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夜未閤眼的守軍戰戰兢兢,探出腦袋卻見城外烽煙四起,除了被炸到一片狼藉的土地,貌似規模龐大的敵人都沒了。
可是誰也不敢高興或者歡呼,說不定敵人歇歇腳又會再來。
不過宮裡卻發出了一道聖旨,公告大總管謀反並擄走世子,連同其侄孫譚雙全一塊通緝,同時發出高額懸賞並誅九族。
聖旨一發就證明了傳言屬實,大世子就是大總管家的野種。
可閹黨的勢力一直根深蒂固,已經知道是程一飛在外搗鬼,縱使大總管打上了反賊標籤,許多死忠仍在暗中支持着他。
……
“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
八千多城防軍集體合唱《好漢歌》,浩浩蕩蕩的隊伍拉出了數裡地,還有兩千多煉銀廠的鏢師加入,隊伍的規模正好突破一萬大關。
程一飛騎着馬被中軍隊伍護送,華蓋行旌和迴避招牌一樣不少。
他一早就給每人發了三枚龍幣,並告訴將士他招安了部分反賊,但剩下的硬骨頭他也不太想啃,所以得忽悠兄弟部隊去當炮灰。
“王爺!!!”
一隊騎兵從官道上飛奔了過來,爲首的漢子抱拳喊道:“遂州衛軍,指揮同知黃貴山拜見王爺,我部昨日遭遇反賊偷襲,正副指揮使雙雙陣亡,現由卑職代管全軍!”
程一飛還了禮說道:“弟兄們幸苦了,還有多少人馬啊?”
“年節時期來的急,遇襲時又跑散了不少,目前只剩五千餘人……”
黃貴山眼神閃閃爍爍的回答,程一飛也知道他們在吃空餉,否則滿編的情況下有一萬二。
“聖上有旨!命本王統管大軍,擇機發起總攻……”
程一飛抽出份聖旨遞給了他,他從宮裡順了十份空白聖旨,而且通通蓋上了皇帝的大印。
不過正常情況一份聖旨沒用,調兵得配合兵部的文牒才行。
可他是郡王加駙馬的雙身份,眼下又是賊軍圍城的節骨眼,一般人即使有懷疑也不會說。
“卑職得令,謹遵聖旨……”
黃貴山不出所料的交了兵權,等五千衛所兵馬過來匯合時,程一飛也很豪爽的犒賞全軍,但是這回卻沒發大順龍幣了。
鋁製龍幣的價值高於面額,並且具有一定的紀念意義。
衛軍每人領了二十兩白銀,親疏有別的味道就出來了,城防軍也開始以親兵自居,紛紛拿出龍幣跟衛軍炫耀。
“兄弟們!下一家……”
程一飛瀟灑的率領大軍離開,五千衛所兵也被激發了熱情,他們每個月也才三四兩餉銀,二十兩足夠一整年的花銷了。
……
下午!
大軍進入了一處山谷中紮營,程一飛跟着將領們學習經驗,這種態度不僅深受官兵喜愛,還爭着想做王爺的心腹愛將。
“報!!!”
一個傳令兵從營外跑了進來,抱拳大喊道:“啓稟王爺!培縣衛軍的一萬兩千兵馬,已按照您的軍令行至鼓山,周指揮率領親兵前來拜見!”
“一萬二?”
程一飛坐在糧車上吸着煙,詫異道:“培縣不是三萬大軍嗎,吃空餉也不能少一大半吧,姓周的腦袋不想要了是吧?”
“王爺!估計八千人都沒有,民壯也算人頭……”
一名將領鄙夷道:“培縣乃是出名的空餉大戶,上官檢閱時都得向其他地方借兵,他們鐵定以爲反賊人數不多,屁顛顛的跑過來想搶功,沒您的軍令鐵定吃大虧!”
“他奶奶的!這幫蛀蟲,讓他們滾進來……”
程一飛怒不可遏的砸了菸頭,很快就看一隊騎兵進入營地,不僅用十幾輛馬車拉着禮品,還有兩頂大紅花轎擡着姑娘。
“駙馬爺!下官培縣周仁德,恭祝駙馬爺萬福金安……”
一個白胖的中年人跳下戰馬,居然完全不講什麼禮義廉恥,直接跪到程一飛面前就磕頭。
“少來這套!”
程一飛從糧車上站了起來,怒道:“你把皇上的兵馬弄哪去了,吃空餉吃到兵馬少了一大半,我看你的膽子比反賊還大!”
“駙馬爺!京畿重地,不可能憑空冒出數萬賊兵……”
周指揮不慌不忙的直起身,說道:“怕是有人爲了掩蓋作戰失利,故意將賊兵誇大了數倍,況且打仗就是在打銀子,所以下官私以爲……多帶銀子比多帶兵更緊要!”
“啪啪~~”
周指揮說着就用力拍了拍手,馬車上的幾十口木箱齊齊揭開,瞬間亮出了滿滿當當的金銀,光是黃燦燦的小金條就有七箱。
“喔~~”
圍觀的將士們齊聲驚呼起來,少說也有三五十萬兩的價值,足夠他們爲之動容並玩命了,而且還沒算轎中的兩個女人。
“喲~不錯嘛……”
程一飛半蹲下來笑道:“周胖子!本王小瞧你了,搜刮的本事不小啊,不會是在村裡搶的吧?”
“不敢!沿途未曾滋擾百姓,更不敢搜刮民脂民膏……”
周胖子仍舊筆直的跪着,說道:“下官替鄉親們剿除匪患,替攤商販打通了數條商路,贓款及商販捐獻係數在此,今日一併交給王爺充作軍餉,順祝王爺旗開得勝!”
“周仁德!聖旨我就不給你念了,你的人馬由本王接管……”
程一飛取出份聖旨遞給他,說道:“你的功勞我會稟明聖上,一文錢都不會給你少算,但我聽說你曾官拜兵部郎中,只因得罪了人就連降三級,被貶出了京城是嗎?”
“卑職領旨,有勞王爺了……”
周胖子捧過聖旨猶豫道:“前些年犬子不長眼,衝撞了鄭尚書的次子,下官爲賠罪便……便自請出京!”
“大點聲!姓鄭的又不是天王老子……”
程一飛跳下車喝斥道:“你連實話都不敢講,即使回京也得被仇家碾死,做武官的豈能貪生怕死?”
“稟告王爺!小……小女讓鄭家的畜生逼死了……”
周胖子忽然紅了眼眶,哭喊道:“鄭乃豪酒後強闖民宅,夥同多人辱了我家三閨女,最終逼的她投井自盡,還打斷她兄長一條腿,下官亦被羅織罪名,險些客死異鄉!”
“來人!把馬車趕過來……”
程一飛背起雙手高喊了一聲,只見營地深處駛來一輛馬車,車裡歪着一個病怏怏的老頭,還有一箇中年婦女在扶着他。
周胖子吃驚道:“鄭……鄭國公,鄭尚書他爹怎會在此?”
“哈~他要是不在這,你會帶着大禮來找我嗎……”
程一飛大聲道:“鄭家勾結亂黨謀反,本王已經抄了國公府,但鄭家結黨營私多年,想連根拔除得有過人的膽略,你若想回京就狠狠給我扇,扇死了本王給你兜着!”
“血債血償,我有何不敢……”
周胖子一頭扎進了馬車當中,在婦女驚叫聲中掄圓了胳膊,照着鄭國公的老臉一頓狠抽,硬把老頭抽斷了氣才跳出來。
可這一抽就相當於交了投名狀,只能跟着程一飛一條道走到黑。
“不錯!快意恩仇,有膽有謀……”
程一飛鼓着掌笑道:“九門提督說賊兵有五萬之衆,這潑天的富貴你可要接住了,打一場漂亮的殲滅戰當年禮,說不定咱家皇上一高興,就讓你補了鄭家的空缺!”
“王爺!您的大恩大德,下官沒齒難忘……”
周胖子激動不已的跪地叩首,誰知又有機靈的將領拔出刀,衝到車邊給鄭國公補了幾刀,還高聲痛罵鄭家的各種惡行。
“好好好!真是猛將如雲啊,本王甚是欣慰……”
程一飛又笑眯眯的鼓掌讚許,剩下的主要將領也一擁而上,送鄭國公的老伴一塊陪葬……
……
大年初五!下午……
反賊連續五天都沒再襲擾過,據說正被三路大軍聯合圍剿,徐駙馬更是在親自衝鋒陷陣,京城內也漸漸的恢復了熱鬧。
“噹噹噹……”
一陣急促的鳴金聲響徹全城,正在拜年的百姓們連連驚呼,這敲擊聲分明是反賊又來了,不少漢子立即衝上城牆協防。
“這回完犢子啦,反賊的大軍攻來了……”
守軍們趴在城垛上心驚肉跳,只見官道上涌來了一股黑浪,烏泱泱的盡是肅殺的披甲人。
三米的長槍如森林一般密集,整齊的步伐讓大地都在震顫,刀兵的寒光更是讓人肝膽俱裂。
“不是賊兵,好像是咱們京營的人……”
守軍紛紛緊張的屏住了呼吸,造反之下連自己人也不能信,不過很快就出現了幾桿大旗,寫着一連串的旗號——
永淳長公主駙馬徐,永泰長公主駙馬徐,廣陵長公主駙馬徐,汾陽郡王徐,勤王軍指揮使徐!
“哦~~駙馬爺回來啦,駙馬爺回來啦……”
巨大的歡呼聲再次震撼全城,守軍們扔掉了兵器揮手蹦跳,老百姓也爬上城垛揮舞大旗。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勤王大軍集體唱起了《精忠報國》,程一飛出去幾天就拐了五萬兵馬,在金錢開道的攻勢下全軍氣勢如虹,慷慨激昂的歌聲都傳進了皇宮中。
“娘娘!太后娘娘,駙馬爺回來啦,他帶着大軍回來啦……” Wωω ¸ttk an ¸c o
新總管欣喜若狂的跑向上書房,只看田小北挽着太后跨了出來,太子妃和永淳等女也緊隨其後,來到高臺前遙望着城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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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閹黨不會開城門的,除非他單獨進城……”
太后眯起眼說道:“閹黨已經不講規矩了,該問罪的一個都不問,聖旨發下去也敢裝聾作啞,但怕就怕達飛的狗脾氣,經不住他們刁難炮轟城門,讓人抓住話柄就麻煩了!”
“一個人進城肯定要吃虧,帶兵硬闖又等同造反呀……”
永淳也頗爲擔憂的攥着拳頭,並且城外的情況也不出所料,五萬大軍鋪滿了冰凍的曠野,新任的九門提督卻不準開門。
“徐駙馬!您這是要作甚啊……”
九門提督站在城頭上喊道:“既然賊兵已除,衛軍從哪來就該回哪去,否則不知情的老百姓,還以爲是您在起兵造反,速速讓大軍離去吧,咱們拉您上來喝碗熱湯!”
“哼哼~你又怎麼知道,本王不是起兵造反呢,難道我手握十萬大軍,沒有造反的資格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