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那三個董事的五十五萬,我們總共持有了豐大五百萬股份當中的二百七十五萬,我控股了吧?可是,當我派人去接管的時候,丁玫拒不交接,並起訴到法院,要求法院判決我收購行爲是無效的。而一審的結果你可能也知道了,我還就是敗訴了。知道爲什麼嗎?原來,豐大公司的原始股是五百萬不假,一百多個股東也是不假,可是,在工商局那邊,豐大公司的股東只有十幾個人,而在範爲山名下的股份是三百萬,而不是二百萬。法院就是依據工商登記材料爲證據的。我咽不下這口氣,我就提起了上訴,聽說下個月要開庭。我找了明白人問了問,我的勝訴的把握不是很大。
都怪我當初沒有想到工商登記這一塊啊,可是,誰又會想到呢?你像我們公司,原始股份是一千二百萬,有股東近二百人,在工商登記只有四十九個人,公司法不是規定有限責任公司的股東不能超過五十人嗎?可實際呢?我們的股東就是近二百個人啊。但打起官司來,法院就是按工商登記的爲法律證據啊。這都過了半年多了,我這四千多萬還沉在那兒,退也退不回來,連豐大的股東資格都還沒有確定,更不用說我還要過去控股了,我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表弟你說,我還敢到你們公司去摻和嗎?我收豐大股份的事,還被市裡領導掛了號呢,我聽說市長就說:我看老文是唯恐天下不亂。乖乖,這頂帽子我可戴不起啊。所以,你剛纔提的事啊,我是無能爲力了。”
聽完文光的一番話,劉爲民的心裡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不死心地問:“表哥,你說,別的公司有沒有可能過來收購呢?”
文廣搖了搖頭:“就我看,恐怕不會有的。有我這麼個例子,誰還敢亂摻和啊?更何況你們海建集團是建委名下的改制企業,在房地產行業裡,你們又是數一數二的大戶,在海城市裡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誰也不敢亂插手的。還有,你要明白,現在國家正在實行緊縮的政策,各個企業都在爲資金髮愁,你看我吧,不就是這樣嗎?到銀行裡新增貸款根本就沒門,要是能貸的話,我還能受侯青這份氣?不瞞你說,我原來打算下個月去參拍啤酒廠那塊地的,可是,資金根本就落實不了,我就放棄了這個計劃。我聽說其他幾個大一點房地產公司也都不想參拍了,這說明大家都面臨着資金的問題了。所以,從這兩個方面來說,是不會有人過去收你們的股份的,你就別向這方面去想了吧,還是多想想其他辦法吧。照我說,他黃有財不是一比十收嗎?那你就賣給他就是,不行,你到我這兒幹個副總吧,怎麼樣?”最後這句話,其實是文光的客氣話。他心裡說:你可別真來,你要是真來了,到時,你再反我,那我可咋辦?
劉爲民明白,他這一趟,只能是無果而終了。他起身和文光告辭:“再說吧。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我走了。”
出了文光的辦公室,劉爲民又來到賈繼波家。賈繼波見他沒有精神的樣子,關心地問:“怎麼樣了?是不是不順?”劉爲民憂鬱地說:“是啊,黃有財有郝副市長支持,很強硬,現在又在那兒收股,又把張衛利拉攏過去了,唉,我不知道下一步還會出什麼事。”賈繼波若有所思地說:“嗯,看起來,你們把問題想得有點簡單了,你們應該多和領導們溝通一下。”劉爲民難爲情地問:“您能不能和郝市長說一說?”賈繼波臉色有點凝重,問:“說什麼?”劉爲民一看賈主席的臉色,知道這句話有點唐突,他面紅耳赤,不知說什麼好。賈繼波正色道:“我已和你說過,我贊成你們依法維護你們的權益,而不是靠領導說話,知道嗎?是不是出面,我自己會考慮的。”劉爲民討了個沒趣,只好起身告辭。現在他才知道,他是錯把羽毛當令箭了!賈繼波不會爲了支持他們而去和郝建東公開唱反調的!在利益面前,每一個人首先要保住的是自己的利益!人們不會去爲了保護他人的利益而損害了自己的利益的!劉爲民不知道該向哪兒去。他的心情很鬱悶。他想找個地方散散心,就開車來到了海濱公園。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把車放在公園門口停車場,就向公園裡走去。他想到棧橋站一會兒,聽聽海的聲音。他轉過鬆林,走向棧橋。他看見棧橋的上有兩個人在說着什麼。他一邊看着海鷗,一邊聽着海浪的涌動。他離那兩個人越來越近了,他聽見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他又向前走了幾步,他看見那個男人把另一個人抱了起來。而他聽見了被抱的那個人在喊着什麼,應該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他感覺這聲音很熟悉,不知道是一股什麼樣的力量,讓他神使鬼差地走向前看個究竟。
這一看不要緊,他的心一下子被氣炸了!他看清楚了,那個被人抱着的,正是他的老婆李夢花,而那個抱着他老婆的人,正是黃有財!他看見李夢花也看見了他,他站在那兒,不知所措。他想衝上去,把這一對狗男女狠狠地揍一頓,可是,他沒有,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淚嘩嘩地流,他不想再看見這醜陋的一切,他轉身就跑了。
李夢花見劉爲民不但不來幫他,反而轉身跑了,知道他是誤會了她,她大聲喊:“爲民,爲民。”然後,她狠命地用嘴咬了一下黃有財的耳朵,黃有財疼得“哎呀”一聲,放開了李夢花。黃有財的耳朵被李夢花咬下來一塊,鮮血直流,他捂着耳朵,在那兒號叫着。
李夢花哭着追趕劉爲民。劉爲民根本就聽不見李夢花的喊叫,此時,他的大腦已經被憤恨充斥着。他想快一點逃離這個鬼地方。他開車就向公路上跑,他從後視鏡裡看見李夢花正向他這邊跑來。這時,迎面飛快地開來一輛轎車,直向他撞來,他一打方向盤,躲過去了。接着,他隱約聽見了“砰”的一聲,緊接着就是“吱……”的刺耳的緊急剎車聲,他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他一個急剎車,打開車門就向後跑去,他看見了令他終生悔恨的一幕:李夢花被剛纔那輛超速行駛的轎車撞倒在路中間!他哭着跑上前,抱起渾身是血的愛妻,聲嘶力竭地喊着:“夢花,夢花!”可是,李夢花再也聽不到他的喊聲了。周圍的人們圍攏過來,有人用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黃有財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他跑到劉爲民跟前,哭着喊:“夢花,你怎麼了呀?”他好像忘了李夢花剛纔把他的耳朵給咬了!
劉爲民看見了黃有財,他氣急敗壞地一拳打在了黃有財的臉上,黃有財頓時眼冒金星,鼻青臉腫,口鼻流血!
黃有財大叫:“打得好。但是,你要記住,是你害死了夢花!”
劉爲民怒火萬丈,他揪着黃有財的衣服領子,另一隻手指着黃有財罵道:“你放屁,是你害死了夢花。”
黃有財掙扎着說:“你要是不跑,她能出事嗎?難道你聽不到她在喊你嗎?你爲什麼要跑?你是不是認爲她和我有一腿?你連自己的老婆都不相信,你還信誰?是我一相情願,與她沒關係。她爲了追你,把我的耳朵咬去了一塊。”
劉爲民還想再打第二拳,但是,聽到黃有財的話,他無力地把拳頭放下了。他一拳打在黃有財的臉上,而黃有財剛纔的一番話,卻像是一把刀,刺在了他的心上!
122車和120車一先一後地呼嘯着向這邊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