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一是因爲沒有一個病人,二是因爲龍飛將精力完全投入到了那本醫書中。藺月香幫龍飛辦好圖書證之後,準備給龍飛送過來,但是來了幾次皆是發現龍飛正全神貫注地看着書,於是也就沒敢進來打擾。
不過,這也使得藺月香對龍飛起了好奇之心,女人嘛,總是喜歡有上進心的男人,藺月香自然也不例外,家境不太好的她更是尤甚。藺月香家住湖州市郊縣的湖田村,父母皆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老實巴交的農民,家境在村裡也只能是中等偏下。藺月香還有一個妹妹,名叫藺月影,比藺月香小了四歲,現正在郊縣高中讀高二。
藺月香姐妹二人都很爭氣,從小到大的學習成績都很好,三年前,藺月香以郊縣理科狀元的好成績考入了離家最近的一類本科大學湖州大學,第二年,藺月影也以郊縣中學第一名的好成績考入了郊縣高中,兩個人可以說成爲了她們父母的驕傲,更是她們湖田村的驕傲。而且,自從考入湖州大學以來,藺月香不但每學期考試都能拿到豐厚的獎學金,更是在學校的幫助下,成爲校醫室護士,兩份收入足夠她在學校的一切開支,每月還能節省下來六百元給家裡寄去。
所謂貧苦孩子早自立便是這個道理,正因爲如此,藺月香纔會拒絕了很多追求她的男生,安安心心學習,踏踏實實在校醫室工作。藺月香也二十一歲了,雖然她因爲諸多原因不想在大學裡談朋友,但是看着寢室中的姐妹一個個都已名花有主,與自己的男朋友花前月下,郎情妾意,懷春少女的她怎會沒有衝動。
對異性的渴望,這是處在這個年齡階段的本能反應,有時候閒來無事,藺月香也將自己認識的男生一個個在心中過上一遍,想看看究竟自己對哪一個男生更具好感一些,但是,數次之後,藺月香赫然發現,似乎這些男學生來到大學,都喪失了在高中的那種肯吃苦的精神頭,一個個皆是想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女朋友,自此陷入溫柔鄉。
每天晚上,學校偌大的圖書館裡,單身而來或者幾個男生結伴而來的可謂少之又少,大多數男生的身邊都有一個相貌不俗的女生跟着,而且在看書的時候,那個男生不但心思不在書上,某一隻手更是放在女朋友的上,來回摩擦着生着靜電。
當然,單身而來或者幾個男生結伴而來的雖然說是少之又少,但也是偶然能夠遇到的,不過這些男同學大都不是認真看書的,只不過是藉着看書的機會來撒撒網。來到之後,先四顧一下,若是發現了目標,便隨便找一本書,坐到目標的身邊,然後再有話沒話地故意與之搭訕,若是沒有發現目標,則是轉身就走,第二天重新來過。
以前,藺月香但凡不值夜班的時候,最喜歡到圖書館找一本自己喜歡看的書,坐在一個角落靜靜地看。但是,畢竟她是十大美女學生的第三名,每一次都會被男生打擾,聊一些很無聊的問題,一個月後,實在無法忍受的她只能到圖書館借書後,快速地回到宿舍,坐在牀頭看書,好在她的室友差不多每晚都會出去約會,宿舍中只她一人,倒也是一個安靜的環境。
是以,當藺月香幫助龍飛辦了圖書證之後,發現龍飛正在看書,便沒有打擾。但是,每過一個小時,藺月香都會再來一次,每一次都發現龍飛依然還在認真地看着書,而且,三個多小時的時間,那本書似乎已經被他看完了三分之一。
喜歡看書,努力學習的男人都是有上進心的男人,這是一條普遍的真理,當然,看書要看那種有用的書,能夠從中學到知識的書,若是看黃書,學習一些不爲衆人所知的一些不雅,自然不算是有上進心。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呢?不但體育課教得好,更是還精通醫術(雖然沒見過,但藺月香的心中已經認定了),而且從他請吃飯就隨口去翔龍大酒店來看,似乎還是出手大方,藺月香一下午什麼都沒幹,胡思亂想了整整三個多小時。
六點鐘下班,但是,就在五點五十五分的時候,第一個病人出現了,龍飛也合上了書本,藺月香也從她的護士站裡再次來到了校醫室。這個病人是企業管理學院大三的一名學生,名叫何振剛,是在上體育課的時候突然暈倒被送來的。
把脈,將何振剛平躺在病牀上之後,藺月香以及送何振剛來這裡的四個男生赫然發現龍飛並沒有使用任何儀器設備,而是用了中醫最原始的把脈的方式,五人很是驚訝,湖州大學裡十六個學院的校醫中恐怕只有新來的這位如此與衆不同。
龍飛可是不管五人是什麼眼光,只顧自己把脈,只是兩分鐘的時間,龍飛基本確定了這個何振剛暈倒的原因,於是便對送他前來的四個學生問道:“你們與何振剛都是一個寢室的吧?”
其中一個一米八零身高,身體頗爲強壯的男生答道:“是的,韓醫生,我們五個都是一個宿舍,請問韓醫生,振剛究竟是什麼原因才突然暈倒的?”
龍飛道:“過度勞累,休息不好,加上營養不良,使得他的身體很虛弱,你們今天的體育課一定極耗體力,他的身體一時支撐不了,這才突然暈倒的,不過沒什麼大礙,只要好好休息,然後再多吃些有營養的飯菜,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不過以後你們要勸他注意休息,不可太過勞累。”
四人一聽,皆是一陣默然,龍飛見狀,心中一動,接着又道:“何振剛的家庭條件不太好吧,他是不是找了一份晚上的工作,每天的睡眠時間超不過四個小時,平時吃飯盡吃些素菜,從不吃肉?”
那個一米八零身高,身體頗爲強壯的男生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歎服道:“韓醫生,您真是太神了,說得一點也不錯。振剛的家庭條件確實很差,三年前就連來這裡報到的學費甚至於車費全都是借的,這三年來,爲了省錢,他連家都不敢回,寒暑假便到社會上給別人做家教。兩年前,振剛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酒吧任調酒師,每晚七點到第二天早上三點,三點鐘下班後,他便再趕回宿舍,洗刷之後躺下也差不多快四點了,早上七點半就得起牀。”
龍飛奇怪地問道:“酒吧的調酒師的工資不算低,差不多每月也會有七八千元,就算次一點的也會有四五千,怎地他在生活上還如此節省,再說學校的伙食也不算太貴,一份葷菜也不過兩塊錢。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何振剛的學習成績必然不錯,每學期都能拿到獎學金的,他的生活不應該窘迫至此呀,雖然現在農村中計劃生育並非是一家一個小孩,但也不會太多,何振剛最多兄弟姐妹三人,單憑他調酒師的工資也足夠他們家的開支了。”
那個男生又嘆道:“韓醫生,您真是神了,猜的一點都不錯,振剛調酒師的工資每個月是六千多元,而且他每學期都能考第一名,次次拿獎學金,振剛入學時候欠下的那些債也早就還清了,他確實是兄妹三人,他是老大,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妹妹讀高中,弟弟念初中,……”
龍飛又是心中一動,脫口打斷那個男生的話,問道:“莫非他的家裡出了什麼變故?”
那個男生似乎對龍飛如此準確的預測能力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聞言只是點了點頭道:“去年的時候,也就是振剛去那個酒吧工作的第二個月,他父親在山上砍柴的時候不慎滑了下來,摔斷了雙腿,單單是醫藥費就欠下了十幾萬。爲了不讓妹妹和弟弟輟學,振剛纔努力學習調酒,兩個月的時間成了調酒師,而且,爲了省錢,振剛吃飯從來不吃葷菜,都是吃一份五毛錢的素菜,另外再湊些鹹菜。”
那個男生說到這裡,心情似乎很激動,眼中隱隱約約有了一絲晶瑩的光芒,他接着又道:“我們宿舍的其他五個人知道之後,便要替他申請貧困生的指標,但振剛卻是不讓,他說學校裡比他需要貧困生指標的學生太多了。再後來,我們決定每人每月從伙食費中節省下來一些資助他,卻被他大罵了一頓,再後來,我們輪流給他打飯,不想打回來的飯菜他絲毫不動,仍然還是自己花五角錢去買,我們…我們實在是沒有什麼辦法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一點點地瘦下去。”
“好一個有骨氣的年輕人。”龍飛聽了,也不禁大爲感動,看了一眼躺在病牀上依然人事不省的何振剛,嘆道,“你們的這些辦法固然不錯,但卻是隻能治標不能治本,何振剛的心結就在於那十幾萬的外債。如果有人能夠借給他十幾萬,讓他還了那些外債,他的心結也就會被解開,日後絕對不會再那樣摧殘自己的身體了,因爲他現在明白,他是整個家庭的支柱,一旦他再倒下,整個家就完全破碎了。”
“是呀,我們怎麼沒有想到呢?”那個男生聞言,先是呆了一呆,然後突然大叫起來,轉首看向其餘三個男生,“咱們真是太笨了,若是咱們將此事告訴父母,每家湊出幾萬元,先幫振剛將債還了,並約定日後等他參加工作再還給咱們錢,振剛自然就不會如此了。”
龍飛見另外幾個男生也是一臉激動的樣子,知道他們幾個確實關係不錯,於是便微微一笑道:“錯了,這個錢不能由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來出。”
那個男生的心情還在高度激動中,聞言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驚愕地問道:“韓醫生,這是爲什麼?”
龍飛正要開口解釋,忽然看到一旁正仔細聆聽的藺月香似乎略有所悟的樣子,於是便道:“藺月香同學,麻煩你來解釋一下。”
藺月香聞言一愣,正要拒絕,但看到龍飛眼中的鼓勵神色,便點了點頭道:“從剛纔這位同學所說,你們之間的關係極好,而且何振剛的個性很堅強,既然他連一頓飯都不願欠下這個人情,又怎會欠下你們每個人幾萬元的外債呢?再者說,如果何振剛真是很無奈地接受了你們的借款,你們日後的關係就不再是平等的同學或者朋友關係了,而是債主和債務人的關係,再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交心了。”
那個男生聽了之後,這才明白過來,大罵一聲“我真是個笨蛋”,然後急忙來到龍飛的跟前,一臉哀求道:“韓醫生,求求你幫幫想想辦法,不然的話,振剛一直這樣下去,就算是還清了債,身體也會徹底垮了。”
龍飛微微一笑道:“這件事情既然讓我遇上了,我自然不會不幫的,我會想辦法的。何振剛因爲營養不良,過度勞累,已經在他的胸口產生了一塊淤血,這塊淤血如果出不來,過幾天一旦身體勞累,他還會暈倒,藺月香同學,麻煩你把我辦公桌上的那個袋子拿過來。”
藺月香應了一聲,轉身去拿那個袋子,龍飛又對這四個男生道:“你們將何振剛的上衣脫了,我要給他施鍼灸之術。”
“鍼灸?”四人聞言一愣,顯然他們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畢竟龍飛的治療方式與所有的校醫都不同,不過,由於剛纔對龍飛的佩服,四人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便趕緊按照龍飛的話,將何振剛的上衣脫了,露出一副骨瘦如柴的身體來。
“噗”的一聲,就在龍飛的最後一針也刺入了何振剛胸口的穴道中,本來平躺着昏迷不醒的何振剛突然本能地側着身子,向地面吐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除了龍飛之外,五人皆是向地上那塊黑乎乎的東西看去,果然是黑色的血塊,而此刻何振剛也已經悠悠轉醒過來。
現在五個人對龍飛的佩服已經不能用言語來表達了,龍飛揮手止住何振剛正要起身的動作,說道:“你先別動,我幫你把金針取下來。”
那個高大的男生唯恐何振剛不認識龍飛,急忙解釋道:“振剛,剛纔在體育課上,你忽然暈倒了,我們便把你送到校醫室來,這是咱們學院的新校醫,韓醫生,你可別動,一定要聽韓醫生的話。”
聽了那個男生的話,何振剛這才安靜地躺了下來,看着龍飛說道:“謝謝你,韓醫生。”
龍飛一邊爲何振剛拔針,一邊微微一笑道:“謝什麼,我既然是校醫,這些就是我的分內工作。對了,關於你的情況,你的幾個同學都告訴我了,這樣吧,三天後你來這裡找我,我想我能夠幫助你。”
何振剛聞言一驚,望向那個高大的男生,只聽他說道:“振剛,韓醫生是個好人,你一定要聽他的話。”
這時,龍飛拔完了針,對何振剛道:“好了,你可以走了,不過你要記住,現在你是家裡的唯一支柱,如果你倒了,你的父母和你的弟弟妹妹該如何生活,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家庭破碎,三天後來這裡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