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的內容寫的很尖銳,說信訪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爲大多數的領導尤其是主要領導的黨性不夠,顛倒了官與民之間的關係,造成了政府公信力的下降,言辭非常激烈。
這篇文章的觀點雖然有些偏激,卻不能不說有一定的道理,只不過像這一類的文章一般來說,在主流性的報刊上不可能刊發出來的,而最令林小冬幾乎要瞪爆眼球的是,這篇文章的署名居然是他林小冬,或許還怕讀者不知道他林小冬是何許人也,在他的名字之前還特意綴上了他的職務——玉林縣縣委辦公室副主任。
林小冬呆了一下,頓時想起了他與陳春榮討論的那篇文章,雖然用遣詞造句有點區別,但意思卻是差不多,甚至比起之前還要更爲激進,他的腦子裡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陳春榮,他想幹什麼?
這篇文章本身倒沒什麼問題,但是發表在主流刊物上,這與當今的主流形勢明顯是在唱反調,尤其滄州現在歌舞昇平,突然間冒出這麼一篇文章來,不是跟市委市政府對着幹嗎?
柳愛東垂着眼瞼也不說話,半晌才擡起頭:“小冬,你怎麼看?”
林小冬的神情也有些嚴肅:“柳叔,這事的水很深。”
“說說看。”
“兩個方面。”林小冬道,“一方面來自於玉林,另一方面來自於滄州。先說玉林方面。這篇文章不是我寫的,不過我也跟真正的作者討論過,現在這麼一篇文章冒然間以我的名義發表,又是與潮流不相符合的,他沒有必要這麼做,那麼背後定然還有別的人。”
林小冬沒有說這個人是誰,不過心裡已經是透亮了,只不過一時之間他還吃不準是郎正波還是仇永江,兩人都有這個能力。
柳愛東倒是聽出了些味道,道:“具體點。”
林小冬便將強拆事件的前前後後說了一遍,柳愛東的眉頭蹙了起來,一絲憤怒悄悄爬上了他的臉龐,也不知道是因爲林小冬被下絆子還是仇永江等人侵害百姓利益,不過他並沒有展開分析,接着道:“那麼來自於滄州方面的呢?”
林小冬接着道:“滄州日報社受市委宣傳部管轄,政策性的文章肯定要經過領導的把關和審覈,這麼一篇大逆不道的問題能夠刊發出來,那就有點深意了。”
柳愛東點了點頭:“你的分析一點都沒有錯。小冬,你有什麼意見?”
林小冬道:“文章白紙黑字地登出來了,雖然不是我,卻是無法否認的。其實這件事的影響是大還是小,主要還是看市委主要領導的意思。憑心而論,這篇文章我倒不覺得有多大的針對性,從正面的角度來理解,未嘗不是一種警醒,如果主要領導是穿新裝的皇帝,愛搞自欺人那一套,那就沒辦法了。”
“我已經跟閔書記通過電話,他也看到了這篇文章,沒有表態,只是說很想見一見這篇文章的作者。”柳愛東斜了林小冬一眼,“此去是禍是福,暫時還不清楚。”
林小冬吃了一驚,好傢伙,一篇文章算是把他推到風口浪尖上去了,其實這文章在社會上倒是生不出多大的影響來,正如他所說,市委主要領導的態度纔是決定性因素,如果他覺得觀點正確,那一切都好辦,如果他認爲是在譁衆取寵,那麼這篇文章幕後的推手就該得意了。
林小冬想了想,忽然道:“柳叔,仇永江在市裡的根基怎麼樣?”
柳愛東微一沉吟才道:“曲市長對他還是挺器重的。”
林小冬輕哦了一聲,原來是市府一把手,怪不得仇永江的底氣那麼足,微微一笑道:“他跟我提到了站隊與目光的問題,我一直感到奇怪,現在我才知道,他不是說給我聽的,而是想探一下你的底牌。”
柳愛東笑了笑:“井底之蛙罷了,不值一提,我倒是有點擔心你,雖然有各方面的關係,但總不能一點點的小事都要去依靠,以你目前在玉林的基礎,真的鬥不過他們。”
林小冬沒有說話,柳愛東說的很有道理,只不過環境惡劣也要繼續走下去,於是笑了笑:“柳叔,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擔心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倒是想看看還能玩出個什麼花樣來。對了,柳叔,楊樹林這個人怎麼樣?”
柳愛東微微一怔:“什麼怎麼樣?能力方面還是性格方面?”
林小冬搖了搖頭:“都不是。他好歹也在市委組織部待過,而且還是副部長,他的人脈關係應該不差。”
柳愛東有些不理解林小冬的意思,這倒不是說他的理解能力差,而是對玉林縣的情況不瞭解,林小冬解釋道:“楊樹林在玉林的掌控力不足,這一點讓我覺得很奇怪,要說他一位縣委書記,又曾是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即便是老機關,也不至於這麼不堪一擊,哪怕仇永江有曲市長給他撐腰,要知道他可是縣委書記啊,直接對市委閔書記負責,難道閔書記會不挺他一把?”
柳愛東的眉頭微微一皺,其實縣裡黨政一把手之間的爭奪,他也清楚,當初他在玉林的時候,一方面閔宏來對他青睞有加,另一方面,省裡的關係也是一大助力,所以仇永江試探了幾次之後,無功而返,也就擺正了姿態,不過現在聽林小冬這麼一說,確實覺得不大對勁,半晌柳愛東才道:“小冬,你的意思是楊樹林扮豬吃老虎?”
林小冬道:“這個倒也未必,他是一把手,在這個問題上倒沒必要自損顏面去裝……十三。”
“裝十三?”柳愛東有些不明白。
林小冬愣了一下,我去,也沒解釋,接着道:“說起來事情就多了。楊樹林到玉林來做書記,其首要原因還是因我跟穆連城之間的過節,不過薛德權落馬之後,楊樹林估計收到了風聲,或者是得到了某方面的暗示,覺得再找我的麻煩就是自找麻煩,所以纔會讓我出任副主任主持工作作個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