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龍晨瑜和範鴻宇便聯袂而來。
燈光昏暗,範衛國和管麗梅一時尚未認出,那個穿軍裝的大漢,是他們的兒子。
“爸,媽,你們終於來了。”
尚未走進門衛室,範鴻宇便笑着叫了一聲。
範衛國管麗梅驚得站了起來。
“鴻宇,鴻宇,是你嗎?”
管麗梅急匆匆地喊了起來,淚水奪眶而出。擔了這麼久的心事,終於見到了兒子,管麗梅的情緒焉能不激動。
“媽,是我。”
範鴻宇有點歉然。
儘管這事是自己周密籌劃的,但讓父母如此擔憂,爲人子者,寧無愧乎?
一念及此,範鴻宇馬上又加了一句:“媽,別擔心,我挺好的。”
“嗯嗯……”
管麗梅拼命抹眼淚,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龍晨瑜走上前來,行了標準的軍禮,朗聲說道:“範叔叔好,管阿姨好,我是龍晨瑜,一營長!”
卻是用了家常稱呼,而不是稱官銜職務,足見親厚之意。
“你好你好,一營長。”
範衛國連忙上前和龍晨瑜握手,也用的部隊稱呼。
“範叔叔,管阿姨,兩位辛苦了,還沒有吃飯吧?請跟我們進去,先吃飯再說。”
龍晨瑜說道,很善解人意。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範衛國管麗梅哪裡有心思吃飯?折騰到這時候,龍晨瑜這一提,肚子立時就咕咕叫了起來,真感到餓了。
“一營長,這怎麼好意思麻煩,都這麼晚了……”
範衛國便客氣道。
“嘿嘿,範叔叔,您這就別客氣了。您兩位,可是咱們一營的貴賓。既然來了,多晚也得先吃頓飯。不然我們就太不夠意思了。”
範衛國也有心要了解多一些情況,便沒有再推辭,只是說道:“一營長,那,我去請司機同志一起進來,他也餓了一下午啦。”
無論何時,範衛國總是不忘記身邊的工作人員和下面的同志,不枉了仁義厚道之名。
“當然當然,請,請!”
當下範衛國反身出門,招呼吉普車司機,直接將車子開進了軍營。
圍在門口的老張等人,見狀大爲不忿,頓時便議論紛紛起來,頗多指責之詞。但人比人,有時候真的會氣死人。
不服也沒辦法!
龍晨瑜範鴻宇陪着範衛國管麗梅,進了一營的幹部小食堂。範鴻宇老早就跟龍晨瑜說了,他父母一定會趕到軍營來看他,炊事班的同志,一直都在等候着的,不曾休息。客人一到,立即捅開了爐子,鍋鑊交擊之聲響起,不一會,香噴噴的飯菜,便端上了桌。
龍晨瑜伸手相邀,說道:“範叔叔,管阿姨,司機同志,部隊的伙食,簡陋了些,幾位將就一下。對不起啊,以後補禮!”
範衛國等人自然連聲客氣。
當下龍晨瑜作陪,邀着三人喝了幾杯啤酒,便即吃飯。龍晨瑜心裡有數,待會範家三口,還有很多話要說,卻是不起勁的勸酒。
見兒子生龍活虎的,沒有絲毫受傷的跡象,範衛國管麗梅心中大定,這頓飯便吃得格外的香甜,連管麗梅也破例多吃了小半碗米飯。
實在也是餓了。
吃完飯,龍晨瑜親自陪伴着範衛國管麗梅範鴻宇去了營部的小會客室,吩咐勤務兵奉上茶水,自己陪着客套了幾句,便即告辭而去,臨了,對範鴻宇說道:“鴻宇,有事招呼勤務兵就行。”
範鴻宇連連點頭。
剛纔和龍晨瑜長談了一次,彼此之間,相互有了較爲深入的瞭解,兩人都是雄赳赳的好漢子,性情極其相投,龍晨瑜也便改了對範鴻宇的稱呼。
等龍晨瑜一出門,屋子裡就剩下老範家三口,管麗梅便迫不及待地說道:“鴻宇,你怎麼回事啊?怎麼闖那麼大的禍事?”
語氣中自不免十分埋怨。
眼下有部隊庇護,範鴻宇自不會吃虧,但部隊不能保護範鴻宇一輩子,此事最終還得經過正規的司法程序來解決。範鴻宇焉得無事?
範鴻宇微微一笑,說道:“媽,你也不必太擔心,這事啊,我故意的。”
“啊?”
這一下不但管麗梅,連範衛國也大吃了一驚,夫妻倆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兒子,滿臉不可思議之色。
故意的?
這簡直太荒謬了!
“你,鴻宇,你怎麼可以……”
管麗梅又氣又急,胸口急促起伏,說不出話來。
範鴻宇連忙擺了擺手,說道:“媽,爸,先不要急,我慢慢跟你們說。”
“好好,你說你說……”
“爸,,媽,這個事情的前因後果,你們已經清楚了吧?”
“聽人說了,但不確定。”
範衛國冷靜下來,說道。
“嗯。起因是鄭峰匡他們一夥人,在火車站那邊喝酒胡鬧,欺負一個小販,剛好葆興,啊,也就是一營二連副,和他的新婚妻子佟雨回部隊來一起過春節,剛好在火車站外碰到了。葆興路見不平,就上前制止,結果打起來……”
範鴻宇將案情經過,詳細複述了一遍。
範衛國雙眉輕輕一蹙,說道:“這麼說,是你先動的手?鄭峰匡全無防備?”
“是這樣。他們開着車,人多勢衆,還帶刀帶槍,我和夏言就兩個人,不先發制人,擒賊擒王,不要說救人了,連自己也會搭進去。”
管麗梅聽得膽戰心驚,後怕不已,埋怨道:“鴻宇,你膽子也太大了,明明知道他們帶刀帶槍,還敢上去攔車。要是他們先開槍怎麼辦?鄭峰匡那個人,是個瘋子!什麼事都敢幹的。”
“不攔住他,佟雨就要糟糕了,葆興也會死。這事,沒有退路。”
範衛國的思維,自然和妻子不同,整個腦子都在案情上轉悠,蹙眉說道:“那怎麼他們說,是鄭峰匡先動的槍,你正當防衛?”
範鴻宇就笑了,說道:“肯定得這麼說。雖然是不是他先動的槍,無關緊要。整個過程,都是我在制止他們的犯罪,都可以說是必要的正當防衛。但說他們先動的槍,咱們更有主動權。”
範衛國連連搖頭,說道:“不對。這事,可不是誰怎麼說就怎麼信的,公安機關事後肯定會調查清楚。”
範鴻宇微笑着反問道:“爸,你認爲會是哪個公安機關來調查?”
範衛國望了他一眼,說道:“當然是地區或者是省裡了。”
範鴻宇搖搖頭,輕聲說道:“地區不可能,最少也得是省裡來專案組,搞不好公安部都會插手。”
“啊?”
管麗梅又吃驚了。
公安部,那得是多麼令人高山仰止的大衙門?
“媽,這事牽扯到了鄭天平,鄭天平是誰的人?專員李有智的親信。這個案子,彥華地區辦不了。再說,已經涉及到了軍地衝突。爸,你們知道,那個受傷的葆連長,是誰的小孩嗎?”
“誰的小孩?”
範衛國緊着問了一句。
這個事,也是他一直在心裡揣測的,總覺得葆興不是普通的駐軍軍官那麼簡單。不然,部隊儘管也會出面解救,但不會使用這種最激烈的手段。這是雷霆一擊,生怕稍有延誤,傷及到了葆興的性命。由此也要承擔很大的風險。
擅自出動一個全副武裝的野戰營,豈是等閒!
連最高軍方決策層都會驚動的。
除了武警部隊,因爲擔負的職責不同,緊急情況下可以由駐在地黨委政府領導臨時調動,正規的野戰軍要出動一個營的兵力,而且全副武裝,就算是總參,也沒有這個權限,需要報最高首長親自批准的。
宇陽駐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必定事出有因。
“葆老爺子的嫡孫!”
從範鴻宇嘴裡,輕輕報出一個舉國聞名的名字。
“啊?”
範衛國和管麗梅瞬間目瞪口呆。
“是……是他老人家的孫子?這……這怎麼可能?”
震驚良久,管麗梅才吃吃地說道,滿臉不信之意。在她想來,葆老那樣的大人物,開國元勳,百戰元戎,是何等的高高在上。他的親孫子,怎麼可能來宇陽這麼偏僻之地當兵?
範鴻宇篤定地點點頭,說道:“媽,是真的。咱們宇陽的駐軍,前身是著名的紅軍師,也是葆老爺子當年帶的老部隊,王牌主力,大裁軍都沒動的。葆興的爸爸葆平安將軍,當年也在這個部隊呆過,還是老師長,現在是總參某部的部長了。葆興自然要來老部隊鍛鍊了。剛纔那個一營長龍晨瑜,他家老子也是葆將軍的老戰友,紅軍師的前輩,現在是這個軍的軍長,葆老的嫡系將領。所以他倆在一個部隊,在一個營,龍晨瑜年紀比較大,在這照顧着葆興呢。”
範鴻宇簡單地說明了一下這軍中兩衙內的出身背景。
原本他還不打算這麼早就將他們的身份給“暴露”出去,爲了讓父母安心,卻也不得不然了。臨了,又加上一句:“爸,媽,這事啊,一定要注意保密,對誰都不能再說。事關重大。”
“當然當然,我們知道我們知道……”
管麗梅點頭不迭,連聲說道。
“這回啊,鄭峰匡算是賺到槍口上了,必死無疑!”
範鴻宇笑了笑,悠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