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霽菡被這張照片震撼了。
是被老奶奶那安逸的神態震撼住了。
這是個沒牙的老人,她的左手拿着的是一個正在縫補着襪子,那隻長長的襪子顯然是男人的,套在襪板上。
夏霽菡小的時候見過襪板,爸爸經常用這個給她縫補襪子。
她把薄毯蓋在關昊的身上,又把屋裡的大燈關了,只開了一盞小壁燈,重新走上樓,因爲她剛纔看見了一堆換下來的衣服,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干點活兒打發時間。
首長公寓就是不一般,連烘乾機都有。
但是她沒用烘乾機,現在又不是冬天,還是沾染了太陽味道的衣服好聞。
關昊穿衣講究,但很單調,全是襯衫和西褲,尤其是這一堆衣服中有七八件是襯衫。
晾好衣服後,她看見浴室洗漱間有一個儲物箱,堆滿了襪子和裡褲,仍然是換下來準備洗的。
男人獨處就是這樣,只要還有換洗的衣服穿就不洗髒的,這樣堆着非臭不可。
想了想,又覺得給別的男人洗裡褲有點那個,反正也洗了那麼多了,裡褲就裡褲吧。
這樣想着,就將這些東西統統丟進一個小洗衣機裡。反正是洗衣機在洗,又不是她在洗。
洗好後,她就將這些裡褲和襪子放進烘乾機,有殺菌的作用,因爲在機洗的時候,她也讀懂了烘乾機上面的使用說明。
烘乾後,她一件一件地摺疊好,放進衣櫥,這才下樓。
關昊還沒醒,坐在沙發上,她犯難了,自己到底是走還是不走呢?
想着想,她也有了睏意,今天跟着田埴在收穫中的田野瘋玩了一天,筋疲力盡,要不是接到他的信息,恐怕她這會早就睡了,索性也歪在沙發上,眯起了眼。
昏睡了很長時間,他才醒,很熱,汗水打溼了睡衣,頭不再劇烈的痛了,他退燒了。看見了躺在對面沙發上的她,躡手躡腳地來到她跟前,將自己蓋的薄毯給她蓋上。
她的樣子像只安靜的小貓,嘟着小嘴,密密的睫毛蓋住了心靈之窗,假如現在弄醒她,這扇窗戶肯定有驚恐、不安的內容,算了,不打擾她了。
快一點了,她躺在皮沙發上睡一通宵肯定不行。可又不敢叫醒她,只好給她脫掉涼拖,小心地把她的兩隻小腳放好,大氣不敢出。
不過,很快他的呼吸就急促了,因爲他看到了一雙女人俏麗的小腳,骨骼纖細皮質柔嫩,腳背白得如透明一般,隱隱現出幾條青筋,十個腳趾都塗染上淡粉色,像十片小小的花瓣。
關昊看呆了,這是一雙讓所有鞋子失去光彩的小腳,圓潤可愛,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難怪她經常跌跤,正如她爸爸所言,腳小,着力面積就小,所以愛跌跤。
關昊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一雙女人的腳,羅婷從不讓他看見她的腳,芭蕾舞演員的腳早已經不是普通意義的腳了。人們在讚美他們舞蹈的時候,絕對想象不到由於長時間用腳尖跳舞,他們的腳嚴重變形,脫了舞鞋後就會面目全非。
夜已深,房間安靜極了,只有關昊壓抑的喘氣聲,在這個只有他們倆人的公寓裡,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要知道,這個小女人從寫下那個小紙條開始,就已經駐足在他的心裡了,三關壩的吻,帶給他的感覺是那樣的美好,柔柔的,甜甜的,連同她那柔弱的小身體,無數次激起他對女人的嚮往,他很久很久都沒有這樣的嚮往了,他甚至曾經懷疑自己是不是殘廢了,沒了那方面的衝動和熱情,身體被鏽住了,但是在三關壩,當他抱着她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是正常的,眼下,這種感覺又強烈地出現了,正值盛年的她,而且沒了婚姻的束縛,要說對自己房間躺着的她來說沒有生理反應那是不可能的。
感覺到身體某個部位的變化,關昊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快速奔涌起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也不想控制自己了,要知道,他是個還算正常的男人啊!
面對這樣一個有着無限美好的小女人,他的喉嚨有些發緊,感覺腹腔裡有一股很熱的東西的在奔騰、涌動,他衝動地伸出手……
但手只停留在了半空,他控制住自己想去觸它的衝動,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他不能……
抿了一下乾燥的嘴脣,站起身,上樓,又拿了一條薄毯,才發現她把他的髒衣服全洗了,甚至他的裡褲和襪子。
洗漱間清清爽爽的,空氣中還瀰漫着一種洗滌液特有的清香。恍惚中,還真以爲是田螺姑娘下凡來了。
關昊住的首長公寓,平時都是有人按時保潔的,但他堅持自己洗衣服,這幾天沒顧得上,髒衣服就堆起來了。
打開衣櫥,看見了疊放的整整齊齊的裡褲和襪子,心底裡滋生出一絲溫暖,想起奶奶在世的時候,總是把他們的衣服分門別類的整齊碼放在衣櫥裡,爲此他和弟弟關垚經常笑着說奶奶做得這麼精細,賽過檔案管理員。
關昊想象着她洗裡褲的情景,又看了一眼牀頭櫃上的照片,恍然中有了家的感覺。
他的內心充盈着一種從未有過的飽滿和溫馨,突然覺得這裡不再冷清和空曠。
一大早,關昊的電話就吵醒了沙發上的兩個人。
電話是廖書記的夫人周姨打來的。
她開始說上次廖書記來督城帶回去的餎餷跟好吃,如果關昊假日沒事就再送過來一些。開始關昊有些納悶,別說是周姨,就是廖書記都從沒麻煩過手下,更別說二百多公里的路程了,關昊感覺有些蹊蹺,省機關附近有家專賣豆腐腦的攤點,廖書記最愛吃,但他卻從沒麻煩過手下人去給他買過,他對自己和家屬乃至身邊的工作人員要求十分嚴格,但今天周阿姨顯然反常,關昊跟隨廖書記多年,對廖書記非常瞭解,這裡面肯定另有文章,於是,爲了探聽虛實,他故意和阿姨東扯西扯的說着閒話,果然,就聽廖書記在旁邊大聲說道:“你跟他費什麼話,讓他今天務必到。”
他心裡一沉,感覺有什麼事,就急忙對着話筒小聲說:“阿姨,出什麼事了?”
廖夫人說道:“沒什麼,阿姨真的想吃你們那裡的餎餷了,小關呀,你今天就給我送過來好嗎,阿姨老了,嘴饞了。”
“好的,我用最快速度趕到。”關昊只得使出激將法。
“你聽我說,別太快了,路上要注意安全。”隨後,周阿姨壓低嗓門說:“小關,老頭子回書房了,我告訴你,婷婷給他打電話了,他知道了你們的事,發了半天的火了,要我叫你來,你不來他的火是消不掉的。”
果然,餎餷是假,興師問罪是真。
關昊決定今天趕往省城,反正還在假期中,處理一下自己的私事也無可厚非,也可能廖書記知道這個假期註定自己要單獨過,提溜他跑一趟也不算什麼。
他掛了電話,看着坐起來的夏霽菡,不說話。
夏霽菡揉着眼睛,衝他說:“我們睡了一宿?”
關昊噗嗤笑了,說道:“咳咳,我說記者同志,請你注意用詞好不好,我們是分別睡了一宿,別混淆概念好不?”
“壞死了。”她嬌嗔地說道,臉就紅了。
“哈哈,怎麼是我壞了,是你自己用詞不準確。”關昊有意逗她。
“不理你了!”她小聲地說着,向樓上跑去。
“不必不必。”關昊急忙說道,用手指指樓下的衛生間。
她怔了怔,她早就發現了樓下這個衛生間,但感覺有點不方便,就頭一歪,嬌羞地說道:“就不!”紅着臉跑上了樓。
關昊說:“你不必充滿警惕,我沒那麼壞,不會趁你……”他的話沒說完,就聽樓上傳來衛生間的關門聲。
關昊嚥下後面的話,心裡很是開心,沒想到大清早就滿懷暢意。
羅婷從不跟他發嗲撒嬌,她從來都是優雅矜持的,就連夫妻恩愛時,她都優雅矜持的無可挑剔,也許當年他說過孔雀的腳難看,直到現在,他都沒見過她裸露的腳。
眼前這個小女人,是這樣的意趣盎然,使他身心都充盈着一種自然輕鬆的快意,他嚮往這種最本質的居家生活,溫馨、輕鬆、真實、從容。
“你今天有事嗎?”他大聲問走下來的她。
“沒有。”
別說今天,放假這幾天她都沒事,裡外一個人。
別人都盼着節假日,唯獨她怕過節假日,節假日對她來說是最無聊的時候,五一和十一不說,就是春節田埴都要值班,因爲往往重大節日,上邊都要求主任帶班,都有嚴格明確的安全保衛制度和要求,而且還有很多個暗查小組,總是出其不意地偷襲你,有時還僞裝成各種身份,一旦放鬆警惕,上當受騙,輕的通報批評,重的全員獎金就泡湯了。即便田埴不帶班的情況下,有時還要替農村的職工頂班,田埴天生是個好脾氣的主任。
“那好,我給你安排點事行不?”關昊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