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霽菡本該想到這層,只是和關昊在一起,他們很少談感情以外的閒事,她更從沒想到藉助他的權勢達到自己的什麼目的,她不想他們的感情摻雜上任何功利的成份,那樣就玷污了這份至真至純的感情,剛纔看到市委大樓,也是腦子裡突然靈光閃現,就跟招工的事聯想到一起,不顧他此時正是辦公的時間,發了那個求證的信息。
他的關心讓她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被庇護感,但是,他怎麼能這樣不小心呢?轉正這事,是多麼的敏感啊!儘管於市委書記不是個事,但在一個單位卻是大事,沒有特殊關係,市委書記能幫她這麼大的忙嗎?無論他以什麼樣的藉口,都不合情理。他太粗心大意了。想到這裡,她又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不好,你太大意了,你特別的照顧會引起別人懷疑的。”
“古時說什麼了?”他回道。
“他目前沒透露半個字,是我猜的,因爲這等好事能夠找上我,幾乎跟中大獎一樣的不可能。”她又發道。
“有我在就什麼都有可能!”三個感嘆號,充滿着他的霸氣。
“千萬別這樣,那就更敏感了!我這人對生活容易滿足,你不用特別關心我。”
“我不滿足,我要的很多,比如你……”
“沒正形。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我這個月工資就漲了,比平時多好幾百呢,改天請你。”
“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她“哧”地一聲笑出來,鄭亮看着她問:“什麼事這麼美?”
自打夏霽菡一上車,鄭亮就發現這個小記者眉眼間寫滿笑意,而且面色紅潤,肯定有喜事。
夏霽菡不會將自己轉正的事擴大知情範圍,那樣一些無聊之輩就會挖空心思、挖地三尺也要找出她的幕後關係的,她可不能給他惹事。所以,面對鄭亮的問話,她只是說:“同事發的搞笑信息,挺好玩。鄭總,咱們這是去哪兒?”
她這才發現汽車一直向開發區的方向開去,這等於從西城來到了東城,要知道古局還在審她的稿子呢,說不定有很大的改動呢?她納悶,他究竟有什麼事找她,要是在往日,她肯定要問清什麼事、去哪兒,可今天她高興,再有想起今年春天他請自己吃飯,當時正和關昊從三關壩回來的路上,就拒絕了他的好意,現在有些不好意思,反正,古局看完稿子後是要給她打電話的。
“開發區這邊新開了小茶館,到哪兒跟你說點事。”鄭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夏霽菡沒再說話,她知道鄭亮是個老實本分甚至跟女人說話還有些靦腆的男人,別看都四十多歲了,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臉都紅了,採訪的時候,始終都不敢看着她說話,
鄭亮的確是個不善言談、性格內向的男人,第一次採訪他時,她主動和他握手,慌得鄭亮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子就攥住了她的手,居然忘了鬆開,笑得她說:“鄭總,您該不會是和我比手勁哪吧?”直把一個大男人窘得滿臉通紅。
其實鄭亮愛臉紅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先天就長着一張赤紅臉,這張臉中正,白淨,平時就有幾分紅潤,一緊張就更容易臉紅了。他五官距離合理,微胖,大高個,身材壯實,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從不管旁人是否跟得上。就像眼下,他鎖好車後,幾步就到了茶館裡面,而夏霽菡怎麼也跟不上他的速度,索性就不追他了。可能是意識到了什麼,鄭亮又從裡面走出來,笑嘻嘻地站在門口,等着和她一起進去。
夏霽菡打量着這家新開的茶館,從外表看沒什麼特別之處,跟其他茶館的風格大同小異。木質帶花棱的窗戶,木檐瓦頂,進來後,四扇雕刻着梅蘭竹菊的木製屏風,將客人自然分流到兩側。
身着旗袍的禮儀小姐,早就等候在兩側,其中一位將他們領進了一間名爲“雨落凡塵”的茶室。
鄭亮這次吸取了經驗教訓,讓夏霽菡在前面走,自己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面,嘿嘿地笑個不停。
這間茶室很大,相當於一般茶室的三倍,室內正中間是用鵝卵石砌成的一個小荷塘,荷塘裡一個小型的假山,一個小水車緩慢地轉動,灑下片片水花,假山的周圍,巧妙地用竹子圍了一個柵欄,柵欄則插在水中的鵝卵石砌成的又一圈小水堤上,這圈水堤是個分水嶺,因爲外圍長着幾株盆栽荷花,水面上還有幾朵睡蓮,這樣就使得水車裡的水不至於因爲盆栽而污濁。幾尾紅的、黑的、紅白色的魚,遊弋在水中,在冰天雪地的冬天,給人恍如隔世的感覺,似乎回到了奼紫嫣紅的春天。由於這間屋子向陽,戶外的陽光可以直射進來,所以這幾朵荷花開得正豔。空氣中瀰漫着溫暖、溼潤的芬芳,彷彿一下子回到了江南老家。
這個大茶室的佈置真是奢華,完全淡化了商業功能,卻多了休閒功能。一側是休息區,一個大羅漢牀上面鋪着暗紅色的軟墊,羅漢牀的左邊是一個矮櫃,估計裡面裝着所有的牀上用品,牀的正中擺着一個小長桌,腳下是一個長方形的踏凳。羅漢牀的右邊是一個小書架,裡面有一排書和幾件瓷器;茶室的另一側就是品茗區了,一大兩小三張沙發,中間是一個怪木茶桌,上面擺着各種茶具。沙發後面的牆壁上,又是四扇小型的梅蘭竹菊花屏,南邊僅靠窗戶處,擺放着一張寬大的字臺,檯燈、筆筒、鎮紙、網線應有盡有,室內迴盪着輕柔的古典樂曲《高山流水》。
夏霽菡睜着一雙水光瀲灩的美目,這兒看看,哪兒看看,驚喜地說:“鄭總,你怎麼發現這麼個好去處,太美了,人間仙境!”
夏霽菡打量着茶室,鄭長亮笑嘻嘻地打量着夏霽菡,見她很喜歡,他也高興地嘿嘿地不停地笑。他說:“只要你喜歡,儘管常來,你可以免費享用這屋裡的一切。”
夏霽菡回頭看着他,說道:“別跟我說這茶館是你開的?”
“好的,不說。”他到聽話。
“真的?”夏霽菡盯着他問道。
“不說,打死也不說。”鄭亮笑着回答,多日不見,他身上居然有了幽默色彩。
她明白了,難怪他把自己帶這麼遠,就是向她展示一下自己的茶館。
夏霽菡已經不驚訝了,這些富甲一方的老闆,做什麼都不足爲怪。只是她沒想到這麼個粗粗拉拉搞水泥製品的老總,卻開了這麼一個雅緻的茶館。
“可是,我記得你跟我說過,要心無旁騖搞企業,做釘子型企業的。”夏霽菡來了職業敏感。
“那是你寫文章說的,不對,是你給我總結的。”他有些結結巴巴,又說:“這是做着玩的。”
夏霽菡睜大了眼睛,富裕起來的鄭亮,時刻注意自己,不容忍自己有半點自滿心理,除去必要的吃穿住行,他本人相當節儉,從不允許自己亂花一分錢。這一點有別於其他企業家,他一向低調、簡樸、謙和,中規中矩,這種作風也逐漸形成了他獨特的企業文化,他的團隊也都是這樣,不善言談,埋頭做事,認真做事。可是今天從他嘴裡突然說出“做着玩的”,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看到夏霽菡死盯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說:“以後再跟你說,你會明白的。”說完,避開她探究的目光,衝着門外喊道:“來人,泡茶!”大嗓門震得屋頂都在顫抖。
立刻就有漂亮的女服務員進來,問道:“鄭總,喝什麼茶?”
“問領導喝什麼?”他看了一眼夏霽菡。
看到夏霽菡死盯着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了,避開她探究的目光,衝着門外喊道:“來人,泡茶!”大嗓門震得屋頂都在顫抖。
立刻就有漂亮的女服務員進來,問道:“鄭總,喝什麼茶?”
“問領導喝什麼?”他看了一眼夏霽菡。
想他也不懂什麼茶文化,附庸風雅罷了,如今的有錢的草根不都是這樣嗎?初中沒畢業,硬要在辦公室弄個大書架,古今中外的書擺的滿滿當當,一年不準看完一本,牆上貼滿了和三流歌星影星的合影,低俗之至。鄭亮還算是好的,弄了這麼個茶館,一來自己有些商務活動用着方便,二來還可以創造利潤。
見服務員還再等她點茶,夏霽菡不假思索地說:“喝普洱吧。”普洱減肥,每個女性都鍾愛這種茶。
“要上最好的。”鄭長亮吩咐道。
夏霽菡坐坐羅漢牀,又坐坐沙發,最後又坐在羅漢牀上,一哧溜,兩條腿也上了牀,兩隻腳交叉在一起。她舒服地靠在靠枕上,手敲打着牀上的小桌,說道:“鄭總,該說你找我有什麼事了吧。”
看到她那俏皮的摸樣,鄭亮也靠在羅漢牀的另一邊,學她的樣子,敲着桌子,兩隻腳交叉在一起,說:“就是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