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形勢越發的嚴峻,元廷派出的兩路剿匪大軍甚至還未渡過長江,便在半路被大批叛軍埋伏,鎩羽而歸。
叛軍以星火燎原之勢,短短半月,除卻江城,整個江南盡數被他們控制,煙雨十二樓殘餘的人馬全部匯聚江城,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苦苦支撐着
暮時,木長風被水兒與冰婠婠推上城樓,城外,是綿延無盡的敵軍營帳,一眼望不到頭,人聲沸騰隨風而來。
看着那綿延數裡,將整個江城徹底包圍的敵營,木長風語氣沉重的自語道:“花兒的大軍若是再不來,江城怕是守不住了…..”
水兒與冰婠婠對視一眼,皆是沉默不語。
余天霸步履沉重的走了過來,低聲道:“義父,城中的糧草僅夠再支撐三日,得快些做決定,否則一旦糧草耗盡,我們將失去最後一搏之力,是退是戰,還請義父定奪!”
木長風沉默着,片刻後嘆息道:“再等等吧,或許還有轉機…….敵軍勢大,我們兵力不足萬人,就算衝上去,也只是自廢武功。”
頓了頓,他無力的擺手道:“去準備吧!秘密的調集船隻,萬一情況有變,我們也只能暫時逼退了….”
“是,孩兒明白了!”
余天霸微微點頭,明白木長風是在做兩手準備,如果脫不花的大軍能如期而至,那麼兩家聯手,便可大破敵軍,說不得便將這場風暴終止於此,但若脫不花不能及時到來,爲了保存實力,那也只有渡江北上,日後再圖東山再起!
只是他們誰都不知道,其實此刻的雲南也是一片混亂,段氏餘孽再次捲土重來,勢頭十分強勁,縱是脫不花手握重兵,卻也是如同陷入泥潭之中,根本無力援助江南。
…………………..
布達拉宮的一間禪房中,木鬆源平躺在榻上,身上衣衫半解,雪寒漪正自拿着軟布在給他擦拭身體。
君寶坐在一邊看着,沉默半晌,低聲說道:“有件事,還需要雪姑娘拿主意。”
“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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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寒漪頭也不回的問道,專注的擦拭着木鬆源那略微塌陷的胸膛,下手輕柔,彷彿怕弄疼他一般。
君寶道:“葉大師說木公子身體裡的骨骼正反倒置,若想徹底治好他,須得….須得將他已經初步癒合的斷骨再次打斷,方能撥亂反正…..”
“什麼!”
雪寒漪吃了一驚,閃電般的縮回了手,看着躺在榻上面容清瘦的木鬆源,想着他要再一次承受斷骨之痛,不由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心中生疼。
遲疑良久,雪寒漪伸手不着痕跡的拭去眼角的淚水,低聲道:“這樣做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君寶道:“葉大師說,木公子現如今陷入昏迷之中,這樣做一來是爲徹底治好他做準備,二來也許這是一個讓他醒過來的機會….”
頓了頓,又道:“雪姑娘,你看這件事是由你來做,還是小和尚來…..”
雪寒漪不語,拉過厚實的大氅替木鬆源蓋好,緊抓着他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自語道:“你這樣安安靜靜的,我好喜歡……..”
君寶見她癡癡的看着木鬆源,不由的低下了頭去,不自在的看着自己的雙腳,遲疑了片刻後,便欲起身離去。
雪寒漪卻是忽然喊住了他,“君寶,我下不去手,還是你來吧……”
君寶起身說道:“好吧!我這就去告訴大師。”旋即轉身離去。
雪寒漪看着他離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仰着頭看着從房頂垂落的帳幔,用力的眨眼,卻是抑制不住眼淚涌出來,珠淚滾滾而下,落進清冷的空氣中。
半夜,雪寒漪自重重噩夢中驚醒,翻身從榻上坐起,伸手摸了一把額頭,但見掌中泛着水光,不由無力的嘆息一聲,而後起身披了錦袍打算去看看木鬆源,卻是剛剛披上衣服,便聽隔壁木鬆源的房間中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當下臉色微變,一把抓住榻邊桌上的蟠龍,疾步衝出屋子。
卻是一出門,便看到君寶也從屋中衝了出來,手中提着一根長棍,當下便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放輕腳步,朝着木鬆源的門口走去。
二人眼看就要到門前,正欲破門而入,房門卻是忽然洞開,一名黑衣人躍將出來,直掠向對面的屋頂。
“什麼人!”
雪寒漪低喝一聲,長劍遞出,卻是忽然看到那黑衣人背上所揹着的人,赫然正是木鬆源,當下臉色大變,不由驚呼一聲,“木郎!”慌忙撤劍。
君寶聞聲,也慌忙撤回長棍,而那黑衣人藉機身形縱起,朝着對面屋頂掠去。
“休走!將木郎還給我!”
雪寒漪怒喝一聲,飛身追了上去,君寶也不遲疑,從右包抄,身形縱起,幾個起落,便趕在了那黑衣人之前,二人一前一後將其圍住。
因擔心木鬆源的安危,雪寒漪顧不得問清楚來人的身份,見君寶逼停了他,當即嬌吒一聲,一抖長劍便撲了上去,直取那人下盤。
那黑衣人卻是不還手,只是以輕功閃避,在屋脊之上騰躍起跳,避開雪寒漪與君寶的夾攻。
而君寶與雪寒漪二人也因顧忌木鬆源,是以不敢下殺手,只是想逼他放下木鬆源。
可是那黑衣人雖屢屢遭遇險境,可卻是沒有半點放下木鬆源的意思,不由得令君寶和雪寒漪二人更加焦急。
正當三人纏鬥之時,葉摩訶卻是被打鬥之聲引來,喝道:“是何人深夜闖寺!”
君寶聞言,纏鬥中高聲喊道:“大師!此人要劫走木公子!”
聞聽君寶的聲音,葉摩訶冷哼一聲,“恩?!老夫的病人你也敢帶走!”周身勁氣勃發,一身灰衫獵獵作響,下一刻一躍而起落在房頂之上,緊走幾步,搶上前去加入戰圈。
生怕他因看不見而傷到木鬆源,雪寒漪急急喊道:“大師,木郎被他背在背上!您千萬小心!”
“哼!怎麼!怕老夫眼瞎,會誤傷了你這小情郎不成!”
葉摩訶冷笑一聲,身形驟然變的模糊,如一陣風般,繞着三人旋轉。
下一刻,那黑衣人悶哼一聲,倒飛出去,而葉摩訶早已夾着木鬆源落向了院中,捋須淡笑道:“他就交給你們了!”說罷,便即夾着木鬆源朝着遠處他自己的禪房走去。
眼見沒了顧忌,雪寒漪回頭目光兇惡的盯着那站在不遠處屋頂之上的黑衣人,語氣冰寒的問道:“你是誰!爲何劫持木郎!”
那黑衣人朗聲道:“我是誰不重要,只是受人之託,那位公子在下卻是一定要帶走的!二位,後會有期!”
說罷一抱拳,身形縱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雪寒漪欲追,卻是被君寶攔了下來,“不用追了,此人的輕功遠在你我之上,方纔若不是他揹着木公子,我根本攔不住他!”
蹙眉看了一眼君寶,雪寒漪看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恨恨的跺了跺腳,“這人究竟是什麼來路!”
君寶蹙眉沉吟道:“我看他不像是要傷害木公子的樣子,應該是友非敵!”
“是友非敵?”
雪寒漪蹙眉,旋即冷哼道:“如果是友非敵,又何必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君寶聞言面有尷尬之色,撓了撓光溜溜的頭皮,訕訕道:“反正他說他還會再來的,下次我們抓住他問一問就知道了!”
“也只好這樣了!”
雪寒漪瞪了一眼君寶,旋即躍下屋頂,朝着葉摩訶的禪房走去,雖然那人已經走了,可是她還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去看看木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