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爲難地說:“難啊,我也不好說什麼,你說支持他們吧,恐怕不合適,我們還不知道郝副市長對這事的態度,還有老黃,他可是當初被老郝硬派下去的,他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你說不支持他們吧,他們還又打着合法的旗號,他們企業又改制了,我們還又不能說他們不合法,這事,難啊,處理不好,可是個問題啊。我估計啊,黃有財早就找到了老郝了,這事啊,要不,我們先聽聽市裡的看法再說?”這句話正合於前的心意,他說:“好,就這樣,你我馬上去找劉市長,聽聽他的意見。”
李密說:“你忘了,劉市長不是到北京去了嗎?你還是給劉市長打個電話說說吧。”
“唉呀,你看,我都被他們搞亂了。”於前撥通了劉市長的電話。他把海建昨天發生的事簡要地和劉市長說了一遍,劉市長聽完了他的彙報,說:“這些事我聽說了,我是在網上看到的,我已和老郝通過電話了,我的意見已和他說了,我建議你立即找老郝彙報一下,你們要拿出個辦法來,儘量平息矛盾,當然,一切都要在法律範圍內解決,政府既要有所爲,又要有所不爲,一切都要從維護海建集團的利益,維護海建集團絕大多數職工的利益,維護海建絕大多數股東的利益出發,具體做法你們和老郝商量一下,不管怎麼說,我們絕不能讓這麼大的一個企業因爲內部有矛盾而垮掉。我希望,我回去後,矛盾已經得到解決。”
於前放下電話,對李密說:“你聽到了吧?這劉市長是把解決他們之間矛盾的責任壓給了咱們,咱們不管看來是不行的了。”
李密說:“那是自然,儘管從法律上講我們管不着海建了,但是,有些事啊,我們還不得不插手啊。”
“但劉市長可說了,一切都要在合法的基礎上去做,既要有所爲,又要有所不爲,這個尺度,難啊。”於前爲難地說。
於前比李密小近十歲,於前對李密很尊重,因爲李密是老建委了。而李密對於前自然也很尊重,只要於前安排的,他都盡力地去做,兩人配合默契,這在建委裡是人所共知的事。聽於前這麼說,李密笑了笑:“沒什麼難的,不是有郝副市長嗎?”
“對呀,我怎麼忘了呢?我這就打電話請示一下。”於前話音剛落,郝建東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你可真能坐得住啊,於主任。”郝建東話裡有話地說。
於前笑着說:“哪兒呀,我正和老李說要到您那兒去呢。您在辦公室嗎?”
“我已到你的辦公室了。”話音沒落,郝建東已推門進來了。於前和李密急忙站起來迎接。於前尷尬地說:“市長你這不是批評我嗎?你打個電話我就過去了,還讓您親自跑過來了,真是不好意思。”李密趕緊給郝建東沏了一杯綠茶。
“行了行了,於主任,你也別在那兒說好聽的了,我這個副市長什麼時候調動過你這個建委主任了?現在不是有錢就腰硬嗎?副市長又不管人不管錢的,說話沒人聽嘍。”
於前依舊笑眯眯地說:“哎呀,這麼說,郝市長對我們建委工作有意見了?”
“意見還不小呢,”郝建東說,“不說別的,就說海建集團吧,出了這麼檔子事,我怎麼就沒聽說你們有什麼說法呀?”
本來,於前認爲郝建東是和他開玩笑的,一聽這話,於前覺得這不是在開玩笑,就很認真地說:“是這樣的,郝市長,昨天晚上我們才聽說這事,但事情沒搞明白,所以,就沒和您彙報。今早晨,我們剛剛對這事進行了瞭解,正想去找您和您彙報,這不,您來了。”
李密附和着說:“是啊是啊,今天一上班,主任就找我瞭解有關情況,剛纔,劉爲民他們幾個過來說了一下,我和主任正想到您那兒去彙報,這不,您就來了。”
郝建東心想“哼,你們倆的心思我還不懂?不就是你們的慫恿纔會出現這種情況?你們眼裡還有我這個副市長嗎?恐怕是你們早和劉市長彙報了吧?還說什麼正要向我彙報,傻子才聽你們這一套。想到這兒,他冷不丁地說:“劉市長是怎麼個意思?”
李密剛要說話,被於前制止了。儘管李密比於前大,但從政經驗他可不如於前,李密是個有話就直說的人,而於前卻沒李密那麼直。於前很清楚郝建東這句問話的深意,他笑着說:“劉市長?不知道啊,這事他也知道了嗎?那不壞事了?那我們可是要挨板子的呀。”
郝建東心裡說:“你這於前,確實是狠啊。算了,我不和你們在這裡兜圈了。”想到這兒,他就直截了當地說:“海建集團的事,你們是怎麼個想法?”
於前說:“我們哪裡有什麼想法啊,只是很感突然,也很生氣,可具體想法還沒有,我們正想聽聽市長的指示。”
郝建東明白,今天他不表明觀點,於前他們是不會把自己的觀點說出來的。本來,他是堅決反對劉爲民、高玲他們的造反行爲的,他本來打算今天找於前他們商量如何來讓劉爲民他們放棄造反的,可是,今早上五點左右,劉市長從北京給他打來了電話,在電話裡,劉市長做了三點指示:一是對海建發生這樣的事他很感突然;二是希望郝副市長儘快瞭解內情;三是根據具體情況拿出處理辦法,儘量化解有關矛盾。海建的穩定和發展是第一的,其他的,是次要的。劉市長最後強調,這個意見也是郭書記的意見,請郝副市長一定要把這個事處理好。
今早晨他一進辦公室,黃有財就跟了進來。黃有財是連哭帶叫地把劉爲民他們說了一通,可郝建東不想聽他在那兒訴苦,就把黃有財訓斥了一頓:“你把個好端端的企業給我搞成這樣,我真爲你丟臉。”
黃有財哭喪着臉說:“老首長,我有錯,我改還不行嗎?我們黨不是還有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說法嗎?我總不至於罪該萬死吧?老首長,您就救救我吧,我要是真被罷免了,對您臉上也不好看呀?”
郝建東說:“這話怎麼說的?怎麼對我臉上不好看了?你做啥事又不是都是我同意了的呀。”
“可我到海建是您點的將呀。”黃有財這句話把郝建東說得無話可說。現在,他既不能完全按自己的意見給於前他們下達指示,他個人的意見當然是要保黃有財了,但他又不想完全按劉市長的話下達指示,劉市長的意見是穩定和發展是第一的,這話的意思,只要有利於海建的穩定和發展,是不是要保哪一個人並不重要,他明白,劉市長這是說給他聽的,那意思怕他無原則地偏袒一方。
想到這兒,郝建東嚴肅地對於前和李密說:“我今天過來,主要就是想聽聽你們對海建這次事件的看法。對於這個事,我們一定要引起高度重視,我們一定要盡力把事情處理好。這個事,劉市長也很關心,並作出了指示。我想這樣,海建是你們建委的過去的下屬單位,從黨組織上來講,你們黨委可是他們的上級,當然,我們沒有權力直接干涉他們的內部事情,但是,我們不能就此擺脫我們的責任。這樣,你們建委成立一個協調小組,這幾天專門來處理海建內部矛盾,儘快化解這個矛盾,你們看怎麼樣?”
於前和李密會了一下眼色,說:“行啊,郝市長說了,我們堅決辦。只是不知道這個組長該由誰來幹?”
郝建東想了想,兩眼看着李密說:“我看,就老李吧,讓張靈泉參加,然後你們再隨便找個人就行了。”
於前笑着說:“好,就這麼定了。再把那個我們建委的法律顧問申律師算上。”
李密犯愁地說:“我恐怕不行吧?我都這麼把年紀了,我能幹這事?”
郝建東不滿地說:“行了,老李,咱們還不瞭解?你也別在那兒推三阻四的了,這事啊,還就你行,總不能讓一把手去幹吧?要是讓別人幹啊,我還不放心呢。”他用眼掃了一下於前。於前裝作沒看見,只是在那兒抿着嘴笑。
李密無可奈何地說:“那我可說好了,要是協調不好,你們可別怪我。”他也明白郝建東的用意。郝建東是想讓他出面來說服王偉他們幾個人。因爲,在郝建東的眼裡,王偉是他李密的部下,是聽他話的。其實,他和王偉根本就是工作上的關係,沒有別的關係。
郝建東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這事交給你,我很放心。”
李密心裡想:你這是給我出難題啊,你這也是報復我當年支持王偉來幹海建的一把手的事啊,想把這個棘手的問題交給我。行啊,我只要心無雜念,我怕什麼?再說了,這還不都是你惹的事?想當初我就堅決反對讓黃有財到海建,你不聽,現在倒好。你把這個困難交給我了,我來給你擦屁股了。唉,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不行,我得問問你個人到底有沒有什傾向性意見。想到這兒,他就對郝建東說:“郝市長,您能不能給出個指導性意見來?”
郝建東略一沉思,一字一句地說:“我有三點意見,一是摸清他們雙方的真實思想狀況,以及海建絕大多數人的意見;二是根據所瞭解到的情況,拿出一個穩妥的協調方案,爭取化解矛盾,穩定局面,穩定是壓倒一切的任務;三是我們所做的一切都要爲了保護海建的改革成果,不能以犧牲改革的成果而去換取某些人的非分要求。我還給你們提出了一個時間要求,那就是要在劉市長從北京返回之前把矛盾解決了。他三天後回來。”
“啊?這麼緊?我們又不是當事者,這個期限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李密驚訝地說。
郝建東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這沒辦法,這是劉市長的要求,不是我的要求,你必須在他回來之前把這事給擺平了。”
李密還想爭辯,於前示意他不要再爭了,李密便說:“我們盡力吧。”
“什麼盡力,必須保證完成,還有,每天都要和我通個氣,我也好隨時掌握有關情況。”郝建東很嚴肅地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