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冬覺得奇怪的是,唐少春身爲縣長,發展也是他的職責所在,他爲什麼要阻撓?僅僅是爲了吃貧困縣這口飯?這個於情於理都說不通,思來想去,這恐怕涉及到利益分配的問題。
事實上,通過自己的觀察,雖然順河縣確實很窮,雖然發展不盡人意,但是與國家貧困縣人均純收入低於400元的標準相差還是不小的,而且貧困縣基本有一個“連片特困”的特點,不知道鄰縣是不是也在貧困縣之列,不過從整個富安市來看,經濟總量雖然比不上發達地區,但與貧困是沾不了邊的。
隨着瞭解的深入,林小冬心頭的疑惑也是越來越多,不過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林小冬考慮的還是如何打開自己的工作局面。用了一週的時間,對自己所分管的工作和部門單位進行了走訪調研。對於貧窮地區來說,農業總是顯得重要而單薄,尤其是窮山惡水之地,農業的發展更是顯得尤爲重要。
一週之後,林小冬伏在桌子上寫自己的工作筆記時,頭都大了,這簡直就是一個爛攤子。農業的落後不僅僅表現在只是種植傳統農作物方面,水利設施落後,自然環境惡劣,都嚴重影響着農業的發展。農村問題也很突出,不僅老百姓們已經默認了自己的貧窮,連一些幹部也是心安理得近乎麻木,思維不開闊,思想不解放,在這種環境下想深入開展工作,真是路前必有攔路虎。
解放思想,僅僅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不負責任地講,這是縣委一把手的事情,對於徐雲錦開拓不出局面,林小冬認爲問題還是出在他的身上,以制度管人,大多數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他考慮的還是有些過於複雜了,很多的時候,當局者迷,反而不如跳出那個圈子,以旁觀者的姿態看待問題。
林小冬胡思亂想了一陣,經過慎重的考慮和分析,認爲自己的工作重心當前有兩項,一項是繼續調研農業農村工作的發展之路,這項工作的工作量還是很大的,好在他分管着農委、農工部等農業部門,想要什麼數據,一個電話就行了。另一項就是政法委的本職工作,主要就是“糹隹”穩。其實在他的心裡,是把公安系統整頓放在頭一位的,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很多沉痾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整頓公安系統是一個很大的動作,涉及到的利益方很多,必須要拿到確鑿的東西進行致命的一擊才行,否則打蛇不死反遭蛇咬,那就比較尷尬了。
然而隨着一件事情的發生,讓他不得不把目光轉移到政法委的內部工作上來,暫時擱置一下調研農業農村工作的事情。
這天早上,暴雨傾盆,林小冬放棄了調研的計劃,去了一趟縣政府,跟徐雲錦交流了一些工作上的看法,這段時間林小冬並沒有什麼動作,所以他到來時的新奇感也被消費的差不多了,雖然是縣委常委,卻也沒多少人關注他。
回來之後,車子纔剛剛開到政法委門前,便有一個女人從廊檐底下衝進了大雨,跪在了林小冬的車頭前。
司機嚇得臉都白了,幸好他剎車剎的快,不然麻煩就大了,氣得降下車窗破口大罵:“想死死遠點,別出來害人。”
林小冬沒有說話,開了車門,那女人手足並用,居然爬到了林小冬的面前,磕頭如搗蒜:“領導,救命啊,幫幫我吧。”
司機見林小冬就站在大雨裡,趕緊撐了一把傘擋在林小冬頭上,看着那女人時眼神裡充滿了厭惡:“喂,你幹什麼呀?是不是發神經了?”
林小冬瞪了他一眼,接過他手中的傘,蹲下來打在女人的頭上,沉聲道:“大姐,別這樣,我承受不起,你起來說話好嗎?”
女人擡着頭,身上已經全都溼了,頭髮粘在臉上,一臉的悲愴:“領導,你替我作主啊。”
林小冬扶起女人,道:“這裡怎麼說話呀,去我辦公室吧。”
林小冬攙扶着女人進了院子,經過辦公室的時候,敲了一下門,讓一位女同志先拿了乾衣服給她換上,然後帶到他的辦公室來。
十幾分鍾後,女人換了一身乾衣服,垂着頭被帶了進來。
林小冬端了一杯倒好的熱水遞給了她,把聲音放得很輕:“大姐,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女人還沒開口,眼淚就先流出來了,好不容易纔穩定住情緒,說她叫王芳:“姚進軍是我丈夫,前晚他被一羣人叫去,說是談談拆遷賠償的事情,一直到昨天早上纔回來,一頭一臉的血,我問他怎麼了,他說是一羣混蛋乾的。我問他是不是跟拆遷上訪的事情有關,他讓我別問了,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抽悶煙。我怕他想不開,又怕出事,追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哭着跟我說,以後他再也不上訪了。”
林小冬冷靜地聽着,事情到這裡絕沒有結束,不然這女人也不會來了。
王芳又掉下了眼淚:“可是昨晚又有一幫人衝到我們家,又是打又是砸的,說我們不老實。他們走了之後,我打了110報警,可是警察來了沒說幾句,姚進軍跟警察又吵了起來,現在被抓到派出所了,我實在沒有辦法,只能來找你了。”
人被派出所帶走了,問題還不是太大,奇怪的是,這女人怎麼會找上自己,很柔和地問道:“這件事我會幫你問問,你告訴我,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有人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你是好乾部,只有你才能幫得了我。”王芳拿出一個破舊的老式手機,打開了短信息。
“我馬上跟派出所聯繫一下,你放心,不會有事的。”林小冬記下了手機號碼,將手機還給了她,當着她的面打了電話給公安局長嶽松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