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圓聽了她的話,立刻皺緊眉頭看着她,凜冽的目光中透出寒氣。
黃美英一激靈,她知道自己捅到了他的痛處,趕緊縮回下面的話,說道:“你愛的根本就不是她,是那個姓丁的女孩!”
王圓感覺這個女人越來越自以爲是,就嚴厲地說道:“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是你自己說的,你有一次喝多了酒,夜裡做夢,是你自己叫那個女孩的名字的。”
王圓騰地站起,冰冷的目光再次打量着她,說道:“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就是你叫人家名字的那一夜,你突然就行了,而且就跟老虎下山一樣勇猛,我都有些受不了……”
“夠了!”王圓坐回原處,臉色鐵青,說道:“你說吧,你要什麼條件?”
黃美英淚流滿面,說道:“我沒有條件,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王圓冷冷地說道:“那不可能,早就跟你說得明明白白的。你說,這次懷孕是怎麼回事?這麼好的事可別往我身上推,我心裡有數。”
黃美英想了想說:“我承認,我是這麼跟雯雯說的,但是這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她跟本就不信任你,你們沒有任何基層,白白交往了這麼長時間,我一說,她就信了,而且你回來這麼長時間她都不理你,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你們的感情基層不牢固,你應該感謝我,感謝我給你當了試金石,試探出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王圓冷笑了一聲,說道:“是,我是要感謝你,我要好好感謝你。”說着,拿起內線電話,說道:“財務部嗎,看看黃美英多長時間不開工資了,應該開給她多少錢,好,然後給我電話。”
“你要幹嘛?你要炒我魷魚嗎?”
王圓沒有理她,又打了一個電話,說道:“銷售部嗎,劉經理在嗎?去北京了,回來讓他找我。”
“你找他幹嘛?”黃美英站了起來,走到王圓跟前囔道。
王圓仍然沒有理他,他又撥了一個電話:“李總,立刻對銷售部進行審計,好,我等你電話。”
“你到底要幹嘛?要清理門戶嗎?”黃美英大聲說道。
王圓沒理她,而是擡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把黃美英看得不再說話,低下頭,重新坐回沙發上,他才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要清理門戶。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裝傻,你們做的每一筆賬目我都清楚。我沒有制止你們,也沒有防範你們,爲什麼這麼做,你該清楚。”
“爲什麼?我不清楚?”
王圓說:“你剛纔已經說了,我是個廢人,是你把我變成了人,就爲這個。”
黃美英的眼淚再次流出,她雙手捧着臉,低聲啜泣着。
王圓的話依然響起:“請你放心,我不會追究你包括他的任何責任,但是我有個條件,就是他必須對你負責任,必須娶你,否則我就送他進監獄。怎麼樣?”
“王圓,你還是人嗎?我明明是你的人,你爲什麼要把我推到別的男人懷裡?”黃美英哽咽着說道。
王圓站起來,走到她面前,說道:“我早就不是人了,這你最清楚。沒錯,你曾經的確是我的女人,但現在不是,我對你們夠仁至義盡的了,怎麼着,你還想往我頭上潑髒水,想讓我認了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嗎?”王圓大聲吼道。
黃美英嚇得一激靈,擡起頭,驚恐地看着王圓。
王圓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你的孩子,但是也請你放老實點,我王圓的爲人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所以,你跟他合夥吞了公司多少錢我也不追究了,等他從北京回來後,我給你置辦一份豐厚的嫁妝,再給他一筆安家費,你們回老家過日子去吧。怎麼樣,也算是我對得起你,你也沒白跟我奔波了這麼多年。”
黃美英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了,她泣不成聲,撲倒在沙發上。
這時,內部電話響了,王圓接了電話,“哦?借了多少?”王圓說着,就看了一眼沙發上哭泣的黃美英,“我知道了,你再看看銷售部的劉經理有沒有。嗯,明白了。這是剛剛審計的嗎?知道了。”說完,就掛了電話,拿起桌上的那杆碳素筆,不停地敲着桌子。
黃美英慢慢擡起頭,把額前的一縷頭髮攏在耳後,偷眼看了一眼王圓,發現王圓正在饒有興趣地看着自己,就止住了哭泣,慢慢地用紙巾擦着眼淚。
“怎不哭了?哭,接着哭,我喜歡女人在我面前哭泣。你好委屈呀?說,是不是你們早就合計好了,臨了臨了想再敲我一筆?對不起,剛纔的話我收回,嫁妝錢和安家費取消,你和他欠公司的錢和侵吞的錢我不追究了,等他回來你們立刻走人,如若不然,我就報警,以侵佔公司財務罪對他進行起訴。”
黃美英心一橫,說道:“這不關他的事,是我,是我讓他這麼做的。”
王圓兩眼冒出凌厲的寒氣,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爲什麼這麼做?”
不想,黃美英的眼淚再次流出,她說:“我弟弟得了重病,完全靠透析過日子,沒辦法,我只好求他幫忙……”
“你可以跟我說,爲什麼要採取這樣的手段?”
“我跟你說過,你給的那點錢根本就不夠用,況且,你的心跟本就不在我身上,你忙着自己談情說愛,我知道我在你心目中的分量。”
王圓說:“混蛋,不錯,我從一開始就跟你挑明瞭,我們沒有結果。這是你留在公司的條件。撇開這一切不說,你應該以正當方式請求公司的幫助,而不是和他勾結,做出這種和公司背道而馳的事來。”
“那我也總不能……總不能跟你開口,何況,我也沒有出賣公司的利益,只是沾了公司的便宜而已。”黃美英振振有詞。
“所以,你們就截留了銷售款?”王圓氣得站了起來。
“是,沒辦法,我只能這樣,開始他也不答應,但是……但是,架不住我……”說到這裡,黃美英又偷偷看了一眼王圓,不敢往下說了。
“好吧,你能主動承擔責任,說明你的良心還沒有全壞,這事我不追究了。我問你,他願意娶你嗎?”
“願意,但他就是家裡窮,你要是把我們開了,我們真沒地方去了。”
王圓沒有理她,又說道:“我再問你,那個露露的照片,你是從哪兒來的?”
黃美英說:“是你抽屜裡的。”
“我的抽屜?”
“對,你跟她照的合影,我看見了,就收起來了。”
王圓說:“我不記得跟她有過合影?”
“那是你忘了,後來咱們去過那個夜總會,露露親自給的你,你當時裝包裡了,肯定是你回來後塞進了抽屜。”
王圓點點頭,說道:“你跟雯雯說你最近見着她了?”
“不是我最近見着她了,是你也見着她了。”
“你爲什麼要跟蹤我?”
“我就是要看看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知道我和是什麼關係了嗎?”
“儘管我沒有看到你們卿卿我我,但是我知道你們的關係肯定不正常。”黃美英篤定地說道。
王圓冷笑了一下,說道:“你認爲我們是什麼關係?”
“瞎巴關係。”黃美英狠狠地說道。
“哈哈哈。”王圓大笑,“你這個女人嫉妒心太強了,我除了雯雯之外,就不能有其他女朋友了嗎?”
黃美英酸酸地說道:“誰能管得了你,你當然能有了。”
“露露的醋你吃,雯雯的醋你也吃,你的確不能在公司呆下去了。”
黃美英的眼淚又流出來了,說:“早就知道你早晚都會趕我走。”
“哦,這麼說,你早就料到了,所以你提前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黃美英擦着眼淚說道:“沒辦法,爲了給弟弟治病,家裡把所有能賣的都賣了,能借的錢都借了,我爸爸爲此成了縣城醫院賣血專業戶了,最後醫院都不跟他抽血了,不給他抽他就賴在醫院不走……”
“可是你這樣做想過我的感受嗎?你這跟強暴我有什麼區別嗎?”
黃美英哭着說:“你喝多了酒把我叫小丁的時候,想過我的感受嗎?你和雯雯花前月下的時候,想過我是怎麼過的嗎?有了雯雯還不夠,還又把露露勾搭出來了,你這些事都是在我眼皮底下做的,想過我的感受嗎?”
繞了一圈,話題又繞了回來,王圓說道:“這樣吧,看在你弟弟病重的份上,我可以讓你一步。”
“怎麼讓?”
“開始說的話仍然算數,許你不仁,不許我不義。”
黃美英低頭哭了起來,說道:“我也不想這樣,我也是沒辦法,我也是對你失望才這麼做的。”
王圓伸出手,說道:“給我。”
“什麼?”
“項鍊。”
黃美英一愣,就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鍊,遞到王圓的手上,王圓接過來一看,果然和他給雯雯買的一模一樣。就不由的笑了一下,說道:“哪兒弄來的?”
“清平市場。”
清平市場,在清平市境內,是北方著名的小商品集散地,素有南有義烏,北有清平的說法,這裡薈萃了世界各地的名牌,當然都是仿冒品。除去飛機大炮、黃金、海洛因,這裡應有盡。有人做過統計,市場上只要有一個名牌誕生,不出二十四小時,同樣的商品立刻就會出現在清平市場上,造假能力非常強。爲此,錦安市場遭遇過多次整頓,不過出於地方保護,每次都沒有乾淨徹底地整頓過。商販們有一句口頭禪,說,我們做的就是堂堂正正的假冒名牌的商品,假冒不僞劣。
黃美英認得雯雯戴的項鍊,這條項鍊是香港一個著名的首飾品牌,電視上做過廣告,當時她還曾經夢想着有這樣一條項鍊,也曾夢想着奢華幸福的生活。偶然一次他和公司的人逛清平市場,猛然見到了這款項鍊的仿冒品,於是只花了幾十塊錢便買下了,買下後,她並沒有戴,所以,等後來拿給雯雯看的時候,就跟真的一樣,晶瑩剔透,璀璨奪目。
王圓看了後,說道:“看來你的確用心了。”
黃美英臉紅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你。”
王圓說着,把那條假項鍊放在桌上,剛要說什麼,銷售部的劉經理進來了,他一看黃美英在,而且滿臉淚痕,就想出去,王圓沉着臉說道:“進來,坐。”
劉經理也就忐忑地坐在門邊的椅子上,他沒有坐在黃美英旁邊的沙發上。
王圓並不打算給這個劉經理留有餘地,他說道:“劉經理,你挪用公司的銷售款準備什麼時候歸還?”
劉經理一聽,汗就下來了,他看了一眼黃美英,戰戰兢兢地說道:“這個……”
王圓說道:“你的行爲已經構成了侵佔公司財務罪,我諮詢過律師,已經具備起訴的條件。”
劉經理的手就有些顫抖,他看了黃美英一眼,說道:“別,我抓緊歸還,抓緊歸還。”
“期限?”
“這個……”他又看了黃美英一眼。
“據我所知,你沒有還款的能力,那麼我只有走法律程序了。”
劉經理趕忙站起,雙手作揖說道:“王總,王總,再容我幾天時間。”
王圓這時又打了一個電話,一會,李總就上來了,手裡拿着一個筆記本。王圓說:“你聯繫一下牛律師……”
“不。”劉經理說:“王總,我還有一個老媽,他們辛辛苦苦把我養大,我還沒盡孝,不能坐牢,我願意退還貨款。”說着,臉上的五官就痛苦地抽搐在一起,眼淚就出來了。
王圓說:“你真能還上?”
“能,我拼儘性命也要償還。”
“那好,李總,讓他打個借條。”
李總就走了過去,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遞到他面前,那個劉經理就蹲在地上,把紙放在椅子上,打了一張借條,李總讓他摁了手印,說:“你在寫一個還款保證書吧。”
王圓說:“算了,保證書就不要寫了。”
李總把借條給了王圓,王圓看了看說道:“李總,你出去吧。”
李總就出去了。王圓跟姓劉的人說道:“好了,你坐下。”
劉經理坐在了椅子上。王圓問:“今年多大歲數了?”
“我跟王總同歲。”
“哦,我忘了。剛纔黃美英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另外,她還懷了你的孩子,你知道嗎?”
劉經理不敢那邊坐着的黃美英,就低下了頭,說道:“我聽她說了。”
“這筆錢你能還公司嗎?”
“我爭取。”他的聲音小極了。
“我知道你還不起。”他停頓了一下,看着劉經理,這個劉經理的頭就更低了,“這樣吧,我成全你們,給你們置辦酒席,舉行婚禮,然後你們倆離開公司,離開亢州。看着——”王圓說着,就將手裡的借條撕了。
劉經理驚住了,他結結巴巴地說:“王總,您?”
王圓說道:“我念及你們爲公司出過力,而且你挪用貨款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這筆錢,我不用你還了,但是,你們必須結婚,走人,離開亢州。”
劉經理說:“我,我老家有對象,都,都處了兩年了。”
“不行,這是唯一的條件!”王圓嚴厲地說道。“黃美英嫁給你,你不虧,她漂亮能幹,另外,我送你們一筆安家費,你們也可以用這筆錢來創業,在老家做個小本生意,好好過日子是沒有問題的,別看我把借條撕了,但是仍然保留起訴你的權力,懂嗎?”
劉經理又低下了頭,說道:“懂。”
“就這樣,你們去準備吧,明天我給你們風風光光地置辦酒席,你們風風光光地結婚,然後風風光光地夫妻雙雙把家還。你看行嗎?”
姓劉的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老總的女人讓他搞了,而且還給他置辦酒席,給他安家費,而且不追究貨款的事,他只能答應,就說道:“謝謝,謝謝王總。”
“好了,你們出去吧。去民政局登記,今晚你們就能光明正大的睡在一起。”王圓說完,一揮手,就讓他們倆個出去了。
姓劉的沒有動彈,這一切對於他來說就跟做夢一樣。
黃美英走到他跟前,把他拉起來,就跟他一起默默地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姓劉的回頭看了王圓一眼,王圓注視着他,一揚眉,說道:“還有事嗎?”
他擦了一把額上的汗,連忙說道:“沒事,沒事。”
他們出去後,王圓給李總打了一個電話,說道:“老李,你上來。”
李總進來後,說道:“走了?”
“嗯。”
“劉新民答應了嗎?”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原來,這是王圓和李總早就商量好後的結果。這個李總平時一副彌勒佛的笑模樣,其實是王圓的心腹和智囊,他早就發現了黃美英和銷售部劉經理之間的關係,也發現了他們挪用貨款的事實,他告訴王圓後,王圓一直沒有公開制止,等的就是這一天,只是沒想到的是,黃美英耐不住了,她的妒忌和急等用錢的心理作怪,想這樣能得到王圓一筆錢,最起碼是貨款不用歸還了,就鬧了這麼一出。
“通知公司,明天放假一天,祝賀黃主任和劉經理新婚之喜。另外,你給他們安排一個車,給他們找找關係,今天把結婚證領了。再有,派人密切注意他們的行蹤,別出現什麼紕漏。”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那邊有什麼動向?”
“他已經三週沒回來了,估計日子不好過了。”
“嗯,還是那句話,告訴咱們的人,多加註意。”
李總出去後,王圓從桌上拿起那條項鍊,沉思了一會,想給雯雯打電話,又放下了,拿起車鑰匙,直接下樓,開着車來到了市委大樓雯雯的辦公室,才知道雯雯去錦安市開團工作會議去了。
他沒有猶豫,直接開車奔向了錦安。
再說彭長宜,他從王圓屋裡出來後,腦海裡總是出現王圓拉着丁一的手,往她手裡塞東西的情景。儘管王圓很坦蕩地告訴了他是怎麼回事,他也相信丁一和王圓之間不會有什麼事,但就是心裡有些彆扭。
出了電梯,他看見龔衛先、環保局郭局長、環保稽查大隊長等幾個人在樓下等他。由於這項工作難度不是太大,這次清理任務主要放在了環保局一家上,工商局、電力局、公安局和土地局等單位只是配合。看見大家都在等他,彭長宜心裡明白自己爲什麼彆扭了,那就是除去江帆,他見不得別的男人跟丁一近乎,儘管他沒有任何權力不高興,但就是心裡彆扭,心情不爽!
龔衛先見他皺着眉頭下來,說道:“人都到齊了。”
彭長宜甩甩頭,似乎要把剛纔那一幕甩掉,說道:“好,開始吧。”他和龔衛先走進了一個大房間,裡面坐着四桌人,桌上的都酒都已打開,每個人面前都擺上了一杯酒,彭長宜進來後,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彭長宜笑了,說道:“起什麼哄?酒還沒喝就高了?”
“哈哈哈。”衆人都笑了。其中一個人說道:“彭總指揮請我們喝酒,我們當然要給點掌聲啦。”
通過一段時間以來對這些石棉業主的走訪座談,在座的這些老闆彭長宜都已經認識,並且憑着天賦,他都能叫上名字來,這一點龔衛先非常佩服彭長宜。
彭長宜跟他們在一起,也就沒了架子,他來到裡面主桌,沒有坐下,說道:“剛纔有老闆說你們給我鼓掌是因爲我請你們喝酒,千萬別擡舉我,我沒那麼好心眼,我是別有用心的。”
“哈哈。”大家又都笑了。
彭長宜繼續說:“今天來了四十多位老闆,爲什麼搞石棉的老闆沒有全來,這裡面有這麼幾個原因,一個是我的權力有限,只能有這麼多的經費,二是在坐的老闆都是石棉業內的精英,說白了,都是行得了的人物,都具備一定的影響力和號召力。爲什麼我說你們別給我鼓掌,我請你們是有目的的,的確沒按什麼好心。我知道,這幾年搞石棉加工,你們都掙了錢,腰纏萬貫,像石老闆。”
他說着,拍了一下坐在他旁邊一個胖子的肩膀,說:“這裡,可能沒有人比他的腰更粗的了,爲什麼他的腰這麼粗?裡面都是錢。”
衆人大笑,那個人也不好意思的笑了。
彭長宜說:“這個行業門檻低,投資小,利益高,你們捨不得離開這個行業,但是沒辦法,那幾年國家讓搞,你們掙了錢,現在國家不讓搞了,咱們就再去掙別的錢。我爲什麼說我沒有用心,我其實是給你們擺了鴻門宴,政策大家也都知道了,國家又是發文件,又是召開專題會議,這些電視裡都有報道,你們也都看見了,不是咱們亢州,不是咱們錦安地區,也不是咱們省一家的政策,是全國性的政策。從今天開始,也就是這酒喝完了以後,各位老闆就該說正格的了,我給大家最後一週的時間,記住,最後一週,還在生產的要立刻停止生產,抓緊處理產品和設備。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有的老闆已經歇業了,比如咱們石老闆,趙老闆,全市範圍內已經有五六十家大小加工石棉的廠長關停了,工人也都遣散回家了。從開始到現在,這項工作已經進行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大家也都有所準備,所以一週收尾應該沒問題。怎麼樣,聽了我這話你們還願意跟我一同舉杯喝酒嗎?”
旁邊的石老闆是市政公司經理石亞水的哥哥,開着一家大型建材商店,也是全市最大的建材銷售商,彭長宜第一個就把他這個堡壘攻了下來,其他老闆也就好做工作了。
聽彭長宜這麼說,他端着杯率先站起來,說道:“那有什麼不願意,又不是你彭總指揮跟大家過不去,這是中央的政策,那幫熬油的跟政策對着幹,最後結果怎麼樣?進籠兒的進籠,交罰款的交罰款,每一個得了好果子吃。我們搞石棉的,掙的都是辛苦錢,我們一沒鑽國家空子,二沒違法亂紀,只是生產手段落後而已,所以纔在這次的清理範圍之內。我今年五十八歲,恐怕這裡我的年歲最大了,我攀個大說句話,代表我們石棉老闆表個態,堅決擁護政府的決定,在一週內,全部關停,如果在坐的老闆誰有困難可以找我,我會動用我的關係幫大家處理產品和原料,大家說怎麼樣?”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而且之前清理小組都挨個做過工作,更主要的是大勢所趨,就像石老闆說的那樣,對着幹沒有好處,政府的決心和力度大家都看得非常清楚,不願意也得照辦。
還有一點大家更清楚,那就是帶頭做這項工作的彭長宜,是個不怕打擊不怕報復的主兒,有着比他們更多的強硬辦法,所以對着幹的最終結果就是自取滅亡。
石老闆的話說完後,彭長宜帶頭鼓掌。說道:“我就知道咱們這些老闆們最通情達理的了,謝謝支持我的工作。”
石老闆又進一步表態說:“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彭總指揮請咱們吃飯,是給咱們臉,跟那幫熬油的人比,我們可是光榮多了,所以,我建議,咱們大家敬彭總指揮。”說着,就端起了酒杯。
彭長宜制止住了石老闆,他說:“錯了,這話不對,第一杯酒,我敬大家,瞭解我的都知道我喝酒有個習慣,前三杯連着幹,三杯後再自由發言。我今天比較高興,見到你們一來我心裡就有了底,我就知道這項工作難度不會大,既然我工作上省了心,那我就在喝酒上費費心,這樣,第一杯我敬大家,什麼話都不說,三杯以後再說。”
他剛要喝,掃了一眼全場,說道:“先把醜化說前頭,我幹了,都得幹,誰要是幹不了自己找幫扶對象,一會挨個檢查,咱們各個桌上指揮部的人注意監督。”說着,一仰脖,幹了第一杯酒。
旁邊的石老闆也幹了,大家都幹了,有個別沒幹淨的被互相檢舉揭發出來,也幹了。彭長宜如法炮製,等幹完第三杯酒時,他和龔衛先挨桌敬大家。這期間,免不了單練的、個別表示的,彭長宜來者不拒,而且舉杯必幹,最後喝得東倒西歪,一步三晃。
龔衛先在旁邊小聲說:“別喝了,別喝了。”
彭長宜瞪着紅紅的眼珠子說:“誰說的?誰說不喝了?誰說不喝我跟誰急!”
龔衛先不敢言聲了,這些人看到彭長宜喝了那麼多酒,就很感動,紛紛表示,保證在一週內關閉廠子,處理設備,不再生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