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孤獨
“打架可以解決事情的話,學法律的人都可以改行去學摔跤了。”
藍辰聿睜開眼,嘲弄地說:“老師,難道我要因爲這一點點事情把人家告上法庭纔算是妥當?”
“對手打球髒,你大可以跟裁判示意,或是聰明點防着他們,最不濟就是不跟他們玩就好了,玩不好就打架,你以爲你是小學生嗎?”
藍辰聿翻身坐起來,“他們對我的隊友下髒手,你要我視而不見嗎?”
司鐸冷冷地笑道:“你以爲你那樣做是講義氣,其實不過是一時的爭強好勝,完全不顧及後果的衝動幼稚,他們對你的隊友下髒手,那麼現在躺在醫院裡的是誰?”
栗色頭髮的少年死死地握緊拳頭,如雕像一般挺坐在沙發上。
“這次是幾個學生你打了就打了,下次如果碰到一些厲害的人你也這麼衝動,到時候躺在醫院裡的又會是誰?”
藍辰聿臉色有些蒼白,他知道司鐸的話並不是說來嚇唬他的,可是他的心思全不在這個後果上,他揚起臉龐望着司鐸漆黑的眼眸,你會讓我陷入那種危險嗎?
司鐸知道,那栗色的眼眸裡閃爍着一種希冀和渴望,他有些迷茫,看不清,也不敢看清。
藍辰聿確信有那一瞬間他看到了漆黑眼眸裡一閃而過的流光,只是馬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不曾存在過一樣。眼前,只有那個冰冷的,近乎陌生的男人,他的老師。他在心中苦笑一下,低下了頭。
司鐸轉過身背對着他,語氣還是那般不動聲色的強硬,“什麼叫告到學校也無所謂?你知不知道造成這種惡意傷人事件在東國大學會被直接開除?”司鐸想到這個就生氣,他沒想到那幾個學生還真不知羞恥,自己有錯在先,居然還立刻告到校長室,要不是他把這事壓下來,就算看在藍家的面子上不處分也至少要做公開檢查。藍辰聿這個好強又薄臉皮的個性怎麼受得了。
對別人不在乎就罷了,對自己的事怎麼可以這麼無所謂。
“你會讓我被開除嗎?”藍辰聿低着頭彷彿自言自語般呢喃。
“藍辰聿。”如此正式的稱呼,如此陌生的稱呼,用近乎冷漠的語調,像一個不需要多看一眼的點頭之交,像兩條相交線短短的碰觸後便漸行漸遠,不再回頭。
“你爸爸既然讓我照顧你在學校的一切,我自然不會讓你退學,但是,請你記住,沒有人能讓你依靠一輩子。”
九月末的天氣是最舒服的,夕陽留下的淡淡的溫暖依然眷顧着這片美麗的大地,可是藍辰聿卻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單薄的身子緩緩站起來,沒有發脾氣,沒有鬧,沒有任性地回嘴。
藍辰聿走到門邊,左手按上門把手,他盯着左手背上大大的石英錶,在心裡說服自己,軟一次吧,然後跟他回去吃晚飯,不是想好要做西紅柿炒雞蛋給他看的嗎?
他只是你的老師,你還要奢求什麼呢,他對你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藍辰聿再一次回頭,想要再看一眼那漆黑的眼眸,可是留給他的只是決絕的背影。他的老師,再也不會衝過來擋住他,再也不會一邊狠狠打他一邊寵溺地罵他任性。
落寞的閉上了眼,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老師,謝謝你一直的照顧,今天的事是我的錯,給你添麻煩了。”從未有過的禮貌,那是當他被認定爲藍家大少爺時,對待所有人的冷漠的疏離,“還有,希望您十一假期過得愉快。”
開門,走出去,淡淡地合上門。
輕輕的“嗒”的聲音,薄薄的一塊木質門板,隔掉了一個世界,隔掉了一段回憶。少年快步走到拐角處,再也控制不住地死死靠在牆上,他告訴自己我不在乎,我只是心痛。
藍辰聿打開家門的時候,老管家的臉上都要笑出了花。
“老爺,夫人,二老爺,小姐,少爺回來了。”
藍辰聿脫掉薄薄的黑色外套,想要直接回二樓去洗澡,想了想還是決定去餐廳同長輩打個招呼。
秦冷煙聽到安管家的聲音,早已經急步走出來,顧不得許多一把將藍辰聿抱進懷裡,使勁揉着那柔順的栗色的頭髮。
藍辰聿難得撒嬌地在母親懷裡蹭了蹭腦袋,秦冷煙捧起藍辰聿的臉仔細看,依舊如走之前一樣白皙,明知道他是去上大學不會受什麼苦,可是怎麼看都覺得是瘦了,還沒張口,藍辰聿已經搶先一步叫道:“媽,可別說我瘦了,我胖了4斤呢,真的!”
每天都在司鐸那裡補營養,飯後還要吃個蛋糕,不胖纔怪。
秦冷煙的眼裡泛起一陣笑意,拉着兒子的手再也不想放開,一個月沒見可是讓她想死了。本來下午打電話來說十一期間要留在學校集訓不回來了,這會卻突然回家來,她的兒子真是會製造驚喜。
藍辰聿走進餐廳,禮貌地對坐在正席上的藍渝國問了聲好,還沒來來得及問候藍渝庭和小堂妹藍凌雙,就已經被秦冷煙推到了座位上,“一家人那麼客氣幹什麼?趕緊吃飯!”
說完又忙着吩咐安管家去添雙碗筷,又叫廚房做幾道藍辰聿愛吃的菜來。
藍渝國雖然平時冷冰冰的,但一個月沒見到自己的兒子多少還是想念的,臉上是難得的柔和,還幫藍辰聿夾了一些他愛吃的菜。
藍渝庭剝着手裡的蝦,問道:“你不是說放假不回來的嗎?早知道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接你,省的擠公車。”
藍辰聿笑笑,一副好孩子的樣子,“網球社臨時決定不訓練了,我就回來了,公車也不怎麼擠的。”
他怎麼敢讓家人知道,他是跑着回來的,雖然跑了兩個多小時,可是跑到家門口時卻都沒有知覺,跑過了兩個路口又繞回來的,小腿上的肌肉似乎麻木了一樣。
藍凌雙乖乖地坐在藍辰聿旁邊,大大的眼睛滿是崇拜地望着這個帥氣的堂哥。看着藍辰聿幾乎沒怎麼動碗裡的飯,她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客廳,再回來時手裡端了一個大大的精緻的盒子,盒子都要擋住藍凌雙小巧的臉了,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捧着什麼寶貝。藍凌雙把盒子放到藍辰聿面前的桌上,純潔的大眼睛裡滿是期待。
“哥,我和爸爸特意去給你買的呢。”
粉紅色的方形紙盒,每一面都是粉藍色的夜空,璀璨的星星點綴着。沒有惹眼的標誌,沒有誇張的圖案,沒有俗套的祝福語,只是那印在右下角的淡淡的金色痕跡,提醒着他,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Cakiee。
藍渝庭揉了揉女兒軟軟的長髮,笑得很溫暖地打開了蛋糕盒子上的蝴蝶結,“爲了買這個我是提前一週就早早打電話去預定了,你最愛吃的芝士蛋糕,聽說這款是限量的,只有七個。雙兒知道你今天不回來的時候差點哭了。”
藍辰聿低頭吻了一下小堂妹比牛奶還細膩的臉蛋,輕輕說了聲謝謝。
藍凌雙不讓別人碰這個蛋糕,而自己也不動,倔強的模樣跟藍辰聿小時候出奇地像。藍辰聿以好好欣賞捨不得吃爲由端回來自己的房裡。
夜漸漸沉了,他望着自己最愛的蛋糕,在朦朧的燈光下泛着淡淡的誘人的柔和,乳白色的表面,彷彿融化了月光。
小心地用食指抹了一塊,含進嘴裡,清清幽香在他的脣齒間瀰漫開來,忘情地纏綿着。這麼輕柔,卻帶着一點融不化的清冽,就如那個,有着漆黑眼眸的男人。
只是他不知道,在另一個不遠的地方,有個人也對着手中的芝士蛋糕寂寞無語,沒有他的分享,脣間的香甜又如何淹沒心中的苦澀。
真的說不清是司傷了小藍,還是小藍傷了司
我相信司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讓小藍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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