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興起了個大早,因爲他有心事,他在考慮資金問題,這沒有錢,工資發不上,大家都找他這個財務科長,可他到哪兒去弄錢?他明知道錢是被張善良給藏了起來,可他也沒處下手查呀。他想了一夜,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還不到七點半,他就坐車到集團公司了。坐了十多分鐘的車,來到集團公司,他一進大院,就感覺不妙,怎麼那麼多人啊。院裡站着一些人,個個都嘴裡罵罵咧咧的。他想:該不是建築公司的工人來上訪要工資的吧?不過,建築公司的工資昨天可是都發了呀。他懷着疑問,穿過人羣,進了樓,好傢伙,樓道里全是人!
他一進樓,就有兩個凶神惡煞般的人問:“你是誰啊?”
郭興沒好氣地說:“你管我是誰幹什麼?倒是我問你們,你們是誰?到這兒幹什麼?”
那兩個中的高個說:“我們是來要錢的,我們找你們黃總要錢。”
郭興沒好氣地說:“他早被我們給罷免了,現在是劉總負責!”
誰知,另一個矮個的說:“那就對了,我就是要找姓劉的。你姓什麼?”
“我愛姓什麼姓什麼,礙你啥事?”郭興硬邦邦地說。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我揍你。”矮個的大叫道。有幾個人圍攏過來。這時,大個的拉着個小的說:“算了,一看他就不是個當官的,別和他嘮叨,我們找姓劉的去。”他喊上幾個人,就直奔三樓劉爲民的辦公室去了。郭興跟在後邊,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二樓三樓幾乎全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佔着了。郭興心想:壞了,這一定是黃有財搗鼓的。他跟着那些人來到了劉爲民的辦公室。劉爲民的辦公室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郭興聽見劉爲民在和什麼人吵架。他拼命地擠了進去。他看見劉爲民、王偉和高玲,三個人被幾十個人圍着,有兩個人在和劉爲民他們吵着。其他人在旁邊起鬨着。
“你今天不給我們錢,我們就不走了。”其中一個胖胖的黑臉大漢用東北口音叫着。
劉爲民氣憤地說:“有你們這麼要錢的嗎?你們這是來無理取鬧!”
另一個瘦瘦的麻稈說:“你們換了領導,我們不是怕你們賴賬嗎?我們農民工容易嗎?一家人就指着這點工資,你們都欠了我們半年多的工錢了。你們總不能不講良心吧?”
高玲的嗓子都有點沙啞了,看來,她是和他們爭論了好一會兒了:“我不是和你們說了嗎?你們應該去找你們建築公司的負責人要錢,我們按合同並不欠你們公司的錢,你們怎麼就是不聽呢?”王偉也說:“你們應該找牟總要錢,找不着我們呀。”
胖子說:“那我們不管,反正,我就是來向你們要工錢,你們願找牟老闆,那是你們的事,我們管不着。”
“你,你們這不是不講道理嘛!”劉爲民氣得臉色發青。
那麻稈冷笑道:“講道理?現在還有講道理的嗎?現在人啊,都良心大大地壞了,有人不是連老闆都可以背叛嗎?你說,這樣的人,算是講道理的嗎?”
劉爲民氣得語無倫次了:“你,你,你這是,這是,胡攪蠻纏!”
“哈哈哈……”一羣人鬨笑了起來。
“你們再不離開,我們可要報警了!”王偉威協說。
誰知,那幫人根本就沒害怕,胖子挑逗地喊:“你報呀,哎,我說兄弟們,他要報警了,我們可得快跑了呀。哈哈……”又是一陣鬨笑。麻稈還煞有介事地弄了弄腰帶,哭唱哭調地說:“哎呀,我都嚇出尿來了。哈哈哈……”一陣鬨堂大笑。
王偉正準備撥電話,手機卻不知道被誰搶去了。高玲發現郭興在旁邊,就使眼色讓他出去報警。郭興明白了高玲的意思,就拼命地擠了出來,他跑到廁所裡,把門反鎖死,給110打了個電話。
吳劍和王虎正好開車在附近,他們接到110指揮中心的命令,開着警車進了海建集團大院。一見警察來了,一些人就開始後退了,有幾個乾脆趁人不注意,溜了。吳劍和王虎穿過人羣,來到了劉爲民的辦公室。那些圍攻的人都自動給兩位警察讓出了路。
“怎麼回事?”吳劍問。
“他們無理取鬧,圍攻我們辦公場所,影響了我們的正常辦公。”劉爲民像是見到了大救星。”
“是這樣嗎?”吳劍繃着臉問那個胖子。
胖子一臉的苦相:“警察同志啊,你可要爲我們做主啊,他們欠我們農民工的血汗錢,我們來要,他們不但不給,還給我們臉色看,你可看見了呀,我們只是來要錢,並沒有做什麼呀,我一沒打,二沒罵,我們也沒說不讓他們辦公啊。”
“那你們來這麼多人,把辦公樓圍起來,不影響人家辦公嗎?”吳劍說。
“來那麼多人,有些人我們也不認識啊,聽說他們有的是來要鋼材款的,這不是聽說他們換老闆了嗎,大家還不是擔心那倆錢嗎,你說是不是啊?警察同志?”麻稈說。
“有人把我的手機偷去了。”王偉忽然覺得這個可以作爲個案子來報。
“有這事?”吳劍用冷峻的眼光掃了屋裡的人。
“你的手機不是在沙發上嗎?”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王偉低頭一看,他的手機果然就躺在沙發上。
吳劍心想:這一定是有人背後裡指使的,不過,他們確實也沒打沒罵,這事只能算作糾紛,算不上什麼案子,不過,要是不管,那也不行。想到這兒,他對那一胖一瘦的說:“這樣吧,你們要錢呢,可以推幾名代表,和海建集團的領導們協商一下,其他人嘛,都該幹啥就幹啥去,別都圍在這兒,怎麼樣?”
胖子和麻稈連連點頭:“好,好,就按警察同志的指示辦。”
吳劍對劉爲民他們說:“就這樣吧,你們和他們協調一下,怎麼樣?”那意思是,他只能這樣了。劉爲民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那胖子對麻稈說:“你去和大夥說一說,有嘛事該忙的忙去吧,別都整在這兒,省得讓警察同志不放心。”麻稈領命出去了。一些人慢慢地離去了。吳劍看看人都逐漸的散去了,也就和王虎走了。
在路上,李夢雄給吳劍打了個電話,問他是怎麼處理海建的事的?吳劍把他的處理情況彙報了一下,李夢雄說:“不錯,你處理得很得當。”
吳劍對王虎說:“虎子,你說咱們李局長怎麼就對海建的事這麼上心啊?連這個事,他都過問?”王虎搖了搖頭,表示他不明白這些事。
吳劍一走,有些人又陸續回來了。不過,他們現在不圍攻辦公室了,而是或坐或站地在院裡,在樓道里。只有那一胖一瘦兩個蹲在劉爲民的辦公室裡。聲稱不給錢,就不走人。大家都明白,這一定是黃有財搗的鬼。看來,只有求助於建委領導了。所以,王偉就給李密打了電話,把民工們圍攻海建的事告訴了他。李密趕緊和劉明義、尚東告別,急奔海建集團。
李密他們一進海建集團大院,就感覺氣氛不大對頭。他們看見院裡三三兩兩地站着或蹲着一些人。他走到大樓裡,見樓道里都是人,他們穿過人羣來到三樓劉爲民的辦公室,劉爲民、高玲還有王偉都無精打采地坐在那兒,有一胖一瘦的兩個人正叼着眼卷悠閒地坐在沙發上。
李密問了問情況,他心裡明白,這一定是黃有財搞的鬼。他厲聲對那一胖一瘦的兩個人說:“你們給我聽好了,我是建委副主任李密,我現在要求你們立即離開海建集團,否則,我對你們可不客氣了。”
胖子笑眯眯地對李密說:“領導別生氣,我們這也是沒辦法,我們農民工不就靠在外打工掙點錢嗎?現在,他們海建欠我們公司一千多萬,我們工人好幾個月沒發工資了,我們找頭頭們,他們說,海建的領導人換了,讓我們來找海建的領導,說是要着了,就發給我們,要不着,頭頭們就說工資他就不管了。你看,我們這不是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嗎?”
李密冷笑一聲:“你不就是說牟二黑子嗎?好呀,我來找他,你們現在給我出去!”
“我,我,我可沒見頭頭的話呀,兄弟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呀,要不,你給我們老闆打個電話,他只要答應給我們發工資,我們立馬走人。”那個胖子拍着胸脯說。
李密最討厭這種無賴地痞了,他對着胖子吼道:“你給我滾出去!你要是不給我滾,我就給你們公司扣十分,我看他牟二黑子怕不怕!”
這一招果然奏效,胖子和麻稈連忙點頭哈腰地說:“領導別生氣,我們到外邊等,我們到外邊等。”邊說邊退了出去。樓道里的人也跟着他們退到了院裡。劉爲民他們幾個對李密表示感謝。
李密擺擺手:“別謝,事情還沒完,他們不是還沒走嗎?只是撤到院裡了,不行我還得找領導反映一下。現在這個社會啊,真是沒法說,痞子橫行,也不知道怎麼了。”說着,他給於前打了個電話,於前很是生氣,他要李密把這個事直接找郝副市長反映一下,因爲,也只有郝建東才能說動黃有財讓那些鬧事的人撤離海建集團。
李密給郝建東打電話,郝建東關機,李密給郝建東的秘書打電話,秘書說郝副市長正在開會,李密說:“我有重要事情要彙報,請你無論如何轉告郝市長。”秘書可能也覺得事情很重要,就把郝建東從會場裡喊了出來,郝建東聽完李密的彙報,生氣地說:“這不是亂彈琴嘛!你找黃有財,就說是我說的,他要是不把圍攻海建集團的人給我撤了,我找他不算完!”
李密得到了郝副市長的指示,就馬上給黃有財打電話,不通。黃有財用的是那個保密電話,李密自然不知道。他又給葛忠一打電話,問他是不是和黃有財在一起,葛忠一說他沒和黃總在一起。其實,黃有財就在他身邊。
李密對他說:“葛主任,請你轉告黃有財,郝市長對他讓那麼多民工來圍攻海建集團,非常生氣,他認爲,這種行爲造成了很壞的影響,他責令黃有財必須馬上讓民工們撤走,否則,郝市長和他沒完,這是郝市長的原話,請你轉告他。在這裡,我代表建委也說一下意見,如果他不馬上讓民工撤走,市建委將退出協調,一切由你們雙方自行解決去吧。”李密很生氣地把電話掛了。
葛忠一對黃有財說:“看來,我們這一招是起作用了,他們怕了,把李密也搬去了。”
黃有財笑哈哈地說:“我看他們還能撐多久!”
劉玉潔提醒說:“叫我看,我們現在可以退了。”
“怎麼退?”黃有財問。
“不如這樣……”劉玉潔對着黃有財耳語一番。
黃有財一聽,大喜,說:“好,就這麼辦。我們就此打道回府。”
黃有財是昨天接受了葛忠一的建議,讓他舅子牟二黑子組織一部分民工,以要工資的名義去圍攻海建集團。以便給劉爲民他們施加壓力。他和牟二黑子約定:只要他不給二黑子打電話要民工們撤,那就不能撤。牟二黑子又對手下的嘍囉說好了,不見他二黑子的電話,誰也不能撤,誰要是撤了,一切後果自負!現在看來,這一招還是很管用的,劉爲民他們是撐不住了。聽說他們打了110,110去了也沒怎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