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兒聞聲便轉過頭,待看到來人時,明顯有一絲驚詫,本能地看向姌卿,卻見姌卿絲毫不驚訝,似乎早就料到了似的,想到方纔她說得“那個人”,大約猜到主子所說要等得人便是她吧,只是不明白自家主子爲何那麼肯定此人回來找她,並且在薰兒看來,此人是來者不善吶!
“本宮當是誰呢,原來是母親呢,快快請起。”姌卿走上前虛扶了一把。
原來,所到之人正是卓夫人杜若慈。
“諾,謝娘娘。”不知是不是錯覺,卓夫人總覺得姌卿方纔喚她那聲“母親”似乎別有含義,微微擡起頭來,看到的姌卿只是掛着得體而疏遠的笑意,那雙眸子一如星辰,卻絲毫沒有任何波動,似乎自己的出現對她來說沒有絲毫的意外。
這讓卓夫人心裡有點打鼓,雖說姌卿進宮之前,自己對她是很冷淡,但是還是看得出來姌卿對自己還是有着依賴之情的,可現在,這樣平靜無波,好像只是在見一個陌生之人,並且是一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尤其那眼神,那是一種高位者看下位者的目光,這樣的目光讓卓夫人心裡很是不舒服。
若是姌卿如同往常般,卓夫人還能端着母親該有的架子去訓說她,可如今這樣子,卓夫人居然覺得自己毫無底氣,甚至在她面前感覺侷促不安了起來,竟是不敢直視起姌卿的雙眸。
彷彿沒有察覺到卓夫人的不適,姌卿輕聲道:“既然母親來了,那便隨本宮去亭子中坐一坐吧,正好本宮也走得有點累了。”說着便不看卓夫人,就由着薰兒扶着向百花亭走去。
“諾。”卓夫人強忍着不自在,隨着姌卿向百花亭走去,無論如何,她都要將眼前這個女人的心思搞清楚,這樣她才能籌謀以後的事情!
薰兒親自將亭子內的石凳擦拭乾淨,才扶着姌卿坐下。
而卓夫人則是站在一旁,一來她還沒有氣得失去理智,即便自己是皇后的母親,但是沒有皇后的准許,她是不得入座的,二來,她也是故意的,希望有人看到後知道這個皇后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如何的冷淡,最好到處宣揚,搞得人盡皆知纔好!這樣芙才人纔有機會取而代之。
“母親,母親?”
姌卿的聲音打斷了卓夫人的思緒,看過去只看到姌卿挑眉望着她,朱脣輕啓,清冷的聲音飄出:“母親怎麼不坐呢?這石凳都已經擦拭乾淨了。”
這話倒是成了她擔心椅子不潔纔不坐,這樣可就有點不識擡舉了,畢竟面前的皇后都已經做了,而她一個臣婦卻是嫌棄了?
卓夫人意識到這一點,忙解釋道:“娘娘誤會了,臣婦不是這個意思,臣婦是……”
還不等卓夫人解釋完,姌卿便笑着打斷道:“瞧母親緊張的,這裡又沒有外人,您何必如此拘謹?再說,本宮是知道您喜潔的,這也算不得什麼,所以母親大可不必如此緊張,快坐吧。”
“諾,臣婦遵旨。”卓夫人也不再多說什麼了,不然反而有點小家子氣了,於是就聽話的坐了下來。
可緊接着卻又是一陣令人尷尬的寂靜,她原本以爲姌卿至少會問問家中有何情況,她身體可有恙,因爲她知道姌卿一向是孝順的,這些問題她總會問的,可這次,卻是提都沒提!
難道當真是一朝得勢便是連娘都不認了?果然不是親生的,簡直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卓夫人心中咒罵着姌卿,但是卻也不能拂袖離開,她沒忘記出來前老爺的丁寧囑咐,更沒有忘記芙婕妤那越發憔悴的面容!此次若是她將事情搞砸了,怕是老爺會繼續冷落她,到時候府裡的那羣小妖精肯定又要背後笑話她了!
想到這裡,卓夫人便收拾好心中的怨懟,狀似關心地問道:“娘娘近來可好?自從得知娘娘產下大皇子後,臣婦心中就一直掛念着,唯恐娘娘有何不適,擔心娘娘您月子未做好,要知道您的身子一向薄弱,這些日子臣婦當真是擔憂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不過好在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終究是熬了出來了,今晚看您氣色紅潤,容顏更勝往昔,臣婦這一直提着的心這纔算放了下來。”說着還拿起絲帕按了按眼角,似乎是說出了心中的擔憂心酸,忍不住哭了出來似的。
姌卿脣角一挑,輕聲道:“讓母親如此擔憂是本宮的不是了,不過好在老天憐惜,讓本宮無事,並且平安誕下皇長子,如此的話,母親便可以放心了,也不用再爲本宮擔憂了。”
正是因爲這樣她才更不能放心啊!
聽着這話卓夫人只覺得心中鬱結更甚,卻不能表現出來,只好強笑道:“是啊,當真是老天憐惜娘娘呢!這樣便好,想來芙婕妤也能放心了。”
“芙婕妤?”姌卿一臉莫名,“母親爲何突然提起她呢?”
“想來娘娘是不知道,除夕的時候臣婦進宮,曾和芙婕妤私下見了一面,倒是說了不少,娘娘您應該也知道,對您,芙婕妤是一直很關心的,只是當時皇上有命,不得她前去探望,所以才未去,但是即便是如此,她對您的擔心也一直不減,臣婦記得當時她就因擔心您便面容憔悴了些,方纔臣婦看芙婕妤竟是比除夕的時候還要憔悴,哎,看來,她也是和臣婦一樣,沒親眼見到娘娘,心中始終是放不下,不過想來今晚見到您氣色如此好,一定能放下心來。”說着還欣慰一笑。
姌卿垂下眼瞼,道:“是麼?二妹一向是如此關心本宮的,本宮一直看在眼裡,母親放心,只要有本宮一日,自然是不會忘記二妹的,她如何待本宮,本宮自然會如何待她,對此,母親不用懷疑,本宮是說到做到的。”
而姌卿沒有說的是,無論前世今生,卓姌悠對她做的,她一直都記得,一直都在等待着那個最合適的時機,一次全部還給她!讓她嚐嚐自己當年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