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潔，新年好！”
陸月這才微笑着，給高潔打招呼。即沒有叫高書記，也沒有稱高潔同志，自然亦不曾稱呼“小潔”，直接叫了名字，流暢而自然。
高潔忙即直起身子，說道：“陸市長，新年好！”
“大過年的，我來拜訪高叔叔和馬阿姨。”
陸月彬彬有禮地說道。
高媽媽姓馬。
這些信息，自然是從高雅那裡得來的，高雅對陸月的印象，一貫很好，也一直在努力撮合他倆。
“有勞陸市長掛念。陸市長請！”
不過瞬息之間，高潔便從天真爛漫的姑娘家回覆成了成熟穩重的鎮委書記，一絲不苟地說道，禮數周到，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思，卻也明白無誤地表露了出來。
“這位是……”
陸月一邊向前，一邊眼望高勇，微笑動問。
“你好，我叫高勇，這是我姐。”
高勇性格開朗，不待高潔回答，先就給了陸月一個燦爛的笑容，揚起手給陸月打招呼。
“新年好，高勇。”
“新年好，陸市長！”
高勇心裡頭直犯嘀咕。這麼年輕的人，竟然就已經是市長了麼？不過剛剛明白無誤地聽高潔連續稱呼了好幾聲“陸市長”，料來絕不會錯的。
果然，高潔介紹道：“小勇，這是我們彥華市的常務副市長陸月同志，家裡是首都的。”
高勇再次向陸月點頭微笑。
陸月卻不忙着上樓，來到那個已經“雕刻”了一半的雪人身邊，停下腳步，仔細打量了幾眼，笑着說道：“我小時候，也挺喜歡堆雪人的。”
高潔笑道：“是嗎。這可真是意想不到。在我的想象之中，陸市長小時候，肯定是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少年老成。”
陸月如此沉穩，實在很難讓人將他和堆雪人這樣童趣盎然的事情聯繫起來。在高潔眼裡，似乎陸月一生下地，就該是這般穩重的。
陸月笑道：“每個人都有童年的美好回憶，只是有些人永遠保存着一份童真。有些人都只能將這份童真深深埋在心靈深處了。”
這話聽起來文縐縐的。卻極合陸月的身份。
“陸市長，請！”
高潔再次相邀。
“謝謝！”
陸月這才離開雪人，在高潔和高勇的陪同下，緩步上樓。
“爸，媽，有客人上門了。”
到了門口。高勇大聲說道。
“請進！”
高媽媽忙即迎了出來。高興漢的規矩很大，絕對不允許家裡人在羣衆面前擺架子，不管是誰登門。都必須客客氣氣地接待。
“馬阿姨，新年好！”
陸月就在門口，給高媽媽深深鞠躬。恭謹請安。
“哎哎，新年好新年好，快請進！”
“謝謝馬阿姨。”
高興漢坐在客廳沙發裡，黑色西裝，黑色羊毛衫。穿得非常齊整。身爲省城市長，縱算是春節期間，他也不能完全休息，有很多慰問工作要做。昨天就去了市公安局，看望依舊戰鬥在第一線的值班民警。今天下午，還要去看望街頭的環衛工人，給他們送上黨和政府的關懷與祝福。
在家裡，也不能閒着，隨時都有客人會登門來拜年。
高興漢是個極爲講究儀容儀表的領導幹部，不願有絲毫失禮於人。
陸月緩步上前，再次給高興漢深深鞠躬：“高叔叔，新年好！”
“新年好！”
高興漢站起身來，和陸月握手。
雖然他此前未曾與陸月謀面，但眼光何等銳利，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面前這個年輕人氣度沉穩，英華內斂，絕非尋常之輩。
“爸，媽，這是陸月同志，我們彥華市的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首都人，陸市長的父親是中央政研室黨建組的組長陸成棟同志。”
高潔在一旁介紹道。
高興漢臉色微動，展現出溫和的笑容，說道：“原來是成棟同志的小孩。陸市長，請坐！”
高媽媽頓時也好生壓抑，又打量了陸月幾眼。
這麼點年紀，就是彥華的副市長了？
對於陸成棟，高媽媽自然不識，她並不是體制內的領導幹部，但中央政研室還是聽說過的，也知道是中央領導的智囊團，非常重要的一個部門。
這彥華地區，在年輕幹部的提拔使用上，還真有魄力。不但有高潔這樣年輕的女鎮委書記，有二十歲出頭的鎮長，如今又有了同樣年輕的常務副市長。
“謝謝高叔叔，請高叔叔直呼我的名字。市長稱呼，絕不敢當！”
陸月依舊彬彬有禮，卻自始至終，沒有稱呼高興漢的官銜，只是叫“叔叔”，私人拜訪的身份，拿捏得非常到位——今兒我就是來見長輩的，不然，彥華市的副市長和洪州市市長，可拉不上太大的公事關係。
“呵呵，坐吧坐吧！”
高興漢不置可否，微笑說道。
陸月規規矩矩在一側沙發上落座，高潔從媽媽手裡接過茶杯，雙手遞給了陸月。不管怎麼說，新年大吉的，上門是客，還是一個市裡的同志，上下級，該盡的禮數，不能有缺。
“小陸啊，你什麼時候去彥華工作的？”
高興漢隨口問道，改了對陸月的稱呼，又拿起茶几上的香菸遞給他。
陸月連忙說道：“謝謝高叔叔，我不會抽菸……高叔叔，我是去年十月份去彥華工作的，中央機關幹部交流。我以前在中組部幹部監督局上班。”
“嗯，很好啊，中組部是好單位，尤其對年輕同志來說，是個很好的鍛鍊機會。”
高興漢微笑點頭，自己叼上了香菸。
陸月順手拿起茶几上的火機，給高興漢點上了火，說道：“是的，高叔叔，我大學畢業之後，就一直在中組部上班，確實學到了很多的知識。”
高興漢問道：“你現在在彥華，主要是負責哪些方面的工作？”
高興漢是洪州市長，對於市政府常務副市長的分工，自然很清楚。但每個地方常務副市長的分工，都不一定完全相似，要看這位副市長的資歷，關係與個人能力了。尤其彥華地區，本土幹部實力雄厚，更加和省會沒有多少可比性。
有個別常務副市長甚至只分管一兩樣較爲重要的工作，其他都是邊邊角角的分管區域。
“啊，現在市政府的大致分工是這樣的，我協助嶽西亭市長管理政府全盤工作，主要分管經濟建設和體制改革，還有財政口……”
高興漢微微頷首。
如此說來，陸月這個常務副市長相當的“實惠”，現階段，經濟建設，體制改革和財政工作，都是政府最重要的領域。陸月年紀輕輕，以市委副書記身份兼任常務副市長，也已經很能說明問題。
老陸家的大牌子，很管用。
“我以前去首都開會的時候，與令尊有過數面之緣，陸成棟同志學識淵博，非常有學者風度。”
高興漢隨即轉移了話題。他對今天陸月登門拜年的意圖，有點拿不準。洪州市長和彥華副市長，公事上關聯不大，總是詢問工作上的情形，於理不合。而與陸月的父親陸成棟，也只是見過幾回面，最多算是熟人，談不上朋友。從私人交情上看，陸月算不得親近的晚輩。
唯一的解釋是，陸月知道了高潔的父親是洪州市長，按照官場操作的慣例，自然要上門露個臉，好順勢拉上這條關係，今後或許有用得上的時候。
多個朋友多條路嘛，更何況是省會城市市長這樣的實權“朋友”，那是大門路。身在官場，平日裡不住琢磨的，不就是這些門道麼？
“謝謝高叔叔誇獎，我父親對高叔叔也是很仰慕的。和高雅阿姨同事那麼多年，高雅阿姨對高叔叔非常的推崇。上回高潔去首都跑項目的時候，高雅阿姨邀請我母親和高潔一起吃了個飯，大家聊得很開心。”
陸月微笑答道。
高興漢頓時和高媽媽對視了一眼，瞬間心中雪亮。
合着這是高雅給高潔介紹的對象？
不然，高雅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請陸月和他的母親一起與高潔吃飯。
只是馬阿姨心中頗爲疑惑，怎麼不見高雅打個電話過來，和她商量一下此事？這可是高潔的終身大事，做姑媽的給侄女介紹對象，照理應該和嫂子多做溝通才對。不過高雅是大知識分子，國家社科院的研究員，並非專職“媒婆”，行事方式與普通家庭婦女迥異，也不算多麼離譜。
高媽媽的目光，便向高潔臉上瞥去，顯然是想在閨女這裡求得答案。
高潔俏臉暈紅，極其輕微地搖了搖頭，眼神卻是非常堅決——這個對象，我不曾認可。
高媽媽的眉頭就輕輕一蹙。
在她看來，高雅這個“媒婆”，十足靠譜，陸月斯文有禮，儀表堂堂，家庭顯赫，自身的條件更是好得很，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常務副市長，與高潔這位鎮委書記，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般配也沒有了。
怎麼高潔卻不認可呢？
只是當着陸月的面，高媽媽自是不好向高潔開口動問，只是招呼陸月：“小陸，吃糖吃糖……”
語氣和神態，較之陸月剛進門時，更加客氣了三分，柔和了三分。
對這位準姑爺，高媽媽非常滿意！
“謝謝阿姨……”
便在此時，樓梯上再次響起腳步聲，又有客人來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