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婷自以爲是的理論,使夏霽菡感到了侮辱,她甚至感覺到了她眼裡的不屑和鄙夷,但是她剋制着自己,繼續聽她說下去。
羅婷知道了她的話已經產生了殺傷力,她看得出,她的臉已經泛白,這麼稚嫩的小女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自以爲攀上高枝傍上高官,就能飛黃騰達,夢想着灰姑娘的夢在自己身上實現。好好的丈夫愣是不要了,從此依附在關昊身上,做可憐的寄生蟲。
這種情況多了去了。爲了縮短奮鬥的過程,團裡許多小姑娘都是這麼做的。但是隨着歲月和青春的消逝,這些人大都生活的不幸福。
羅婷見她不說話,繼續說道:“別怪我話說的直,有時很簡單的道理卻往往不被人所認識,這主要是人往往想不明白,總是夢想得到與之不匹配的東西,痛苦往往就是這樣產生的。所以呀,有句俗話說的好,什麼人過什麼樣的日子,小百姓就過小百姓的日子,別天天嚮往着王孫貴胄甚至榮華富貴。你本來就是丫環的命,可要是天天嚮往着轉換成小姐的話那就有點不自量力了。”
羅婷話裡的尖酸和刻薄顯而易見,充滿了對她的羞辱與蔑視,儘管她夏霽菡出身卑微,但多麼卑微的人也有尊嚴,也不可以別人這麼肆意的踐踏。
她緊緊握住水杯,手微微在顫抖,手上的骨節都變成了青白色,但她仍然剋制着自己,她在內心不停的告誡着自己,這是關昊的前妻,出於對關昊的尊重,她都不應該和她吵起來。
想到這裡,爲了避免自己情緒激動,她儘量不去看羅婷那張美麗的無可挑剔的臉,而是避開她毫不禮貌的目光,仍然不說話。
羅婷看到自己已經完全把她打敗了,因爲這個女人的臉已經變得慘白,大氣都不敢出。
於是,她決定要把她殘存的尊嚴都剝下來,就繼續說道:“這些道理用不着我給你講,你見多識廣,比我更清楚。無數人都在做醜小鴨變成白天鵝的夢,但是每個人都清楚這樣一個事實,如果真的是一隻鴨,她是永遠都變不成白天鵝的。因爲她生來就是地上的鴨。”
“請問,你來找到我,就是要羞辱我的嗎?”她打斷她的話,說道。
羅婷看到了夏霽菡眼裡羞憤的目光,她知道自己的這些話終於使她不能繼續無動於衷。這個女人琉璃般的黑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
她說:“我不是羞辱你,我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請你明白,你們沒有可能,因爲你們有天和地的差別。”
夏霽菡義正辭嚴地說道:“對,你說的完全是事實,我是出身卑微,無法和你相比,但是,有一樣東西和你是平等的,那就是人格,任何人都沒有權力羞辱別人的人格。”
夏霽菡激動的心臟騰騰亂跳,她激動的胸脯劇烈起伏着,繼續說道:“下面,我也以我的方式請你明白,別以爲自己天生抓得一副好牌就打贏整個人生,如果不認真對待,興許仍然會輸。還會更慘。”說着,她站了起來,漆黑的目光盯着她說:“對不起,我失陪了。”說着,抓起自己的小包,就往出走。
夏霽菡的話激怒了羅婷,她抓起桌上的茶杯,衝她拋了過去,茶水拋灑在她白色的羽絨服上,茶杯碎了滿地。隨後竭斯底裡地說道:“別得意的太早,我會讓關昊還有你輸得更慘!”
夏霽菡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和自己身上的水漬,又看了一眼羅婷,發現那張美麗無比的臉因氣急敗壞而嚴重扭曲和變形,她冷靜地說道:“別肆意揮霍你的特權,與其找我浪費時間,還不如好好研究一下牌局,不然連特權你都會輸掉。”
夏霽菡的話,凜然有力。羅婷惱羞成怒,揚起手,“啪”地打了夏霽菡一個嘴巴,眼睛瞪得溜圓,像有火噴出,恨不得把她吞進肚裡。
夏霽菡捂着自己的臉,慢慢轉過頭,悲憤的淚水幾乎要溢出眼眶,她剋制着自己,定定的看着羅婷說道:“你讓我感到可憐。”說着,轉身就走。
羅婷完全被她激怒了,她上前還要撕扯夏霽菡,這時李麗莎從外面進來,趕緊攔住了羅婷,衝夏霽菡說道:“快走,你快走啊!”
夏霽菡看到李麗莎出現在這裡,她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含着眼淚衝李麗莎惡狠狠地說道:“狼狽爲奸!”然後捂着臉就快步走了出去。
可能是羅婷收買了這裡的人,也可能現在早就過了就餐的時間,夏霽菡從房間裡出來後,她沒有碰見任何人,只有前臺兩個值班的人在聊天,走出大門,淚水,無聲落下……
她忍住羞辱,低着頭快步地往前走,就想早點逃離這裡,就在她想快步走到馬路對面打車的時候,全然沒看見正在駛來的汽車,眼看就要碰到她,司機一腳剎車踩到底,這輛轎車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戛然”停下。
夏霽菡嚇傻了眼,茫然看着停在眼前的汽車,不知如何是好。
司機鑽出車門,下了車,剛要破口大罵,看到是夏霽菡,陰沉着臉說道:“要是不想活的話別往我車上撞,找別人去。”
夏霽菡定睛一看,這個司機不是別人,正是田埴。
這個時候在這裡和田埴碰面,而且飯店裡面還有李麗莎和羅婷,她下意識地緊咬嘴脣,雙目圓睜,怒氣衝衝地看着他。心想,要來就一起來吧,我不怕你們!
田埴關上了車門,坐回了駕駛室,本想立刻離開,一看前面的夏霽菡,不但不給他讓路,反而滿臉怒氣的看着自己,那架勢就像一隻好鬥的小公雞,隨時準備出擊。他不由的暗笑了一下,心想,是你走路不睜眼,怎麼還這樣倒打一耙不讓路?什麼時候她變成刺蝟了?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只見她滿臉淚痕,半邊臉紅腫,而且衣服上滿是茶漬,兩隻手下意識的攥成拳頭狀。他感到了她的反常,這是他從來都沒見過的樣子。
他重新打開車門,下了車,來到她的面前,剛要說話,後面被堵的幾輛車同時鳴笛抗議,田埴趕緊回身,把她拽離馬路的中央,連連向後面的車歉意的擺手,自己又鑽回車裡,把車靠邊停下,他以爲夏霽菡不願搭理他,得走了,沒想到她還在那兒定定地站着,充滿仇恨地看着他,見他走過來,握緊小拳頭,怒目相向。
田埴不解地說道:“有必要這麼瞪着我嗎?於情於理你都不該拿我當仇人。我主動爲你前進的路上搬開了絆腳石,你應該感謝我纔對,而不該這麼不知好歹吧。”
“混蛋,你混蛋,你們都是混蛋!”
夏霽菡眼裡噙着淚,衝着他大聲的吼道。是的,他從不忘記奚落和嘲諷自己,只要有機會他就無孔不入。但是她不怕他,尤其是在此時精神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下,更不怕他。
田埴一愣,今天這一撞,難道撞到了鬼!她就像一隻鬼刺蝟,渾身的刺都張開了,滿臉淌着淚水。田埴感到了詫異,她的樣子讓他心疼,語氣就變得溫和起來,說道:“菡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給我閉嘴,不許這麼叫我,你沒有資格這麼叫我!”夏霽菡對他大嚷大叫,眼裡噴出仇恨的火焰,那架勢,就像隨時準備跟他決鬥一樣。
田埴越發感到肯定發生了什麼事,他想拉她上車說,怎奈手剛要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用力的掄開,與此同時田埴聽到了從她身上傳出“咔咔”的似乎是冰裂的聲音,那是她身上的羽絨服結了冰,一動就有聲音發出。
田埴緊張了,他說道:“你到底怎麼了?瘋了嗎?誰惹着你了?”
“問你老婆去!狼狽爲奸,我不會饒過你們,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現在這隻刺蝟已經做好了一切的防禦準備,隨時準備抗敵。
看到她張牙舞爪的樣子,聽着她這底氣不足的威脅,田埴沒有感到好笑,他皺緊了眉頭,大聲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見他對自己大聲嚷嚷,夏霽菡絲毫沒有退縮,她回頭指着飯店說道:“去裡面問你老婆吧,你們終於出氣了!解恨了,是不是啊!”
夏霽菡說完,狠勁的擦了一把眼淚,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田埴想去追她,但一想還是直接進了飯店,問清服務員後,直奔竹樓的二層,終於找到了這個大雅間,發現李麗莎正站在一個女人面前數落着她,滿臉的不高興。而這個女人用手抵着腦門,低着頭不說話。
田埴進來後,問道:“莎莎,你在這兒幹嘛?”
問完這句話,田埴打量了一眼那個陌生的女人,一看她的穿着和打扮,就不是督城人,聯想到前前後後,他對眼前這個高貴的女人的身份有了幾分猜測,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