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差點就把個手揮下去了氣得直罵:“你個死十三點要利落點!”
這回再叫阿譯十三點就沒剛纔那麼融洽了他多少有點受傷地看瘸子一眼但總還是把注意力集在望遠鏡上。
瘸子確信此戰源於祭旗坡和南天門窮極無聊的罵陣但因辱及虞嘯卿而迅速升級。到了這步田地已經與虞嘯卿再沒半點兒關係它只是一羣背井離鄉的傢伙在這裡做鬱積已久的渲泄。
阿譯:“好啦好啦!”
瘸子便把手猛揮了三次:“一!二!三!”
橫瀾山那邊的旗語也在揮動從橫瀾山到祭旗坡的幾千個聲音“一二三”地一起計數然後從橫瀾山到祭旗坡猛炸出一個怕是禪達也聽得見的聲音,那是幾千人一起喊出來的
“竹內連山你媽巴羔!”
這樣洪亮到超現實的聲音在怒江河谷和山巒裡轟轟迴盪它過去之後你覺得這個世界成啞巴了什麼都再也沒有聲音南天門的幾千日軍一片寂然。不知道誰先笑的然後衆人這個壕溝裡的人笑得錘着砸着笑得打跌。阿譯仍堅強地在觀察來自橫瀾山的旗語:“主力團弟兄向咱們表示感謝。”
瘸子笑得喘不過氣來:“不稀罕!”
對岸南天門裡傳來古怪的聲音聽了像是拉鋸砸石頭但你沒瞧見正主前怎麼也不能確定那是什麼聲音。虞嘯卿的精銳們不是蓋的甫一出手便叫西岸鴉雀無聲。但在這樣長久的對峙很難保持每分每秒的仇恨它只適用於戰場上的短兵相接。
瘸子用望遠鏡張望着,他身邊的槍手警戒着鬼知道日本人會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進行報復。
阿譯忽然驚訝得咦了一聲:“那是日本的越劇嗎?”
瘸子:“是日本人的京劇。”
阿譯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然後他意識到又被我取笑了他瞄了瘸子一眼。但是衆人都全神貫注於對岸陣地上冒出的那個日本人身上了。
那傢伙在幾種聽起來有點亂糟糟的日本樂器伴奏光得只有一條纏腰布露着他極難看的五短身材肚皮上畫着一張鬼臉但他倒是大方得很手上拿着一柄扇跳一種奇怪的舞蹈。
泥蛋:“耍流氓。”
滿漢:“是在罵人吧?”
瘸子身邊的傢伙過於緊張地拉開了槍栓被他把槍拿了過來。
瘸子:“剛纔他們也沒開槍。你要懂點兒規矩。”
“麼規矩?”瘸子回頭,不辣他們已經回來了顯然對這場奇怪的戰爭還沒搞清端倪。
瘸子:“好。好極了。不辣你不是愛唱戲上去唱去。”
不辣:“壞透啦。要我死啊?”
瘸子:“死不了啦。小太爺輸不得這口氣。”
不辣掙扎着被衆人一幫早就在這的往外杵。
每個陣地爲射界着想都會清空那片空地現在成了天然的表演場地。誰一直窩在壕溝裡過都並不那麼快意而至今還未有人開過槍則成爲安全的保證。
不辣不負衆望又擰又拋媚眼地騷得很連對岸都是一片嗯哨和怪叫聲。
不辣:“胡大姐,呃~我的妻啊?你把我比作什麼人羅嗬嗬。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啦。那我就比不上羅嗬嗬。你比他還有多咯呃……”
這是一場比試從一開始就是那個舞蹈時似乎在炫耀羅圈腿和肚腩的傢伙很快敗下去。而西岸響起這樣一個調門。
“……衝上高山用我們的屍骸填滿溝壑。走向大海讓我們的浮屍漂滿洋麪……”(日語)
不知道什麼詞但那樣的調門還是合唱不是不辣那一個荒腔走板壓得住的不辣很快被掄了下來。東岸下一個蹦出來的人並不在衆人這邊橫瀾山上的何書光又蹦了出來他的衣服還沒穿上以至瘸子肯定他一定要感冒。瘸子在望遠鏡裡看着他揮着一把刀那是虞嘯卿的刀。何書光的刀花耍得着實好看但他是在用刀做指揮棒橫瀾山的人本來就比我們多得多歌聲響起來時比方纔那聲“媽巴羔”幾不遜色。
“旗正飄飄馬正蕭蕭。槍在肩刀在腰熱血似狂潮。旗正飄飄馬正蕭蕭好男兒好男兒好男兒報國在今朝……”
他那個狂勁兒也許幼稚但要幹這種傻事也許就需要幼稚。從調門到嗓門都徹底把西岸壓倒。衆人這邊會唱的人也跟着唱。至少瘸子旁邊的阿譯在哼哼並且又伴之顫抖和眼眶發潮。
瘸子眼睛上杵着一個望遠鏡。爬在交通壕的梯上東張西望我像一具漠不關心的探照燈。瘸子已經爲類似這樣的聲音激動過了,瘸子再也不會激動。
《旗正飄飄》是在將近尾聲時才被切斷的它顯然也教西岸有點撓頭頗費了一趟心思才哼唱出歌詞,毫無疑問那是的。
西岸:“長亭外古道邊荒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灑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衆人啞了這已經是西岸今天第二次冒出而且和上次那個狗屁不通的順口溜不一樣這樣一首歌如果他們原來不會的話幾分鐘內是不可能教會的。
瘸子:“美國調國詞被日本人悽悽切切地唱很多東西夾七纏八地混在一起今天確實不會有人開槍今天以叫罵開始但在很多事情上我們找不到區別。”
但是有一個眼淚鼻涕一起飛的傢伙從瘸子身邊衝過衝上了陣地前的空地他並不是要像不辣一樣表演他在叫罵,那是阿譯抓了狂的阿譯。
阿譯:“不准你唱!不准你們唱這歌!不准你們唱我們的歌!”
瘸子沒去拉那個涕淚滂沱的傢伙我抓着梯以免自己掉下去我幾近悲憫地看着他,並且瘸子想起死啦死啦爲什麼總用這種類似的眼神看我們。
瘸子:“你也可以唱他們的歌呀。要是你會的話。”
阿譯抓狂地跳蹌着:“我不會說日語啊!”
瘸子:“那就沒辦法啦。這事上他們一向比我們上心。”
但阿譯忽然想起什麼來了。猛敲着自己的腦袋他那頭頭髮一會被敲成三七一會開成四一會分。
阿譯:“我唱!我唱!”
然後那傢伙掏出個鉛筆頭翻出張破紙找了塊石頭片墊着就在雙方的射界這內坐下來猛寫着我該慶幸今天一片和氣否則他早成漏勺。
從衆人的陣地裡漂出來的歌聲是這樣的
“滑淚喇娃尾恩那魯鳥獨莫諾欲
太達衣嘛妹薩妹對退撲鳥華司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