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夜聽着兩人的談話,卻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不可置信的抓住龍之毅的手,顫抖的問道:“之毅,你可說的是神獸之刑?”
龍之毅看着上官夜滿臉震驚與心痛,也不由得苦澀地點了點頭,“是。”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是九死一生,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有多麼兇險,但是,如今,還有什麼辦法呢?
在龍子御衆兵相圍之下,憑他們三個人之力能夠脫身嗎?
不能!
那不如賭上一賭,他相信真命女帝福澤綿長,自有天佑!
游龍國有一個習俗,想奪得勇士稱號的男人們每年都會熱衷於參加一項活動,這場活動是血腥的,但是卻讓很多人爲之沸騰,那就是人與獸之間的搏鬥,這獸可以是虎,是狼,是獅,是豹,是熊,人可以挑選武器與之決鬥。當然,這時屬於勇敢者的遊戲,敢來挑戰的人絕對是勇氣可嘉的,但每年死於野獸口中的人已不計其數,當然,也有不乏勝利的,但畢竟是少數。
而神獸與人之間的搏鬥可以說是一個懲罰,也可以說是一個釋放,有罪沒罪,不是人說了算,而是由神獸來斷定,如此人無罪,神獸當然不會食之,如有罪,那麼被送進神獸之口也是一種超脫,但是,從神獸之刑施行之初,沒有一個人在神獸的口中活下來過。
同樣的慘烈,同樣的血腥,一點也不亞於那勇敢者的人獸之鬥,甚至更激烈,更讓人熱血沸騰。
神獸之刑?那是什麼?一聽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好事,鳳九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但這是龍之毅提出來的,定然不會害她,只是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早知道游龍國有人獸搏鬥的習俗,不知道這神獸是不是更勝一籌?
讓她去和神獸相鬥,想必也是九死一生吧?
不過,比起斬刑,卻也是多了一份希望,龍之毅想出這個也是無可奈何了吧?
“好,我答應!”龍之霞倒是率先應了聲,眼中卻是陰狠的笑。
神獸之刑,如果讓鳳九歌被神獸撕裂,看着她一口一口地被吞噬,看着她鮮血淋淋,那麼她自己的恨,自己的痛不是就少了那麼一點嗎,如此,龍之霞當然贊成這種做法,她就不相信鳳九歌能夠逃脫神獸之口,看着鳳九歌痛苦的死去,才能解她心裡的恨。
“之霞!”
龍子御還沒有開口,龍之霞卻一口答應了,讓龍子御心裡一陣懊惱,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
龍子御要得的是鳳九歌死得徹底,這樣一來,萬一她又一線生機,那麼,他與鳳九霖承諾之事不就有風險性了嗎?
不過,這被傷的正主都已經爽快答應了,如果他再置喙好像又是沒有道理。
神獸之刑執行至今還沒有留下過活口,也許是他多心了吧!
斬刑畢竟能夠一刀了事,讓鳳九歌慘死在神獸之口,對一個女人來說,恐怕也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吧。
看來,這龍之霞也是恨極了鳳九歌,也罷,就這樣吧,量龍之毅他們三人也再耍不出什麼花樣來。
想定一切之後,龍子御緩緩開口:“既然之霞也已決定,那麼稟明皇上之後,不日便舉行神獸之刑。”頓了頓,龍子御又道:“不過,雍親王爺也是敢做敢當之人,就請在此立下一份生死狀,生死由命,鳳天皇朝不得因此而對我游龍國用兵。”
這個後招他當然要留好,鳳九歌他日死於神獸之口後,也是她爲自己犯下的罪行贖罪,讓鳳天不能爲這件事情妄動干戈,當然,鳳九霖那邊是求之不得,但是,鳳天女皇與皇太女那邊就不好說了,畢竟將要死的是一國的王爺,鳳九歌一死,鳳九霖再無顧忌,誰能保證她不會反咬一口呢,如果她們以此爲藉口再興刀兵,那不是得不償失嗎?
所以,他不僅要留下鳳九歌自願書寫與人無尤的生死狀,也會握着鳳九霖與他相通的證據,這樣,他的利益纔可以得到雙重保障。
“生死狀?”鳳九歌冷笑道:“好,我寫!”
現在這個情況,她不寫的話,他們走得了嗎?看來,這龍子御一方面想致她於死地,一方面又不想與鳳天爲敵,所以,纔想取得她的筆墨,讓世人知道一切皆出自她鳳九歌的自願而爲。
只是,這龍子御怎麼會知道她呢?又知道會找到她呢?而且非要致她於死地?她自問沒有得罪過他,那麼,是有人要借他的手除掉自己嗎?
龍之霞?
看那個情況不可能,龍之霞那個笨女人顯然沒有預料到今天發生的一切,這龍子御也不是她找來的。
那麼,是誰?是誰竟然可以與堂堂一國的王爺共謀想除掉她?
難道是……鳳九霖?
如果真的是她,那麼她的爪子也伸得太長了吧,竟然伸到了游龍國的皇族中來,那麼,他們共謀的又豈止是傷了她這件小事情?
古往今來,異國皇室共謀,從來都是各取所需,贏得各自的利益,皇室中人絕不是傻子,而是個比個的精明,爲他人做嫁的事情,恐怕是誰也做不出來的?
不是爲了財富,那麼,就是爲了各自想要的權力,而在皇室中最尊貴的權力莫過於皇帝之位,難道他們共謀篡位?
鳳九霖的野心她是看得見的,那麼,這個龍子御也是如此嗎?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而且,游龍國與鳳天的那一仗是他們兩人領兵在打啊,鳳天會輕易取勝,是不是也是有計劃的?
而之後兩人簽訂了和平條約,各取所需。
若是他們兩人在開戰之前早已預謀,這樣的做法無疑於通敵叛國。
如果,鳳九霖與龍子御兩人真的有私通款曲,那麼,必定會有什麼蛛絲馬跡留下,如果她能掌握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說不定,就能將鳳九霖拉下她的位置。
想到這裡,鳳九歌笑了,現在,她擔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將要受到威脅,而是如果她的推測正確,那麼,從龍子御那裡下手追查鳳九霖的事,找到他們相通的證據,那麼,她這一次來到游龍國不是因禍得福了嗎?
攘外必先安內,如果能夠從此除掉鳳九霖這個心頭大患,以後,鳳天皇朝必定就是太平盛世,再也不會有皇族的內部紛爭,那一刻,她才能過上她想要的生活吧。
“好,王爺果然爽快!”龍子御拍了拍手,道:“來人,備筆墨!”
“阿九,不能寫!”見風九歌就要上前擬下生死狀,上官夜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他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着她去送死呢?
他做不到啊!
簽了生死狀,是生是死,由天定,與人無尤!
鳳九歌握緊了上官夜的手,對他搖了搖頭,現在,不是她能不能籤的問題,是她必須籤,不然,誰也走不了。
輕輕放開上官夜的手,鳳九歌走向了桌旁,桌上的筆墨已經備好了,放下那把帶血的匕首,鳳九歌拿起筆,沾上點墨,大筆一揮,一張生死狀便呈於眼前,落名處赫然寫下了她鳳九歌的大名。
鳳九歌滿意地看了看,她的字還是沒有生疏啊,那一封讓楊子文帶回鳳天的信也是她親自書寫的,在雍親王府呆了一段日子,經常泡在書房裡,她又怎麼不會鳳九歌以前的筆墨,她不僅擅書法,就連模仿也是惟妙惟肖,誰又能分辨得出真假呢?
鳳九歌微微吹了吹那未乾的筆墨,將那一紙生死狀遞給了龍子御,龍子御接過看了看,輕聲念道:“鳳九歌如今觸犯游龍國刑法,自願接受神獸之刑,生死由命,決不禍及他人。”
“好!王爺的書法果然氣派!”這一句倒是龍子御真心的誇獎,鳳九歌的書法如行雲流水一般,蒼勁有力,比起當時的名家也不遑多讓,可惜了,這麼一個德、才、貌兼備的女子,就要香消玉殞了。
不過,握着那一張生死狀,一切也就坐實了,他也放下心來。
上官夜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鳳九歌直直地走向桌旁,簽下那一張生死狀,他卻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那一刻,他真恨他自己啊!
縱使有萬貫家財又如何,卻仍然不能換下鳳九歌一命,卻要讓她單薄的身子與神獸相搏,九死一生啊!
如若,鳳九歌有什麼意外,他不是恨死自己了,那他,還有什麼理由活着?
他發誓要用他的生命保護她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他到底還是不是男人,他能做些什麼?誰來告訴他,他能做些什麼?
龍之毅眼中也溢滿了痛苦,他是逼不得已才走這一步啊,他相信真命女帝絕對不會就此而殞,鳳天的大好河山還要在她的統治之下千秋萬代,永垂不朽,她,決不會就此殞了!
想到這裡,龍之毅的心裡又閃過一絲堅定,他的決定沒錯,度過游龍國的劫難之後,他必定讓鳳九歌安全的返回鳳天皇朝。
鳳九歌沒說什麼,只是看着龍子御,冷冷的笑着,是啊,她已經簽了生死狀,無論是生是死,都不會怪罪到這御親王爺身上了,真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
“那,就請王爺委屈一下,在神獸之刑執行前,王爺的自由就沒辦法保證了。”龍子御沒在意鳳九歌的冷笑,如今他所希望的事情已經達成了,就只等着看結果了。
“慢,皇叔。”龍之毅開口道:“如今王爺已經簽下了生死狀,一錘定音,那監管王爺這個重責就交給本太子吧!”
龍之毅沒有稱呼自己的名字,而是搬出了他太子的名諱,既然事實已定,爲了不讓龍子御將鳳九歌關入皇室大牢,或是他御親王府的地牢,只有將她留在自己的龍嘯殿裡,至少,在這之前,他能好好的保證她的安全。
如今,鳳九歌的生死與游龍國的存亡息息相關,沒有鳳九歌,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會成爲泡影。
“喔,如此,那就聽之毅的,本王相信太子一定會秉公辦理的。”
思忖一番後,龍子御才緩緩答應,當然,如果龍之毅在不忍之下放了鳳九歌,這個罪名坐實了,那不是比起風九霖給他的財富還要吸引人嗎?
不過,所有的一切已經是鐵板釘釘,相信龍之毅也不會那麼傻吧?
所以,鳳九歌關押在龍之毅那裡,他也是放心的!
“皇叔,怎麼能讓太子哥哥看管鳳九歌,他們本來就是……”見龍子御與龍之毅一句話下就達成共識,龍之霞當然急了,萬一龍之毅放走鳳九歌,那她的仇往哪裡報去?
“之霞!”還沒等龍之霞說完,龍之毅便搶下了她的話,威嚴的說到:“既然皇叔都能相信我的話,你再反對,莫不是質疑本太子的誠信?”
“我……”龍之霞也被龍之毅少有的威嚴震懾住了,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
“來人,快送公主回宮治療傷口。”龍之毅一擺手,門外的侍從便入了來,扶着龍之霞快步離開了。
龍子御在心裡冷哼一聲,給他擺太子的架勢,早晚他要讓龍之毅這個黃口小兒匍匐在他的腳下。
情況突變,鳳九歌還來不及思忖下一步的做法,就已經決定了她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將受到的監視和限制。不過還好,是在龍之毅的宮裡,如若是在龍子御的手裡,恐怕會逃不過一番折磨吧,就算不是他本人,龍之霞知道她在那裡,免不了給她好看。
如此說來,她心裡還是感激龍之毅的,畢竟,是他爲她爭得了一分活下來的機會,只要有機會,她就不會放棄!
神獸嗎?雖然心裡有一絲不能預知的危險,但不妨讓她會上一會,她倒真的希望它是一隻神獸,能夠明辨是非!
可是,可能嗎?一隻畜牲,你能對它的期望有多高?
不過,不知道這是一隻什麼樣的神獸,她倒真的想見識一下!
——————————
三卷 游龍金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