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涌一身酒氣,身側滾落了三兩個空酒罈,還想再取,卻被重紫攔了。
雲涌剛要出聲,擡眼卻見那人糾緊的眉宇,那雙黑瞳的乾淨明澈。
心頭一動,沒來由地朝重紫懵懂一笑。
重紫楞了須臾,伸出帕子,擦了擦他胸前被酒沾溼的衣襟。
若是旁人看着,當真會以爲這兩人是一對恩愛夫妻。
容錦看在眼裡,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覺得像這種不管是白狼騎兵,還是飛狼鐵軍,亦或者是他和一笑公子,真的放下戒心和平共處的時日,怕也只有今日一晚了。
彷彿是生了些感慨出來,他笑意更盛,拿出攜帶的一根小玉笛,輕輕的吹了幾下。
忽聞一陣忽近忽遠的笛聲,在黑夜中那麼清晰而蕭瑟。四周的將士楞了一下,轉瞬便高呼起來。
河岸邊的人,多被這聲笛音,吸引了目光,就連奉城、奉之、春風這種不懂音韻的人,也被吸引了過去。
雲涌這粗心的人,亦是有些迷醉。
蕭瑟漸歇,晚風入竹林。
離雲卿本還壓着嗓子與百里懿低語,四周忽的靜悄下來,她便止了聲擡頭看去。
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容錦低垂着眸,手中的笛子,輕輕的轉着。
月華從林間支離落下,桀驁的紅衣公子微微仰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寧人心醉的過往。他微微張了張嘴,輕聲哼唱起了旋律。
那聲有些沙啞,辨不清歌詞幾許,卻彷彿能聽出長河落日,金戈鐵馬的迴響。
有將士興起,拿了樂坊的一面鼓,隨着容錦的聲音,敲擊了起來。
一記一記敲了下來,凝重而決然。
周圍的將士好像被同化了一樣,嫋嫋幾個人開始跟着旋律哼了起來。
“大帥用兵,士卒效命,車轔轔,馬蕭蕭,氣象巍巍,方不愧出將入相。”
原本只是幾個人唱,隨後聲音愈發大,直到最後已不分軍營軍隊,一同合唱了起來:“軍旗飄飄,願三軍效力,怎忘卻破陣奪魁。”
那一聲聲堅強有力,每名將士的眼中都閃耀必勝的目光,震撼了離雲卿的心。她視乎能夠從這首歌裡面感受到,他們的決心義無反顧奔赴戰場,同仇敵愾。
蒼穹不是因爲百里齊禎才江山穩固,是因爲有這些士兵們,才能夠如此輝煌。
“這曲子到適合行軍打仗,壯哉士兵氣勢……”離雲卿緩緩開口,聲若嘆息。
她好似能夠看穿容錦現在的想法,越接近重家堡,他的目地就越接近一步,他是在用這首曲子,在表達一決死戰的意志吧。
“這是行軍謠,自然適合了。”百里懿抿了一口酒,清醇酒香卻讓他露出了一抹難以分辨的笑意,“軍中烈酒配上這等粗獷豪邁的調子自是別有滋味。”
聲音不大,但正好能夠讓容錦聽見。
戰歌罷,鼓聲罷。
容錦掩着嘴一笑,朝着離雲卿不疾不徐地道:“公子,要不露一手?”
被容錦這樣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離雲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