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從陽用他慣用的大陸是握法握緊球拍,他扭頭瞥向觀衆席最遠的角落,一個帶着黑色帽子的熟悉身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帽檐邊露出一些細碎的紅色髮絲,在陽光下亮得耀眼。
少年冷酷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笑意。
司鐸右手緊握拍柄,左手墊在拍頸下,雙腳分開屈膝的同時弓起背脊,弓起的曲線如一段閃爍着光華的彩虹。他轉過頭衝着坐在休息席上的藍辰聿投過一個嚴厲的眼神,後者立刻慌張地從包裡翻出筆記本乖乖地做出一副隨時記錄的樣子,不顧葉梓鳴發出的嗤笑,藍辰聿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司鐸的一舉一動。
夜從陽習慣性地翻轉下手腕,景雲大學的休息席上立刻傳來一陣歡呼,幾個一年級興奮地叫着:“夜學長要使出絕招了!”
景雲的社長趙慕昕威嚴地掃視了他們一眼,幾個新生頓時都沒了聲音,趙慕昕望着夜從陽冷酷的表情不禁頭痛起來,毆打指導老師這種事說起來可大可小,以夜從陽的性子定是不肯認錯道歉的,可是他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個網球社的王牌因此而被驅逐出社。
副社長祁一似是看出了社長的苦惱,望着場上的身影爽朗一笑,“夜這小子一上來就玩猛的,東國那傢伙有的受了,我們的王牌可不是好惹的,是吧,哈哈。”
趙慕昕瞟了一眼司鐸,心裡隱隱泛起不安,看比賽名單時他就覺得奇怪,東國沒理由讓一個無名小卒來對付去年讓他們栽了個大跟頭的景雲王牌,難道是故意放棄這一盤比賽嗎?
高高拋起的綠色小球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只見夜從陽的身子如出水跳魚一般隨球而起,修長的手臂劃過一道半月的痕跡,就在那抹綠色飛上至高點即將下落的那一瞬間,夜從陽的身子以不可思議的弧度在空中弓起又彈開,球拍同時吻上那抹綠色,網球攜着勁風掠過翻飛的雪白球網直直砸向T點的位置,砰的一聲巨響,再偏一分就將被判爲出界。
夜從陽的身子輕巧的落地,他高傲地望着不曾移動半步的對手,露出輕蔑的笑。
“15—love!”
景雲大學的觀衆席頓時爆發出霹靂一般的歡呼聲!
“出招了!夜學長的‘彎弓射月’!”景雲網球社一年級的新生們跳着叫着,臉上洋溢着驕傲與自豪的笑。
葉梓鳴有些不可思議地轉頭看着藍辰聿,“剛纔那球沒出界?”
藍辰聿不安地隨口嗯了一聲,他望着司鐸面無表情的臉猜測着司鐸此刻的心情,雖然通過上次的交手他知道司鐸深藏不露,但是具體實力有多深他並不清楚。
駱城不禁感嘆,“球速又快了,這傢伙進步的速度快趕上我當年了。”
藍辰聿和葉梓鳴不約而同地鄙視地望了駱城一眼。
夜從陽的發球如平擊球一樣蓄滿了力量,卻混合了強勁的上旋,落地後彈得又快又高,就算反應能力夠迅速追上那一球,也很難有效地回擊。
球重新被拋到高空,矯健的身影伴着柔韌地一弓一彈,那抹綠色再次呼嘯着襲向司鐸的領域,砰地留下一個發白的印子,這次是在司鐸的反手邊。
“30—love!”
司鐸望着夜從陽淡灰色的眸子,一種從骨子裡傳來的熟悉感讓他感到一絲訝異,他眯起眼睛喃喃道:“彎弓射月麼???”
記憶裡有個極其相似的動作,如弓一樣霸道地張在空中。
藍辰聿望着司鐸迷茫的樣子愈發不安起來,該不會就這樣讓對方靠發球就拿下第一局吧?不過憑心而論,那種又快又狠的上旋球,一般人是應付不了的。
葉梓鳴和駱城卻彷彿一點都不擔心,只是悠閒地評頭論足,從夜從陽的的發球評論到他灰色的眼睛,從景雲大學的校服評論到拉拉隊MM的身材。
夜從陽擡起球拍如王者一般俯視着司鐸,冷冷的嗓音低沉而清晰,“你不會就這麼點能耐吧。”
司鐸在漫無邊際的回憶裡找尋到一絲熟悉的痕跡,他用手扶了一下帽檐,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
又是一個“彎弓射月”,可是司鐸卻如早就知道球路一般在球彈起的後方穩穩地拉開架勢,右臂的肌肉如凝結的力量隱隱浮現,衆人來不及驚訝夜從陽的“彎弓射月”居然被接到,球就已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向底線左邊的角落,夜從陽快速跑動到位屈膝反手接球,將球打回了司鐸的界內,司鐸拉開身體向上猛地一揮拍,卻在夜從陽做好回擊姿勢時奇異地揮空,球拍落下又迅速擡起親吻綠色的小球,輕輕過網,落地。
駱城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好,觀衆也紛紛反應過來報以掌聲。
“30—15。”
“在對手以爲會打到底線的時候放小球,四哥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啊。”
藍辰聿聽到葉梓鳴的讚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提起筆開始在本子上刷刷地記錄剛纔那個漂亮的球。
夜從陽淡灰色的眼瞳變得深起來,他捋了一下金黃色的短髮,微微一偏頭,耳翼上的鑽石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芒,他勾起嘴角,傾國傾城的笑讓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本來想在15分鐘內贏了這盤”夜從陽的聲音帶着異域的氣息,霸道卻又充滿了誘惑,“但是,我現在就想幹掉你。”
對着這明顯的挑釁,司鐸只是微微一笑,心裡想着你果然跟他一樣,對手愈強則鬥志愈滿,恨不得在球場邊立個秒錶,越快乾掉對手就越開心。
夜從陽的發球比剛纔更加迅猛,以至於場邊的人還看不清球從那個方向出來,球就已經彈地飛起,司鐸總是恰到好處地剛好趕到球彈起的地方,將球打回到底線邊沿。
幾個回合下來,夜從陽不禁有些失望,司鐸再也沒有主動進攻過,每次打來的球都緊貼着底線邊沿,彈起的高度非常低,逼迫着他不得不彎腰屈膝地將球打回去。司鐸的擊球方式單一得很,只在底線附近徘徊,不管夜從陽上網戳擊還是用高球吊,司鐸的回球始終都只是帶着強勁的上旋直飛底線角落。
“局數1——0,景雲獲勝,交換場地。”
景雲網球社的社長趙慕昕若有所思地望着坐在場邊喝水的司鐸,從這個人的回球和動作來看,絕對不是那種根基浮薄的小角色,雖然他的回球方式很單一,看似也並不像是什麼戰術,但是每一球的威力都足夠到家。
祈一將水遞到夜從陽手中,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打得不錯哈,一鼓作氣幹掉他。”
夜從陽接過水卻不發一言,眸子有抑制不住的失望,本以爲比賽會變得有意思一點,卻還是如以前遇到的那些對手一樣無聊。
趙慕昕明白夜從陽的心思,低沉着開口道:“對方的發球局,小心爲上。”
夜從陽冷哼一聲,提起球拍重新走回到場上。
球在司鐸的手裡高高拋起,動作並不華麗,卻如行雲流水一般賞心悅目,如夜從陽所預料的一樣,球速、力度、落點均屬於發球水平的上乘,但是卻如最正規的教科書,標準而沒有創意。
隨着比賽的進行,趙慕昕心裡的不安也越來越強,比分是順利的,如夜從陽以前所打過的比賽無異,但是他卻總覺得那個帶着白色棒球帽的人沒那麼簡單。
“局數3——0,景雲大學獲勝,交換場地。”
趙慕昕眼神複雜地盯着司鐸的一舉一動,企圖看出什麼一絲破綻來,祈一將毛巾遞到夜從陽手上,讓他去擦那不斷冒出的汗水。
司鐸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藍辰聿只是小心地遞水遞毛巾,想安慰些什麼又怕傷了司鐸的自尊心,只得盯着本子上那些數據發呆。
祈一看了眼手錶,有意無意地對對夜從陽說道:“半個小時了,夜,這不像你風格啊。”
夜從陽冷聲道:“管你什麼事。”
他不耐地起身走向球場,陽光的熱度讓他的臉上再次浮起一層薄汗,他如何不想快速結束比賽,可是對方那個戴白帽子的傢伙似乎有意在拖延時間,不管自己打什麼球過去都能被他救起,但是卻消極進攻,只是防守。
司鐸的發球打斷了夜從陽的思考,他張開手臂融入更多的力量,讓球飛向司鐸的反手方向,可是司鐸的身子卻輕快如燕子,球被穩穩地打回了回來。
還是那種又深又沉的底線球,夜從陽低咒一句該死咬牙跑到角落裡,球拍接觸到球的那一瞬,一股強大的力量頓時由球拍直傳到手臂,他的視線順着球射向司鐸,比賽時間越來越長,爲什麼司鐸的球反而越來越有力。
趙慕昕察覺到夜從陽的異樣,祈一的一句話直接引燃了他心裡的不安,“社長,您有沒有發現從一開始,夜就追着球滿場跑。”
一滴冷汗從趙慕昕的耳際滑落,那個戴白色帽子的人依舊如開場時一樣面無表情,動作沒有一絲的緩慢和遲疑,反而越來越敏捷,可是比分上夜從陽的絕對領先又讓他感到迷惑。
“局數4——0,景雲獲勝。”
夜從陽開始不均勻的喘氣,他擡頭望了一眼讓他感到暈眩的太陽,心裡不斷告訴自己快結束了。
夜從陽的發球局,他隨着“彎弓射月”的動作直接發球上網,雖然腳步不似最初那般靈活,但是他還是選擇了積極的進攻方式—上網戳擊。司鐸沒有迴應夜從陽的攻擊,只是在夜從陽上網的過程中將球打到他腳邊,這種刁鑽的追身球逼迫夜從陽無法順利上網,即使上了網,也會被司鐸的大斜線球直接調回到底線。
這樣的打法就像是對着一個枕頭練拳擊,一拳上去都是軟綿綿的迴應,打不垮他,同樣也傷不了自己。
趙慕昕看得出每得一分都要消耗掉夜從陽莫大的體力,好似只有你拼足了勁對方纔會滿意似的露出一點破綻讓你攻破。
“局數5——0,景雲獲勝,交換場地。”
夜從陽長舒一口氣,淡灰色的眼瞳重新露出了自信的光芒,只有一局了,任憑對方是天皇老子也無力迴天了。
藍辰聿有些沮喪地在本子上記下比分,他從未見過他的司如此狼狽地失敗過。駱城倒是悠哉遊哉地翹着二郎腿,他一拍藍辰聿的肩膀,自信滿滿地道:“你看他的手,他還沒使全力呢。”
藍辰聿狐疑地望了眼司鐸握拍的右手,沒看出什麼怪異來,只得又轉過頭望着駱城。
駱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叫道:“不會吧,你不知道?!”
藍辰聿更加困惑,“什麼啊?”
葉梓鳴這下也像怪物一樣盯着藍辰聿,那表情充分顯示着:你別裝了。
駱城指了指司鐸,幽幽地開口道:“你不知道司老師是慣用左手的嗎?”
藍辰聿一臉遭雷劈似的表情,同樣幽幽地道:“我真的沒見過吃飯用右手寫字用右手打球也用右手的左撇子。”
“那是被修奕社長扳的。”駱城嘆口氣道。
“修奕?”
駱城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只是打個哈哈道:“沒事,總之司老師就是左撇子,不信你可以問問小葉子,他們認識得久。”
在得到葉梓鳴肯定的答覆後,藍辰聿突然想起來,每次自己犯了大錯惹司鐸生氣時司鐸都是用左手揍他並且力道特狠,而有規律的懲罰則一般都是右手,力道會有所控制。雖然這樣的推理得出的結論讓他頗爲尷尬,但是也變相地證實大部分時候司鐸揍他還是有手下留情的。
司鐸和夜從陽交換場地,擦肩而過時,夜從陽壓低聲音卻掩不住狂傲地在司鐸耳邊道:“就你這水平,也來代打?”
司鐸驚訝了一下,卻隨即笑道:“不愧是景雲的王牌,原來早看出我是冒牌的了。”
夜從陽冷哼一聲從他身邊走過,金色的短髮在陽光下分外耀眼。
司鐸走到場地的正中央,提拔的身軀如同一根標槍佇立在衆人的視線裡,伸手撥了一下帽檐邊緣露出的黑色碎髮,司鐸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最純粹的微笑。
漂亮的沙棕色劃出一道優美耀眼的弧線,原本握在右手裡的球拍,翻轉着飛跳到左手裡,除了駱城、藍辰聿和葉梓鳴,所有人均是心裡咯噔一聲,帶着驚訝與恐慌的目光瞬間齊齊地射向司鐸。
司鐸微微擡頭,直視着對面絕美如罌粟的少年,用飛揚的語氣說道:“看在你哥陸迪的份上,陪你玩玩。”
綠色的小球以飛上雲端的姿態被高高拋起,修長的身軀如同海面上升起的朝陽,一望無際的藍色裡只有那一抹耀眼的光芒如此絢爛奪目!白色的球弦與小球接觸時奏出美妙的旋律,小球翻滾在一串串悅耳音符堆起的浪潮尖,勢如破竹地劈向夜從陽的領域。
“天啊,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海上日出’?!”觀衆席裡爆發出的驚叫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綠色的小球在高速的旋轉下彷彿一縷青煙,落地後緊擦着地面繼續向前盤旋直到夜從陽的腳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高高地從地上彈起直衝雲霄,如同最耀眼的朝陽,放出萬丈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兩個人的發球,腦海裡華麗麗地都是帥氣的身姿啊~
怕大家看不明白,因此減少了許多網球專業術語,如果有啥不清楚地,可以問偶
今天澳網男單結束了,我忙着寫文沒法看,朋友用短信給我實況轉播,納達爾在前天那麼消耗體力之後居然贏了,費德勒哭得很傷心,都是厲害的王者,敬仰。
又更晚了,好在字數還不算少,某蘇不會不好意思拿出手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