒有人要的野孩子!
媽媽說不能和野孩子玩,趕他走!
滾遠點野孩子!該死!
煩燥的低咒一聲,一拳打上手邊的樹杆,發出一聲悶響,樹葉被震下大半。
拳仍抵在樹杆之上,眉頭皺的緊緊的,其間是滿滿的惱怒與煩燥。
怎麼會想起那麼久之前的事!?
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嗎?是不是到了他要離開的時候了?
迷茫的擡頭,看着那皎潔的明月,冷孤煙心中五味雜陳,是說不出的迷惘。
☆ ☆ ☆
☆ ☆皇宮;“軒轅竹醉,暗焰盟白虎門門主,呵,果然是來頭不小啊。”聽着暗影帶回來的消息,坐於龍座之上的俊逸男子輕笑道,眼中是算計的光芒。
“你說,讓他當朕的駙馬如何?”轉向一邊,熾炎國國主——冷熠輝挑眉問。
“你的事,別問我。”坐於龍座右側上位的男子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完全不將這帝王的身份放在眼裡。
“皇弟這回應是否太過無情了些?”毫不意外的挑眉,看着那已而立年近不惑卻讓人覺得只不過二十多的男子,冷熠輝笑道。
“你招我來,只是這樣?”不耐煩的皺起狹長的眉,眉間那振翅蒼鷹似的藍紫印記微動,似那蒼鷹在輕微煸動翅膀,男子——無心堂堂主冷絕傲語帶不耐的問。
“以前從未見皇弟爲招你回宮之事惱怒,怎麼,今次怎麼如此煩燥?難道是因爲我那未見過面的皇侄?”饒有趣味的挑眉,冷熠輝問,“難道傳言是真的?皇弟果然對那孤煙皇侄疼愛有加?”眼見冷絕傲皺了皺眉,冷熠輝驚訝而又好奇的問。
“沒事,我走了。”聞言,冷絕傲只是冷冷的丟下一句,眼中不耐更甚。
“哎~皇弟就是如此冷絕不盡人情,朕有意把凝兒許配給這軒轅竹醉,皇弟你有何意見?”輕嘆一聲,冷熠輝正色問。
“你的事,別問我。”眉頭緊鎖,冷絕傲再次重複之前所言。
“無心堂不是在幾年前和暗焰盟有過過結嗎?”冷熠輝暗自嘆氣,將話挑明。
“我的事,與你無關。”冷絕傲冷道。
他都差不多忘了當年的事了。
“朕明白了。”再輕嘆口氣,冷熠輝道。
真是枉他爲此特意召他前來商議!這人根本不把這些放在眼裡!
“傲,你有心事。”凝視着那坐於下首的美麗男子,許久,冷熠輝斷言道,已改了稱呼。
雖然冷絕傲一如往常的冷着一張讓人嫉妒的俊臉,眼神也是一如既往的深遂猜不透在想什麼,可是冷熠輝還是能感到冷絕傲周身那莫名的煩燥氣息。
“………”聞言,冷絕傲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
“出了何事?竟能讓你煩憂。”冷絕傲的反應更加證實了冷熠輝的猜測,不禁有些擔憂的問,當然,更多的是好奇。
能讓這個無情無心的男人皺眉上心的事,絕對夠有趣!
如冷熠輝所料的,冷絕傲沒有說話,只是眼中已有些不耐煩了。
“讓我來猜猜……”眼眸輕轉,卻竟有種狡黠之感,饒有趣味的揚眉,看着冷絕傲的側臉,“和我的侄兒有關?”冷熠輝道,眼中卻已是篤定。
“別讓我毀了你的暗影。”驀然銳利的鳳目掃向龍座之上的天子,冷絕傲警告出聲,已是明顯的不悅。
“……可不是朕喜歡窺人私事,而是朕多少得關心一下這熾炎國下一任的國主是什麼樣的人吧?”有些無趣的撇撇嘴,冷熠輝說的冠冕堂皇,爲能讓此話更有力度還特意換回自稱。
“你另立新人,你的兒子,隨便哪個,他,不行。”冰寒的眼神沒有改變分毫,冷視着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冷絕傲道,不是請求而是知會。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傲?”聞言斂去玩笑之意,冷熠輝正色道。
“我不想重複。”迎着那隱隱散出壓迫感的黑眸,冷絕傲絲毫不爲所動,絕決的讓人無法再言。
“爲何?凡擁有紫棱印記便可成爲我國國主,這是祖上定下的條例,你已清楚不是嗎?”輕嘆一聲收回逼迫的視線,冷熠輝妥協道。
“他不適合。”不動聲色,冷絕傲淡道,似在說着‘今日晴天’一般自然。
“你不是煙兒,怎知他想什麼?”聞言挑眉,冷熠輝道。
“他要的,不是這個。”眉輕皺,冷絕傲道。
“哦?那他要的是什麼?”不放棄的,冷熠輝逼近。
“與你無關。”不悅的,冷絕傲沉聲道。
“這就是你今日應召前來的原因?”拿過一邊已涼的茶,輕啜一口,冷熠輝挑眉問,不似剛纔的咄咄逼人,顯的有些漫不經心。
“…………”冷絕傲沒有再說話——對於無須多言之事,他從來不屑爲之。“到底願不願意,待我見過煙兒後再作定奪。”長嘆一聲,爲冷絕傲的絕然而無奈,冷熠輝退一步道。
“我走了。”聞言,冷絕傲起身便要走。
“我說皇弟,幾年沒見,我們兄弟二人難道不能敘敘舊好好聊一聊?”一見冷絕傲要走,冷熠輝沒好氣的喚道,更加沒好氣的道。
“你我有何舊可敘?”頓了頓,冷絕傲只是揚眉斜睨向龍座之上,薄脣輕啓,如是道。
“……”饒是深知其性的胞兄冷熠輝也不禁爲冷絕傲的絕然而徹底無語。
不再看冷熠輝一眼,冷絕傲離開了御書房。
你想離去,我便放你自由,如此,可以了嗎?
遙望尉藍蒼空,暗紫浮動,依舊複雜而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