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院從外面看非常普通,和周圍樓房一個摸樣,沒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到裡面關昊就發現無論是設施還是裝修,都極盡講究,雙層中空玻璃,防火包門,都做了很好的隔音處理,和一樓的雜亂無章相比,二樓顯得整潔而寧靜。進門是一個開放式客廳,中間擺着一張大大的案臺,上面滿是筆墨之類的東西,牆上掛滿了書畫作品,大部分都是出自邵愚之手,關昊送他的老畫家的畫顯然不在這裡。 Wшw ◆T Tκan ◆CΟ
這時,關昊被案臺上的四個字吸引住了目光:新能源之谷。
邵愚見他打量那四個字,就趕快走過去,揉成一團,說道:“練筆之作。”
關昊笑了,邵愚遠沒有他跟省委說的那樣心靜止水,也完全不像退隱山林之人,就衝這“練筆之作”,就說明了他內心不是那麼悠閒和淡定,他時刻在關注着錦安,關注着周圍的一切,也肯定有人及時跟他彙報一些情況。再看他的精神狀態和麪色,也不像他說的那樣身體不佳。他向省委提出全身而退,不再擔任任何領導職務,不能不說明他達觀的人生態度,但是作爲一個高級官員,又不能不關注政局的動向。
邵愚肯定解讀出了關昊目光裡的含義,既然他能幾次往家裡打電話,今天又特意來到家裡,足以看出他的誠意。就說:“小關,你那麼忙還過來看我,真是謝謝了。”邵愚說着,開始泡茶。
關昊說道:“早該過來,剛開始上任沒有頭緒,太忙亂了。”
邵愚看了一眼關昊,明擺着的他是謙虛,就衝新能源,他就感到這是個很會做事的幹部,而且是非常有思想的幹部。他說道:“我之所以辭去任何官銜,就是想清清靜靜的在家幫老伴兒帶孫子,享天倫之樂,不想再涉足政界的任何事,做點自己想做而平時沒時間做的事。不瞞你說,我的手機都當成了孫子的玩具,家裡電話就更不敢接了,沒辦法,我這樣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想麻煩大家掛念,自絕後路,呵呵。”
關昊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老領導把什麼都想的很透徹,自己再說什麼的話顯然是多餘的。
邵愚又說:“該來的怎麼都得來,不該來的光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有什麼意思,只要不是家裡人的電話,我都不接,你別見怪。”
關昊笑笑,自己動手倒水。開門見山地說道:“關於新能源我還只是初級想法,真正要做起來還需要多方面的工作要做。”
邵愚並沒急於接關昊的話茬,他說道:“說來慚愧啊,這個高開區早就建立起來了,配套實施到目前來看都是最好的最科學的,唉,說實在的,沒能進省委我的確有些情緒,也就好好事事了,幾乎不怎麼謀事。小嶽能力過人,工作熱情高,我基本就是放權了。放權和棄權是兩個概念,別人在使用你放的權力時終究心裡是不踏實的,所以我在去年年底時就以身體的名義給省委打報告要求辭職,上半年又打了報告,到現在才批准。小關,你是個睿智的人,跟你不說假話,我的確是假借身體之名辭職,實則是太累了,與其站着茅坑不拉屎,不如儘快給年輕人騰位子。其實這都是不對的,枉受了這麼多年黨就栽培和教育,我希望你們不要學我,要幹出一番業績來。”
關昊笑着點點頭。說道:“我記得剛來省委工作的時候,看到了錦安有建立國際會展中心的構想,怎麼後來不提了呢?”
邵愚眼睛一亮,說道:“你感興趣?”
關昊微微一笑,點點頭。
邵愚沉了沉說道:“是啊,沒把這事做成我真是慚愧,人啊,在官場上呆久了,就會有一種惰性凡事求穩的怪異心裡。不過你如果感興趣的話,還可以接着做。”
“我感興趣,不瞞您說,明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我準備側重兩點,關注民生,打造民生政府。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兩輪驅動,另外加強基礎設施的建設,加大治理排污不達標的企業。”關昊說道。
邵愚嘆了口氣,說道:“這都是大事啊難事,我是真的老了,跟不上步伐了,小關,別怨我,會展中心的事我可以給你牽線,但我不會介入這事。”他喝了一口水接着說道:“說來我很慚愧,爲官一任,沒留下什麼,甚至連自己的家鄉都改變不了,弄的孩子們沒地方上課。趁着年輕,政治環境又好,多幹點實事,老百姓不會忘記的。你能在全國上下都發展經濟的形勢下,提出民生問題很難得,說明你具有悲天憫人的可貴品質。的確有些地方不顧對環境的破壞,過分追求經濟繁榮,這都是欠賬,早晚是要被大自然追討回來的。”
邵愚起身要續水,關昊接過水壺,從飲水機裡接滿了一壺水,重新放到底座上,邵愚摁下開關,他接着說道:“關注民生的問題會越來越被重視的。打造民生政府目前這種提法各地還沒有,但是我理解你的意思。爲政之要,在順民心。馬克思就說過:人們奮鬥所爭取的一切,都和他們的利益有關。運用唯物主義的觀點指出物質利益是人的首要追求,民之所思,政府所爲,民之所憂,政府所急。既保當前增長,又促長遠發展。你這個市長任重道遠啊!”
中午,關昊毫不客氣的留下吃飯,很舒服的和邵愚喝了幾小杯,感覺很舒服,跟昨晚的暴飲形成鮮明反差,常言說的好:小飲怡情,大飲傷身。
從邵愚家裡出來,剛到單位,他就接到了弟弟關垚的電話,關垚開口就說:“關市長好,聽鋼炮叔叔說你昨晚喝多了?哈哈,以後在跟他遭遇你就得叫上我,不然你準敗。”
關昊樂了,說:“是他說的?”
“是啊,他一早就給關首長打電話,說把關大公子灌多了,還說改天要來北京負荊請罪呢,被他們首長罵了一頓。所以關首長讓我轉告你,上任伊始,百業待興,少喝酒,喝酒誤事影響不好,還說……”
“好了好了,說重點。”關昊打斷了弟弟的話。他見過關垚在公司時的神態,不苟言笑,目不斜視,許多小姑娘見了他都溜着牆根走,唯恐與他正面遭遇。就是這麼一個在單位嚴肅認真的關總,無論是到了家裡還是在他面前卻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沒一點正形。
“重點,重點就是我現在在北京,準備去你那裡。”
“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了,另外我還想給你帶去一個神秘嘉賓。”
關昊一聽,心頭一熱,隨口說道:“誰?”
“周月,你未來的弟媳。”
關昊一聽泄了氣,他“噢”了一聲,說道:“你們別來了,我太忙了。這週末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回去一趟。”
“太好了,你快回來吧,有許多問題等着你答疑解惑呢?”關垚說道。
“我是說我如果有時間的話,現在還不能定。”說着,掛了電話。想起夏霽菡今早沒給他回信息,他剛要給她打個電話,劉濤就進來了,他說岳書記說的三點辦召開常委擴大會,重點研究應對全省文明生態村檢查驗收的事。
關昊站起身來,中午沒有休息,還喝了一點酒,加之昨晚也沒休息好,難免有些倦意,他跟劉濤說:“我休息會兒,二十分鐘後叫我。”說着起身去了裡間的休息室。
劉濤眼尖的發現市長的褲腳和屁股上沾了好多狗毛,無疑,他中午去了邵愚家。因爲邵愚每次上班來也都是滿身的狗毛,每次秘書都要用膠帶給他粘狗毛。想到這裡,他也去找膠帶了,因爲這狗毛幾乎成了邵愚家的標誌了,他可不想讓市長的行蹤暴露在大家的眼皮底下。
常委會很快就結束了,只做了簡單的分工,因爲接待任務大部分都在各市縣。關昊回到辦公室後,跟劉濤說他要回督城看看準備情況,明天回來。
他下樓坐在車裡後,給夏霽菡撥了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奇怪,她去哪兒了,怎不接電話。出了錦安後,他又一次重播了她的號碼,還是沒人接。他凌起眉頭,便加速向前。別說,他還真有了歸心似箭的感覺。
夏霽菡和於婕喝了一瓶紅酒後,打車來到了於婕的家。好在於婕住的是一樓,這樣倆人還不算太費力的攙扶着爬了幾層樓梯,於婕打開防盜門後,夏霽菡便一頭躺倒在沙發上。於婕則躺倒了臥室的牀上,倆人便都呼呼大睡過去了。
別說關昊的電話她沒聽到,單位的電話和古時的電話她都沒聽到,早把下午培訓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夏霽菡感到渾身無力,好像所有的筋骨都被人抽走了,就連肌肉都失去了應有的功能,她剛要想躺在沙發上,被於婕攔住,於婕向她指指臥室,她的出租屋,倆人倒在牀上便呼呼大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