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周軒昶只覺得姌卿更像一個美麗的瓷娃娃,除了‘精’致的容貌,再無其他,當時還想着這就是卓遠海他們費心培養出來的棋子,瞧着確實好控制,之後的日子她的表現更讓他確定了心裡的想法,她真的是一枚好控制的棋子,或許,這枚棋子能幫自己大忙。
可自從那次落水後,她似乎變了不少,彷彿洗盡鉛華般,她不再是那個毫無生氣的瓷娃娃,她那美麗的眼睛不再木納無神,而總是閃動着慧黠的光芒,很多事情做得出乎他的意料,在別人要害她的時候,她總能不動聲‘色’的一一化解,處事果斷而決絕,在其她妃嬪面前是尊貴的皇后,在自己面前則時而嫺靜時而撒嬌賣乖,似乎在不同人的面前她就能有不同的面貌,讓他猜不透她,但是他知道這些並不是真正的姌卿。
對她究竟是何時放不開手,他也記不太清,是那日桂‘花’樹下,她爲自己拂去肩膀上的‘花’瓣時那美得令人屏息的笑容和那眼裡不容錯認的愛戀?是那夜見到她哄着靜馨的時候令人心醉的溫柔?還是那日她爲他吸出蛇毒的時候的決然?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能讓他心裡感到溫暖,她哭的時候他會心疼!
而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他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既然已經對她放不開手,那就不要放手,她是他的妻,本就該和他一起,但是他也不願意強迫她,所以他給她時間考慮。
故而這些天明知道她在躲着他,他也不急,反正有的是時間,他隨時奉陪就是。
看着桌上的沙漏,他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想必這小‘女’人今兒又要“身體不適”,不能伴駕了吧?想到這裡他不由地苦笑了一下。
這時候趙公公進來了,那臉上卻沒有前幾次的垂頭喪氣,相反倒是頗有神采,周軒昶微微挑眉,莫非不是他想的那樣?
很快,趙公公的話解答了他的疑‘惑’:“回皇上,皇后娘娘已在殿外候着了。”
周軒昶眼睛一亮:“宣!”
“諾!”
很快,姌卿就進來了,她今日穿着淡紫‘色’的裙裾,一頭雲鬢綰成墮馬髻,以紫‘玉’‘花’鈿做點綴,如同畫中走出來的紫衣仙子。
“臣妾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軒昶上前將她扶起:“你身子剛好,不用多禮。”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周軒昶說她身子剛好的時候的語氣裡帶了點笑意,她知道前兩天裝病不肯見他肯定是瞞不了他,現如今是來嘲笑她的嗎?
瞧着姌卿櫻‘脣’微微撅嘴,一雙杏眸冒着星星火光瞪着他,讓周軒昶覺得頗爲有趣,他擡了擡手:“你們都下去吧。”
“諾!”
很快,整個宣政殿內就只剩下帝后二人,姌卿安安靜靜的低頭站在那,手把玩着腰上的瓔珞,就是不擡頭看眼前的男人,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周軒昶看着始終拿頭頂對着他的姌卿,沉聲道:“擡起頭來,看着孤。”可惜眼前的小腦袋始終不動一下,周軒昶挫敗的嘆了口氣,他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的眼睛對着自己:“怎麼?就那麼不想看見孤?你就那麼討厭孤嗎?”語氣很是落寞,甚至帶了一絲委屈。
姌卿可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周軒昶,還有他那麼委屈是什麼意思啊?怎麼算也是該她委屈吧!反正都這樣了,也沒什麼不敢說的了,姌卿直直的望進他的眼睛深處:“臣妾只是不明白,爲何皇上就是不肯放過臣妾,臣妾說過了,若您做不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便放過臣妾,您說過您的心願也是得一心人,既然如此,您就當明白,臣妾是做不到冷靜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親親我我!況且,待卓家落敗,臣妾這個皇后對皇上您來說更是個累贅,即便您不說,滿朝文武也不會同意一個罪臣之‘女’當一國之後的,放了臣妾,對您來說,絕無壞處!”
周軒昶神‘色’淡淡地看着她,伸手溫柔的將她鬢角的碎髮撫到耳後:“身爲皇后,本就不能和那三千弱水‘混’爲一談,因爲你是皇后,獨一無二的皇后!”低頭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只要你!”
姌卿聞言身體一僵,她看着他從懷裡拿出一支羊脂白‘玉’手鐲帶在她的手腕上。
周軒昶嘴角含笑,輕輕摩挲着‘玉’鐲:“這隻‘玉’鐲是母妃生前最喜愛的,小時候我看着好看,便向母妃要來,母妃當時說,這個‘玉’鐲是要給她未來兒媳‘婦’的,卿卿,我那日和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答應你,若我做不到,一定還你自由!到時候你可以對我提任何要求!”
姌卿看着緊緊包裹着自己的大手,眼睛一陣酸澀,突然擡起頭來,出聲問道:“皇上會爲了臣妾遣散後宮嗎?”
周軒昶輕輕挑眉:“你當知道這後宮妃嬪是遣散不得的,她們身後都揹負這各個世家大族,和前朝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姌卿嘲諷一笑,將手‘抽’回來,雲淡風輕道:“所以皇上方纔說的話是在逗臣妾玩麼?”
“孤何時說過若只要你的話就必須遣散後宮了嗎?”看着姌卿氣憤的眼神,馬上道:“孤既然說得出,自有辦法,遣散後宮不是唯一的方法,你只需告訴孤,願不願意,嗯?”
姌卿奇怪地看着他:“要臣妾答應的前提是皇上您要做得到,您現在已經說不遣散後宮了,如何讓臣妾答應,既然您說的如此‘胸’有成竹,那咱們便訂個協議,卓家落敗之日,您能做到您剛纔說的,臣妾便留下,若做不到,便還臣妾自由,如何?”
周軒昶點了點頭:“好!就依你所言!”
“口說無憑,皇上需給臣妾立個字據!”無論如何,總要給自己留個保障不是?
周軒昶好笑地看着她:“孤乃一國之君,正所謂君無戲言,你便這麼不信任孤?”
誰知道姌卿一點也不婉轉,直接點了點頭:“沒錯,臣妾還真不能信您,您想啊,這天下都是您說得算,到時候您若不認賬,誰敢否認呢?更何況這屋裡又沒第三人在場,連個人證都沒有,既然您想讓臣妾給您個機會,怎麼着也要給臣妾一個安心符吧?”
周軒昶無奈地搖了搖頭,道:“說得有理,那孤這就給你立個字據。”邊說邊走向書案,鋪開一張宣紙,提筆寫了起來。
很快,周軒昶便把字據寫好,並在落款處寫上自己的名字,甚至不用姌卿提醒,很自覺地按上自己的手印,姌卿見此倒有些吃驚,脫口而出:“皇上您經常立字據嗎?”
周軒昶動作一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爲何突然這麼說。
姌卿很體貼的解釋了一番:“因爲臣妾看您這字據寫的很順溜,便有此一問,哎呦!”委屈地‘揉’着自己的額頭,瞪着眼前的男人。
可惜這廝直接忽略她憤恨的眼神:“真不知道你腦袋瓜裡天天都在想着什麼,這普天之下也就你敢這麼排揎孤了。”說着就把墨跡已經幹掉的字據遞給了姌卿。
接過後仔細看看,確定沒什麼問題後就疊好裝到自己的香囊裡,剛裝好就聽到周軒昶說:“過幾日孤要帶文武百官去圍獵,你準備一下,到時候一起去。”
“臣妾也要去?”其實大錦朝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去圍獵,不過前世她從來沒去過,畢竟她是皇后,要留守後宮的,這次怎麼就突然讓她去了呢?
周軒昶遞給了她一張紙,上面寫着這次陪同他一起去的妃嬪名單:“叫你去自然不是讓你看熱鬧,到時候少不得你這個皇后善後。”
姌卿接過名單看了看,瞭然了,不省事的基本全在裡面,看來這次圍獵確實會“熱鬧非凡”了,不過,姌卿在看到其中一個人的名字的時候,稍感疑‘惑’,似乎很多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都在,若說她有惡意,可又覺得不像。
“怎麼了?”周軒昶看着姌卿一臉疑問,好奇問道。
“這個柳美人是不是皇上的人?”想着二人也算是合作關係,姌卿索‘性’直接問出心裡的疑‘惑’。
周軒昶讚賞一笑:“你觀察倒仔細,不錯,她確實是孤的人,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因爲前世這個柳美人基本沒什麼存在感,且根本不是個喜歡爭寵的人,進宮後沒多久便香消‘玉’殞了,可這一世她卻不再默默無聞,這背後一定有別的原因,當然這不能告訴周軒昶,說不定他會以爲她魔怔了呢,於是便說:“因爲皇上並不喜歡她,且她的家世一般,對皇上您來說沒有什麼助力,可您卻要帶着她,除了她是您的人,臣妾想不到其它的解釋。”
周軒昶感興趣地問道:“你如何知道孤不喜歡她,這些日子孤翻她牌子的次數也不少啊。”
姌卿聳了聳肩:“說不上來,就感覺不是罷了。”好奇地看向他:“這個柳美人看着是個‘挺’低調的人,怎麼會願意幫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