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哈哈大笑,說:“這個,我也無法用語言表述明白,我只是一種感覺,無法把這種感覺物化,關門大吉這句話總可以理解吧?”
只有彭長宜才知道,江帆爲了這個基金會,的確沒少費心思,當時在錦安市出現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現象,那就是最貧困的高安縣是最早成立基金會的,最富裕的亢州是最晚成立基金會的,以至於亢州還捱了領導的點名批評。 不是江帆幹事拖拉,而是這個過程他一直都在調研,甚至還帶着彭長宜去北京會見專家。
基金會成立後,爲了起到“警醒”作用,江帆讓電視臺給南城基金會做報道,全面介紹他們開業以來的情況,介紹他們的經驗,儘管他們融資不多,也不像北城動靜這麼大,但卻一步一個腳印,發展苗頭非常好,也很健康,嚴把放貸這一關,黨委和政府領導至今爲止,沒有爲一筆不合格的貸款說過情。目前所有放出去的貸款,都是安全的,而且符合行業規則的。
江帆鼓勵彭長宜提不同的意見,儘管不遭人待見,但還是要用這些不同的聲音,來提請有關人員的注意,只有這樣,才能對基金會有所約束,不能認爲他們聽不進去就不說了,那樣會更糟。
彭長宜遵照江帆的囑咐,經常把蔣小芬或者柳泉叫去了解基金會的情況,有的時候也把師小青找來,這一點,他絲毫不避諱,都是公開的。而且,他在配合東方大世界動員農民養牛這件事上也表現的相當不積極,幾次任小亮找他單獨談話,說東方已經存欄了一百多頭肉牛和兩百多頭奶牛,如果再不把這些牛派發到農戶手裡,會把他們拖垮的。但是彭長宜始終堅持己見,不上加工車間,他不去給農民做工作,到時農民養的奶牛產出的奶沒地方銷售怎麼辦?育肥牛達到標準東方公司不回收怎麼辦?他還說,如果這些牛到了農民手裡,到時賈東方人間蒸發了怎麼辦?損失誰來負擔?
連續召開了兩次黨委會,由於彭長宜態度堅決,劉忠和田衝等人的呼應,始終沒有達成一致的意見。在最後一次黨委會上,任小亮先是軟語溫聲的跟彭長宜商量,彭長宜仍然堅持自己的意見,任小亮失去了耐心,突然“啪”的一拍桌子,站起來指着彭長宜高聲說道:“彭長宜,你是怎麼回事,今天說清楚,你這樣做到底是衝東方還是衝我?”
其他黨委成員一見書記發了火,都低下頭,不敢看他們,因爲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一對搭檔還從來都沒有公開鬧過意見,儘管任小亮對彭長宜有時顯得有些陰陽怪氣,但是他們沒有在會上公然爭執過,即便有意見相左的時候,也都是私下交流,從來都沒有這樣直接面對面的叫板。
眼下,任小亮這句話顯然就是在對彭長宜公開責難。
劉忠和田衝偷偷的用眼掃了彭長宜一眼,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們就是再擁護彭長宜,也是不能站出來說話的,這是規矩。
誰都清楚,以彭長宜耿直的性格,任小亮這句話完全可以引爆兩個當家人的大吵,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彭長宜卻撲哧笑了,他擡頭看着任小亮,說道:“任書記,你發那麼大火幹嘛?”
“你說我幹嘛!你說,咱們合作這麼多年,哪項工作我沒支持你?怎麼在這件事上你就不能跟我保持一致?”由於氣憤,任小亮的臉更白了。
彭長宜儘管臉上不顯,但心裡很生氣,哪項工作都是集體工作,都不是我彭長宜個人的工作,怎麼把這種支持當成了恩賜?
他沒有理會他這句話,而是收起笑,說道:“任書記,這本來就是工作上的事,你幹嘛非要往你我關係上扯呢?若論你我的個人關係,咱們私下談。今天咱們討論的是工作,我之所以不同意把這些牛派發下去,就是不想給老百姓造成損失,前幾年的蠍子、獺兔就是很好的教訓嗎?再有了,他東方用了那麼多的貸款,應名是籌建廠房和加工車間,爲什麼錢到手不去做?老百姓從他手裡領養一頭牛,少說也要兩三千塊錢,育肥的速度會很快,牛養好了,奶擠出來了,交給誰?老百姓的利益誰來保障,我們天天跟老百姓要這罰款要那罰款,到維護他們利益的時候,我們也要維護,反正我不能看着他們的錢打了水漂。”
任小亮見彭長宜並沒有跟他吵,而是心平氣和的繼續闡述他說了一百遍的理由,他就更加來氣,也不坐下,指着彭長宜說道:“你的意思是我不維護老百姓的利益?我跟着賈東方騙老百姓的錢了?”
彭長宜擡頭看着他,說道:“你幹嘛非要這麼理解問題?”
“我怎麼理解問題難道還要你來教我這個黨委書記不成?”他特別強調了自己是黨委書記。
大家都看出任小亮失去了理智,替他們捏了一把汗。
彭長宜壓住火,他想起王家棟告誡自己一定要跟任小亮搞好合作,就說:“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幹嘛非要逼我——”最後這句話他幾乎是咬着後槽牙說出的,他強迫自己必須冷靜。
“我逼你還是你逼我,這件事我私下跟你說沒說、溝通沒溝通?你不就是因爲我沒開黨委會研究你那個什麼基金會的意見,心存不滿嗎?反過來就在這件事上刁難我?”任小亮臉紅脖子粗地說道。
彭長宜壓住火氣,沒有說話,低頭看着自己的筆記本。
“你說,你說呀?”任小亮激動地衝彭長宜嚷道。
彭長宜站了起來,他看着任小亮那張漂亮的變了形的臉,說道:“這樣吧,等你消了氣,冷靜後咱們再談。”說完,他合上筆記本就走了出去。
任小亮氣得指着他的後背說道:“你少跟我擺忙,有什麼了不起的,離了你……離了你我照樣做!我就不信、不信你……”他看了一眼衆人,終究沒把下面的話說出來,也合上本,氣得走出會議室,隨手把門“啪”地摔上。
會議室裡的其他人面面相覷,兩位一把手走了,大家也都站了起來,端着杯拿着本走出會議室。
彭長宜回到辦公室,打開杯子想倒水,忽然發現暖瓶居然是空的,他一使勁,把放下在地上,就聽暖瓶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瓶膽裂了。
他來到窗前,想着跟任小亮的爭執,仔細回憶自己剛纔說過的話,檢查是否有不妥之處,畢竟他是書記,並且年紀比自己長几歲,必要的尊重還是要有的,如果說自己哪裡做的不對的話,就是不應該提前出來,這樣也就等於把他涼在那裡了,可是如果不提前出來的話,就會繼續和他爭執,在同志們面前,難免會說出去一些不負責任的氣話。
這時,身後的門開了,劉忠進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暖瓶,又看了看桌上空着的水杯,就退出去,從自己屋裡拎來暖水瓶,給他的杯子倒上水,然後把暖水瓶放在桌子旁邊,看了一眼仍站在窗前的彭長宜,說道:“他坐車走了。”
彭長宜轉過身,點點頭,示意劉忠坐在牀邊,說道:“我今天說錯話了嗎?”
劉忠一怔,心想,人家都指着你鼻子訓話了,怎麼你還在想自己錯沒錯?就說道:“沒有,我認爲你今天表現的很理智,因爲意見不同,爭執兩句很正常,都是爲了工作,又不是爲誰家的事。”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沒說錯話就好,畢竟他是班長。”
“不過有句話我也總想說了,你那麼較真幹嘛?他說怎麼幹就怎麼幹唄?出問題有他負責。”
“唉,你也這麼說。”彭長宜嘆了一口氣,掰着手指頭說道:“你想想,自從我來後,咱們幹過的事,一是殯葬改革,二是清理宅基地,就這兩項工作,還不算年年的提留,年年的計劃生育,咱們從老百姓手裡刮出多少錢了?儘管那時所謂的罰款,但那也是錢啊,也是真金白銀啊!他們一年又掙多少錢?計劃生育、宅基地,咱們追雞趕蛋追得他們非顛爛跑,他們又有多少外出做工經商的時間?這一年,他們又掙了多少錢?反過來,咱們除去收罰款,拿‘大月份’,咱們又爲他們做了什麼?哪項工作是讓他們掙錢的?噢,我明明看出這個東方公司是來圈錢的,爲什麼還要昧着良心幫着他們伸黑手,去掏老百姓本來就癟了的口袋!感情他們圈了錢後人間蒸發了,遺留下來的後患誰管?誰又能管?政府什麼時候爲自己的錯誤買過單?什麼時候給過老百姓賠償?有過嗎?豐縣的獺兔,幾乎全縣的老百姓都受了損失,政府臨了說什麼了,如果不是當初政府大張旗鼓的號召養獺兔,老百姓幹嘛家家養?我就怕到頭來我們重蹈覆轍啊!”
彭長宜激動的用拳頭砸了一下桌子,只把剛倒滿水的杯子震出水來。
劉忠能感動彭長宜內心的氣憤,他說道:“你說的我都理解,我也是農村出來的,農民,向來都是弱勢羣體,沒辦法,你一人扭轉不了這個局面,我的意思是,以大局爲重,在這個問題上,反正你也爭取過了,也鬥爭過了,就別跟他較量了,他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彭長宜知道劉忠說以大局爲重的含義,這個大局就是黨政一把手和睦相處的大局,他點點頭,說道:“只怕我依了他,也晚了,現在說不定正坐在書記屋裡給我告惡狀呢?”
這次,彭長宜冤枉了任小亮,他坐車出去後,沒有去市委,而是直接到了東方大世界,司機直接把車開到了樓後面的一處空地。
他沒有走正門,而是從西側的鐵製樓梯上了二樓,敲開了門,進去後,就把手包摔在沙發上,指着坐在大班臺後面的賈東方說道:“我早就跟你說過,北城,不是我一人說了算,讓你注意跟彭長宜搞好關係,這下好了吧,我們倆爲你的事公開鬧掰了,他死活不同意,今天居然在黨委會上跟我吵了起來。”
賈東方靠在老闆椅上,咪咪地看着他笑,不說話。
任小亮見他不說話,就說:“你笑什麼?”
賈東方這才站起身,坐在任小亮對面的沙發上,說道:“沒想到任書記這麼穩重的人也着急了,看來是被氣得不輕。”說着,便衝裡面打了一個響指,從內室走出來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女人,任小亮認識她,是賈東方的助理秋月。
秋月一步三搖地走出來,衝任小亮笑了一下,給任小亮倒上一杯水,送到他身邊。
賈東方衝她一揮手,她便走了出去。
任小亮看着女助理走出後,說道:“好啊賈總,你倒是很會享受,這大白天的就和女助理在內室廝混,也不怕被員工看見。”
賈東方說道:“你應該知道,我這屋子是有絕對私密性的。”
任小亮一聽他這麼說,臉不由地紅了一下。
賈東方話題一轉說道:“對了,我昨晚從北京回來,特地給你帶來了一件禮物。”
“嗨,事兒都給你辦不好,我要什麼禮物?”任小亮端起給他倒的那杯水,剛要喝,立刻就聞到了杯子上彌留着一股很濃的脂粉氣息,他皺了下眉,放下杯子,沒有喝。
賈東方跟本就不撿他的話茬,說道:“走,咱們去看看我給你帶回的禮物?”
任小亮坐在原地沒動,擡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什麼禮物,在哪兒?”
“呵呵,在老吳哪兒。”
老吳,就是任小亮林區的老鄉,也是通過任小亮來的亢州,在國道旁邊開了一家洗浴中心,這個賈東方當時就是老吳介紹過來的,然後通過招商會,來到了亢州。
任小亮一聽禮物放在了老吳那裡,他的心就一動,凡是能放在老吳那裡的禮物,多半是個尤物。
“沒心思。”他說着,靠在了沙發上,閉起眼睛。
賈東方點上一支菸,說道:“這個禮物你要是不要的話,我可就送給別人了,你別後悔。”
“不後悔。”
“真的?”賈東方狡黠的笑着。
任小亮睜開眼,看了他一下,說道:“別鬧了,還是想想下一步怎麼辦吧。”
賈東方說:“不急,這也不是急的事,我那麼長時間都等了,不在乎這一天,到是你該看看這個禮物。”他說着,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放到了任小亮面前的茶几上。
任小亮直起身,看了一眼,立刻就熱血沸騰。他拿起照片,笑了,說道:“哪兒搞到的?”
“當然是北京,你們這個小地方沒有,純種的,原裝的。”
任小亮一聽他說還是原裝的,就仔細打量着照片。
這是一個身穿比基尼的典型的俄羅斯美女,站在海邊的沙灘上,一隻手叉腰,一手垂在腿邊,飄揚着的棕色長髮,極具異域風情的眼睛,高高的的鼻樑,性感的豔脣,尤其,尤其是被緊身泳衣半包裹着的圓鼓鼓的酥峰,已經被擠出一道深深的乳溝。修長勻稱的雙腿,更是恰到好處的交叉併攏着,極具吸引人的魅力。
任小亮擡頭看了一眼賈東方,說道:“賈總,你,你還真搞到了,呵呵,不知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賈東方說:“什麼話,任書記想玩個新鮮,我當然要滿足了,說良心話,這個妞帶回來後,我可沒碰一下,有什麼不一樣的還得您親自去嘗一下。”
任小亮笑了一下,他想起上次賈東方請他和老吳去北京一家很有名氣的夜總會瀟灑,等他們志得意滿的出來後,任小亮看見了兩個俄羅斯姑娘被兩個男人摟着進了電梯,他無意說了這麼一句話,“不知洋妞怎麼樣?”老吳當時就說:“改天讓賈總給你找一個不就知道了?”三人笑笑也就過去了,沒想到這個賈東方還真搞到了洋妞,而且還是原裝的。但是,自己的浴望在強烈,這會讓他就把這個俄羅斯小姑娘壓在了下面,估計也是不合時宜。他把照片重新放在茶几上,笑着說:“說正事吧,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你那個加工車間到底什麼時候想搞起來,錢我給你辦了兩筆,可是你這車間連個模樣都沒有,你總不能讓我空口說白話吧,就因爲這個,彭長宜才和我較勁,合作這麼長時間了,我倆第一次公開鬧掰,你說怎麼辦吧?”
賈東方心想,你上班時間吃喝嫖賭什麼沒幹過?裝什麼正經?但他嘴上卻說:“已經到了快下班的點了,晚上我們喝點,然後請你驗貨。不瞞你說,那兩筆錢我的確挪作他用了,不過資金很快就能週轉過來,抽出資金後就能立馬建廠房,廠房好蓋,加工設備給錢人家就給你送貨到家,而且免費安裝,負責調試,放心,用不了多久,就能蓋起來。您要是實在着急的話,就再給我一筆錢,我保證不出一個月,這個車間就能建好,並且投入使用。”
“賈總說的輕巧,彭長宜已經盯上了你們,他現在查基金會查什麼,說白了就是再查你這兩筆貸款,好在提前放了出去,再給你估計沒門。”
“基金會他也管?”
“唉,他要是想管,就能管。”任小亮白了他一眼。
“這個姓彭的,要不教訓教訓他,總是跟我作對,上次來這裡視察我就知道他沒按好心,是挑刺來了。”賈東方的小眼睛裡露出兇光。
“好了,別拿江湖上那一套對付官員。”任小亮不屑的說道。
賈東方說:“用江湖的辦法對付官員更管用。”
任小亮一聽,臉就白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當初,就是這個賈東方,趁他喝醉了,往他的牀上塞了個女人,儘管今天賈東方說這話是無意的,但還是等於揭了任小亮的短。任小亮當然聽了這話當然不高興了。
賈東方也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過分,就說道:“您別多心,我當年就是因爲脾氣暴,說話有口無心纔在部隊上犯了錯誤,至今有許多戰友都不來往。我是說,教訓一下姓彭的也是可以的,只要不做的過分,讓他有所收斂一些,別再壞我們的事,也給任書記你出了一口氣。”
任小亮越來越反感賈東方這幅地痞無賴的嘴臉,說道:“別惹事了,你現在教訓他,明擺着就是你乾的,弄不好讓大頭子反感。”
“那怎麼辦?”
“我想想辦法吧,對了,上次你買的那個小摩托,回頭哪天把票給我。”
“要票幹嘛?”
“你說幹嘛?鍾書記說不能白要我的東西,擺明了就是跟我要票,將來有人查的時候,他好當做憑證。”
“唉,這有什麼用?”
“有用沒用你把票給他不就得了。”說着,把茶几上的照片翻過來,又扣在了茶几上,站起身,就往出走。
賈東方陰鷙的笑了一下,也跟着他往出走。
長白山洗浴中心的老闆吳海強,此時正在飯店裡等他們,自從上次任小亮在這裡栽了跟頭被小姐舉報後,老吳就從基金會貸了一筆款子,把飯店老闆趕走,自己承包了這個飯店,從此,長白山洗浴中心旁邊的這家飯店改名叫東北飯荘。主營東北特色飯菜,賈東方成了這裡定點客戶。
老吳把他們讓進裡面一個臨窗的大包間,說道:“咱們這裡進了一個特色菜,黑龍江鐵鍋鰱魚頭,很不錯的。”
任小亮惦記着照片上的那個人,故意裝作沒心情的樣子說:“今天喘了一下午氣了,別那麼麻煩了,將就着吃點就行了。”
老吳知道晚上他們要來,就說道:“我早就讓人提前弄好了,就等咱們吃呢。”說着,就出去安排。
任小亮沒有喝太多的酒,中途,賈東方接到一個電話就告辭了,老吳便將任小亮領進了一個豪華包間,任小亮剛進去,不由的揉揉眼睛,定睛一看,裡面站起來一個身材高挑的俄羅斯姑娘,跟照片上的人一樣,只不過眼下她穿着緊身衣褲,標準的豐乳、細腰、肥臀,笑盈盈的注視着他。
任小亮那一刻有一絲恍惚,他睜着猩紅的眼睛,看着這個洋妞,洋妞衝他笑了一下,便走了過來,伸手扶住他,說道:“爲什麼非要喝的跟醉貓一樣?”
任小亮一愣,說道:“你會說中國話?”
“當然,我在中國上的大學。”
任小亮沒有想到,居然還是個留學生,他便摟過了她,手便開始不老實起來,直到把這個姑娘抱倒在牀上,壓在了身下……
任小亮坐車出去後,彭長宜和劉忠交談了一會,彭長宜便想起王家棟跟他講的“三爺”的故事,就跟劉忠說道:“我也出去一下,有事咱們在聯繫。”
他來到市委三樓,沒有見到王家棟,便來到市委書記秘書小康的辦公室。由於寇京海的關係,彭長宜和這個小康的關係自然也就不錯,當秘書很辛苦,彭長宜非常理解,平時也沒少幫助他消化一些飯費什麼的,所以小康見彭長宜進來,就非常熱情的站起來,讓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說道:“彭主任來找鍾書記嗎?”
彭長宜笑笑說:“書記屋裡有人嗎?”
“沒有,孫主任剛走,用我給您通報一聲嗎?”
彭長宜想想說:“你跟我一塊進去吧。”說着,就往出走。到了鐘鳴義辦公室門前,彭長宜往後站了一下,讓小康走在了前面。
秘書小康推開了書記辦公室的門,說道:“鍾書記,北城彭主任來了。”
鐘鳴義“嗯”了一聲,沒有擡頭,小康重新給他倒了一杯水後,又給書記杯裡加滿水,就走了出去。
彭長宜打量着這個個子高大粗壯,臉龐寬大黝黑的中年男人,此時,他正在低垂目光,看着一份文件,他有着一對黝黑的劍眉,總是習慣性的皺在一起,給人的印象冷峻嚴肅。半天,這對劍眉才舒展開,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道:
“有什麼事嗎?”
彭長宜欠了欠身子,說道:“我是來向您做檢討的。”
“哦?怎麼回事。”鐘鳴義顯然來了興致,把文件丟在一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雙手握在一起,注視着彭長宜。
彭長宜趕緊起身拿起暖瓶,給他的杯里加了一點水,這才坐回去,把下午在黨委會上和任小亮的爭執跟他說了一遍,最後說道:“請您批評我吧,我不該跟任書記在會上吵,沒有做好助手的工作。”
鐘鳴義看了半天彭長宜,面帶微笑的說“你怎麼沒有做好助手工作?我看你做的很好嗎?堅持原則,維護百姓的利益,這有什麼錯?”
彭長宜似乎從他的話裡聽出一些意味,說:“這的確沒有錯,我是說我不該當着同志們的面和他吵,應該私下進一步交流意見,他也是出於公心,才急着把這些牛讓老百姓領回去。”
彭長宜反正也不想在鐘鳴義這裡獲得什麼同情和支持,他能趕在任小亮前頭跟鐘鳴義彙報他們雙方爭執的事,就是想搶佔先機,他不想淪落到灤平的下場。
沒想到鐘鳴義不但沒有怪罪他,反而從桌子後面走過來,坐在彭長宜的旁邊,說道:“我沒覺得你有什麼過錯,因爲工作發生一些爭執很正常,我們黨向來提倡這種公開提意見的方式,毛主席在反對自由主義這篇文章裡就指出過‘開會不說,會後亂說’的危害,反對無原則的團結,我看你們能就工作上存在的不一致意見展開討論,甚至是爭論,很好嗎,這樣有利於今後的工作,也有利於對這項工作進行正確決策,我不認爲你有什麼錯。”
彭長宜早就料到他會唱高調,就笑着說:“總之我不該跟他公開爭執,他畢竟是班長。”
也許鐘鳴義覺得王家棟這個學生比他謙虛多了,就說道:“你能及時把跟黨委一把手鬧意見的事跟我彙報這很好,說明你信任我,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下來你們再好好溝通一下,儘量統一思想,爭取把這件事做好,畢竟我們把人家引來了,也要保證人家企業的利益,這樣我們才能做到雙贏。”
彭長宜不停的點頭,謙恭的說道:“您指示的非常正確,我們下來再商量商量。”
鐘鳴義說:“現在,你給我說說你的擔心是什麼?”
彭長宜就將自己在會上說的那一套又一五一十的跟鐘鳴義說了一遍,鐘鳴義不停的點頭,最後說:“過一兩天我去東方看看,咱們具體問題再具體商量,好嗎?”
彭長宜趕緊點頭,說道:“鍾書記出面肯定問題迎刃而解,我們靜候您。”
說完,跟鐘鳴義握手後走了出來。他知道,自己終將拗不過任小亮的,但是又不肯向他低頭,畢竟,自己還有劉忠和田衝他們這些追隨者,再說,也不能讓任小亮太過得意。他把準了鐘鳴義的脈,知道好坐大轎的鐘鳴義會下基層調研這事,他也知道鐘鳴義和任小亮還有東方公司的關係,也知道這項工作最終會做,只要讓老百姓知道自己努力了就行了所以,他索性借屍還魂,通過書記,彌補跟任小亮的關係,這樣也就將鐘鳴義和任小亮甚至賈東方拴在了一起。
事情果然按着彭長宜預想的那樣發展,第二天剛剛上班,任小亮就推開了彭長宜辦公室的門,笑容可掬的說道:“長宜,昨天我有些激動,別介意。”
彭長宜趕緊站起,殷勤的陪着笑,說道:“是我不好,你走後我就去找市委承認錯誤去了。論哥們感情說,你是老兄,論工作關係說你是班長,論私交咱倆是鄰居,怎麼說我都不該和老兄爭吵。”
任小亮一屁股坐在了彭長宜的牀上,他昨晚在那個俄羅斯姑娘身上用盡了力氣,發泄出了最原始最直接的男人的浴和激情,直到筋疲力盡,現在腰還痠痛呢。一大早,他就從家裡出來,來到了大樓,敲開了鐘鳴義辦公室的門後,才知道彭長宜搶在他前頭了。在他的印象中,彭長宜很少有跟領導彙報的習慣,這次他一反常態主動示弱,可能覺出跟自己對着幹的後果了,也可能覺出鐘鳴義對王家棟一派勢力的不感冒,從而產生了危機感。總之,昨天下午的不快煙消雲散,這纔沒進自己的辦公室,先來到彭長宜的辦公室,來表明自己友好態度。
坐下後任小亮說:“可能今天鍾書記要來調研,上午和下午還說不好,咱們都別離開就行了。”
彭長宜認真的點點頭。
鐘鳴義上午到的東方大世界,北城黨委成員全部陪同,鐘鳴義在東方公司的會議室裡,做了一通程式化的問詢後,說道:“賈總啊,爲了你這個項目,我的黨委書記和主任在會上都爭執起來了,你今天就表個態吧。”
賈東方說道:“呵呵,實在不好意思,讓領導們操心了,不過請領導們放心,我就是不把車間建起來,農民的育肥牛和生產出的牛奶,只要檢測合格,我照樣負責回收。”
鐘鳴義說:“你沒有建工車間沒有冷庫,怎麼回收?”
“是這樣,其實加工車間我們一直在做,只是目前企業週轉出現一點小問題,不過我可以在這裡表個態,今年底,我們保證會上馬加工設備。就是我們加工車間沒建好,我也照樣回收,兌現承諾,我已經和北京幾家乳品企業和肉聯廠聯繫好,他們會回收我們的產品,另外我準備購進一個無菌罐車,每天負責運送農民交上來的鮮奶,保證做到照單回收,不會有問題。”賈東方信誓旦旦的說道。
鐘鳴義又詢問了幾個細節後說道:“任書記,彭主任,你們說說吧。”
任小亮唯恐彭長宜發表反對意見,就趕忙說:“既然賈總這樣說,而且有鍾書記做證,我看沒有問題,就按賈總說的去做吧。”
“彭主任呢?”鐘鳴義笑着問道。
彭長宜說:“我同意任書記的意見,不過領養牛的事先不要大面積鋪開,先在各個村搞示範戶,有了規模效應了,在大面積推廣,另外,也可以讓農民先預交一半的保證金,既然是保證,就是雙方的事,也不能讓農民一頭承擔保證。”
任小亮的臉漸漸陰沉下來,沒想到這個彭長宜仍然沒有全部放棄他的想法。
賈東方也在心裡恨,暗暗咬着牙,但是他臉上依舊掛着笑,只是裝出來的笑顯得有些陰冷和虛假。他說道:“彭主任多慮了,顯然是對我東方公司放心不下。”
彭長宜說:“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事,我已經在黨委會闡述過我的觀點,也跟鍾書記彙報過,在這裡就不多贅了。其實,稍有基層工作經驗的人都知道,老百姓比我們可要實際多了,他們不見到實際效益,是很少掏出本錢的,如果光憑幹部們動員,而沒有甲方的誠意,我估計工作難做。我說的搞試點是可行的,鍾書記有着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他最懂得試點的作用,有的時候強過十句行政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