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見蘇姨暗自垂淚,就說:“對不起蘇姨,讓您跟着擔心了。”
“小關,你說老羅要是一覺不醒,等婷婷回來,我怎麼跟她交代呀?”蘇姨又再抹眼淚。
聽蘇姨這樣說,關昊心裡對羅婷就是一陣埋怨,羅婷啊羅婷,你拍拍屁股就走了,那個跳舞的男人對你就有那麼大的吸引力,我關昊不算什麼,可這倆老人怎麼都留不住你的心?
想到這裡,他又怨又恨。
這兩天,夏霽菡哪兒也沒去,田埴五號晚上回來後,就坐坐實實地在家呆了兩天,直到八號早晨上班。
以前,她特別高興田埴回來,帶着她東跑西顛的,她感覺很美。可這次,她特別不希望他回來,她心亂如麻,她怕自己無法坦然的面對他,因爲,是她顛覆了他們的愛情,是她背叛了他。
但是,田埴還是安排好了單位的值班,特地回來陪她。
這是結婚以來,唯一一次不希望他陪的假日。
所以七號晚上,李麗莎給田埴打電話,說是有幾個同學相聚,要他過去,田埴心裡明白,但凡李麗莎召集的聚會,他一般都是充當買單的角色,誰讓他有點權力呢,偏偏李麗莎又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三天兩頭召集人聚會,田埴有時乾脆就不去,不過這種情況很少。
今晚他就不準備去,可夏霽菡一聽又是李麗莎,就壞笑着說:“又是老情人,去吧去吧,不能掃人家的興。”
田埴覺得夏霽菡怪怪的,說:“今天不怕你老公溼鞋啦?”
夏霽菡若有所思,說:“溼就溼吧,別穿着溼鞋回家就行。”
田埴說:“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讓我想想,你一定是沒安好心,我不去。”
督城有句諺語,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由於李麗莎和田埴是高中同學,想當年,李麗莎瘋狂地愛上了田埴,當然是暗戀,致使高考落榜,復讀一年後,才考上一個省裡中等的學校。
田埴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在一年的暑假回來,偶然遇到了李麗莎,才知道了她的心思和後來的情況,而此時,田埴已和夏霽菡處在熱戀狀態,他只是冠冕堂皇地勸說一番後,就沒再把李麗莎放在心上。哪知,在田埴和夏霽菡的婚禮上,李麗莎喝的酩酊大醉,至此,李麗莎單戀田埴不果,也就成了同學中公開的秘密,既然是公開,夏霽菡自然也就知道了。由於他們接長不短的聚會,夏霽菡難免生出醋意,田埴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溼鞋!
其實,夏霽菡看得出,對於李麗莎的邀請,田埴沒有特殊情況一般都會答應,在他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歉疚。但她感到李麗莎有時是行爲上的故意,打給田埴的電話大部分都是在節假日,要不就是晚上,她明明知道這個時候田埴應該和夏霽菡在一起,可她根本不避嫌,而且口氣從來都是不容商量。對此,夏霽菡很是有看法。儘管她並不阻止田埴,但她也很在意。
田埴性格敦厚、隨和,尤其是李麗莎的邀請,他不好拒絕。
那一晚,是夏霽菡這兩天難得清靜的時刻,她坐在陽臺上,望着窗外滿天的星星,心緒難平。努力想明確自己的行爲,或者說試圖給自己的行爲找個恰當的理由,但是,沒成功,她想的越多,就越不能說服自己。
可以說,她是帶着尖酸、刻薄的成分把自己剖析個體無完膚。
和關昊走到現在,完全是自己在鉤引他,給他寫了那個紙條,然後又刻意接近他,到他辦公室,給他當導遊,扭傷腳,陪他去三關壩,深夜探病,陪他去省城。對,問題的關鍵是自己不該陪他去省城,如果之前的行爲認爲自己是處心積慮,從良心上說不過去,或者說這種說法根本就不成立,那麼陪他去省城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瞭。當初完全可以拒絕他,可完全能做到的卻連做都沒做,甚至沒有半句拒絕的話,還給田埴打電話冠冕堂皇的請了假,天啊,夏霽菡,你真虛僞!
想到這裡,她渾身出了一層虛汗。
明明知道關昊對自己有意思,爲什麼還跟他單獨去省城?既然自己驕傲地認爲一不缺愛二不缺錢,爲什麼還不安分?害人害己啊!一想到那麼有前途的幹部,就要毀在自己的手裡,她就不寒而慄。
初秋的夜晚,越高風輕,天上繁星似錦,象細碎的流沙鋪成的銀河斜躺在青色的天宇上。
這一晚,理智的夏霽菡把自己否定了一千遍一萬遍,可感情的夏霽菡又爲自己申訴了一千遍一萬遍,矛盾重重,心亂如麻。
她無法給自己一個客觀、公正的評價,但是有一點是清醒的,那就是今後少和他接觸或者不接觸,儘量不給彼此帶來負面影響。
長假過後的上班第一天,夏霽菡就接到通知,九點半在報告廳舉辦全市禮儀培訓班,所有采編播一線人員全部參加,這兩天不再安排任何採訪活動。
他真是雷厲風行,想到做到,夏霽菡在心裡思考着,不由甩甩頭,見鬼!第一天上班就想起他來。
這時的夏霽菡都沒意識到,這種感情將會是她一生都不會忘記並且是刻骨銘心的。
同事們都陸續地往出走。
電視臺離報告廳不太遠,步行的話也就是十多分鐘就能到。夏霽菡拿着筆記本也往出走,不想剛走到門口,就和進來的於婕撞了個滿懷,兩人都後退了一步,都讓對方先行。
還是於婕打破僵局,她歉意地笑笑,先進了門。
夏霽菡也衝她點頭微笑,見她走進來,才邁動腳步往出走,這時,身後傳來於婕的聲音:
“小夏,你是去開會嗎?”
夏霽菡停住腳步,回頭說道:“是的”
“等等我,咱們一起走。”於婕一邊說着就一邊向她招呼。
在她印象中,這還是於婕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她站在門裡,等於婕。有好幾撥人從她面前經過。
“走哇,開會去。”
“怎麼還不走?”
她一一回應,直到於婕從辦公區出來,她們才走出大門。
她們走在人行道上,最初倆人都沉默着,因爲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夏霽菡不是個多話的人,於婕更不是,還是夏霽菡打破沉默。
“於姐,假期休完了?”
“嗨,早就休完了,因爲身體原因又多休了一段時間。”
其實,於婕上班都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只是夏霽菡仍然在專題部的辦公區辦公,見到於婕也是有時有晌,她這個開場白實在不高明,真糗!
於婕在單位表現出的高傲和冷漠,是同事們有目共睹的。
夏霽菡到這個單位來後,幾乎沒有和她說過話,不是她不想說,是於婕根本不給你說話的機會,與她碰面時頂多也就是笑笑而已,就是這笑還得是在她給你機會的時候你才能完成,也就是在她看你的時候你纔有機會衝她笑,如果她不看你,你連衝她笑的機會都沒有。
夏霽菡總感到這個人是在刻意的用冷漠包裝自己,她的內心未必就是這樣,也可能是她受到的傷害太多,對同事們早已失去友善的信心吧。
據她瞭解,於婕從出道開始,就一直跟隨市裡主要領導採訪,積累了相當不錯的人脈關係,她憑藉這些關係,爲單位的同事們辦了不少的事,什麼辦摩托車本、驗駕照、結婚借車、孩子入托入學、甚至當兵招工安排工作等一些大事找到她時,她也是義不容辭,全力幫助。
可最近幾年她幾乎不在幫助任何人辦事,哪怕是舉手之勞的事她都不再管了,並且人也逐漸變得冷漠起來,除去她的搭檔單勇,不再跟單位裡的任何一個同事來往,即便是婚喪嫁娶一類不得不參與的事情,她也是提前把禮金送到,不再宴席上出現。
她刻意的把自己包裹起來,努力把自己和單位的人和事隔離開來,想必是她看透了單位裡的人情世故。
於婕在單位是這樣,但在外面依然是熱情活潑、風光無限。
看似截然不同的兩種處事風格,卻在於婕身上自然和諧的體現着。
夏霽菡和單勇臨時搭檔後,從他無意的話中,能夠聽出單勇對這個老搭檔的評價還是相當不錯的。
單勇就認爲於婕爲人還是很義氣的,只不過是人情冷暖使她刻意要從同事們的視線中淡出,不再和任何人有來往,甚至連話都很少說,自己的本職工作完成後,絕不再單位多停留一會兒,逐漸的人們也就淡忘她了,但是圍繞着她的一些蜚短流長卻從未間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