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笑了,故意說:“我拿什麼跟你比?你追女孩子的時候,正是血氣方剛風華正茂,我不行了,老了,老了的人,是玩不了年輕人的遊戲的。
“年齡不是界限,我和小楠也差好多呢?再說你也不老,你還不到四十,沒聽說嗎,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喜歡,就要大膽去追求。”
彭長宜心說,我現在不是不敢追求,而是太敢追求了,但是嘴裡卻說道:“你和羿楠基本屬於同齡人,我和她之間,怎麼都感覺像兩代人,心裡沒底。”
“但是我感覺那個小姑娘很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
“羿楠住院的時候,我試探過她,儘管她什麼都沒承認,但是我感覺,她對於你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你就亂點鴛鴦譜吧。”
“你敢說你對她沒有感覺?”吳冠奇看着他說道。
彭長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嘆了一口氣說道:“嗨,有感覺又能怎麼樣?她還不大,沒有定型,而我又這麼老。”彭長宜想起了那個青春的校園。
“但是你別忘了,她是崇拜你的。”
“崇拜這個東西不會長久,我做不到讓她長久地崇拜,一旦她不崇拜我了,我怎麼辦?”
“我說,彭大書記,在我印象中,你這可是第一次表現的沒有自信啊?”
“呵呵,不光是我,如果你置身在一個青春的校園裡,你就是有着身家上億元的資產,你也會跟我一樣,感到自卑的,不說別的,就是我這身着裝,你都感到你是被青春拋棄的人。”
彭長宜沒有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但是吳冠奇卻聽出來了,他笑了,他知道自己上次那個電話起了作用。但是作爲好朋友,他是不能點破這一層的。他就點點頭,說道:“小姑娘還是很樸實的,而且聰明,也很懂事。也許,他能調動出你的許多柔情蜜意的。”
“呵呵。”彭長宜不置可否。
晚上,躺在牀上,彭長宜的腦子裡就想起了陳靜,想起了她可愛的瞬間,就開始輾轉反側,還真睡不着了。掏出她的那張宿舍卡片,又看了看錶,撥通了她宿舍區的電話,半天,一個惡聲惡氣地女人問道:“找誰!深更半夜的?”
“哦,您好,麻煩您給我找下陳靜。”彭長宜沉穩地說道。
“你是她什麼人?”那個人繼續追問。
“我是她叔叔,她剛入學我有些不放心,打個電話問下她的情況,麻煩您了。”
也許是他的話說得在情在理,也許是他的話中氣十足,不像那些無事生非的男生們,那個女人的口氣就緩和了一下,說道:“你等着,我去叫。”
“好的,謝謝您。”彭長宜握着電話等,心裡就想,是不是給她買個電話,下次見面的時候送給她,這樣太麻煩了,想起她說的你給我買得起我打不起的話,就不由地笑了。
“喂。”話筒裡又傳出那個女人的聲音:“她不在,還在圖書館看書。”
彭長宜看了看錶,心想,這個時候圖書館也快關門了,就說道:“這樣同志,等她回來,讓他給我打個電話,麻煩您記下我的手機號碼。”
因爲彭長宜說的是陳靜的叔叔,他唯恐陳靜回來後真的給她叔叔回電話。就告訴了對方的電話號碼。
過了有半個小時,他的電話果真想了,他剛接通,就聽她在裡面嘻嘻地笑着說道:“叔叔,哈哈,怎麼這麼彆扭啊——”
彭長宜也不由地笑了,就說道:“讓人家聽見就露餡了。”
陳靜趕忙住了嘴。
“怎麼這麼晚還回宿舍?”
“在圖書館看書。”她笑嘻嘻地答道。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能學到什麼程度就學到什麼程度,別太努力,小心累壞了。”
“呵呵,不行了,我必須努力,不然到時畢不了業,那就丟人了。”陳靜說道。
“其實,你根本用不着上學的,不學就很好了。”
“哈哈,對我要求那麼低?”
“不是低,是怕你壓力太大,影響……”
“影響什麼?”陳靜追問道。
“影響想我……”彭長宜感到自己就像校園裡那些青澀的小夥子們,他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紅了。
“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顧不上想你,就是最好的事情。”
“天啊,你太殘忍了——”彭長宜的語氣悲哀極了。
“嘻嘻。”聽得出,她很得意。
“你最近忙嗎?”陳靜又問道。
“還行,就是想你。”彭長宜老實地說道。
“我也想你——”陳靜放低了聲音,尾音顫顫的。
“別讓看電話的聽見,我可說的是你叔叔。”
“哈哈,沒有關係的叔叔。”
“哈哈哈。”彭長宜朗聲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也不來這邊出差?”陳靜說道。
“有機會,有機會我就去你那裡出差。對了,那天我走後,你沒有對自己採取什麼措施嗎?”
“什麼措施?”
“小點聲我的小姑奶奶,讓人家聽見。”
“放心,我現在在校園的投幣電話打的。四周沒人。”
“你……”
陳靜說道:“你怎麼說我來着,別忘了,我是學醫的。”
他們繼續逗着嘴,直到陳靜的投幣用完,電話斷了爲止。
第二天早上,吳冠奇和彭長宜一同吃了早飯,彭長宜去上班,吳冠奇就回三源了。
彭長宜剛一到辦公室,宋知厚就拿着一封信進來了,說道:“這有一封羣衆來信,您看看這個。”
彭長宜打開信,看了一眼,這是一位七歲孩子的母親寫給他的信。
這位母親在信裡反應了她給孩子看病的一個遭遇。她的孩子得了肺炎,在三院照的透視,需要住院治療,後來考慮到居住地的關係,就想在家的附近市醫院住院,但是到了市醫院後,所有的檢查結果市醫院不認可,要重新進行檢查,這個母親堅決不讓孩子再照射線,因爲她知道,孩子在一天內接受兩次X射線檢查,身體會受損的,尤其是青少年照X射線可能會影響生長髮育,如果直接照射下腹部和性腺容易造成成年後不孕不育,小兒骨髓受照射後患白血病的危險性要比成人大。無奈,這個母親只好又將孩子送回了三院住院治療。
這位母親寫這封信的同時,還說了一件事,就是她家老人突犯急病,打了120後,來的是三院的救護車,老人的家離市醫院很近,但是三院的救護車卻拉着老人,越過市醫院,又行駛了十多分鐘才把老人送進了三院。她在信裡寫到,如果在這十多分鐘里老人發生意外,後果該誰來負?所以她呼籲,醫院的資源和檢查結果要共享,120救護車要共享。儘管亢州有這麼多的醫院,解決了老百姓看病難的問題,甚至外市縣的都來亢州看病,但是這裡面的利益之爭也給廣大患者提供了諸多不便,希望此事能得到他這位親民的市委書記關注。
彭長宜看完信後,他很氣憤,同時認爲這個母親反映的問題很普遍,他立刻在這封信做了如下批示:醫院檢查結果尤其是各種X光片子要共享,不要讓患者重複檢查,120救護車怎樣管理更合理,更能爲患者提供便捷的服務,這些問題,衛生局要牽頭協調解決,宗銳局長要親自督辦此事,不要讓X射線變成傷人兇器,不要讓救護車變成索命車!
他特地加上一個大大的感嘆號。寫完批示後,就交給了宋知厚,說道:“你把這個直接交到宗銳手裡,一週後我要結果!”
話還沒說完,彭長宜的手機響了,他一看就笑了,說道:“市長,我是長宜。”
宋知厚一聽是市長的電話,拿起批示就出去了,並給市委書記關好了房門。因爲他知道,從書記的口氣和神態中判斷,這個市長,絕非朱國慶,也非錦安的市長。
來電話的是江帆。
江帆說道:“長宜,下午出去嗎?”
“不出去,您在哪兒?”
“我剛從省委出來,回來述職了,想見一下你和老部長。”
“太好了,那我在哪兒等您?”
“這個……”江帆的確爲難了,說:“他家有小孩,咱們晚上去會不會不方便?如果去酒店也不合適吧?”
彭長宜也是這麼想的,如果是他自己,去部長家裡肯定是沒有什麼不方便的,但是江帆來,就不會太隨便了;如果去酒店,據彭長宜瞭解,王家棟自打回來後,王家棟從來都沒有出過家門,他是在刻意這麼做,更別說出外會客了,因爲他還屬於被監管對象,是在刑人員。自由,是有一定範圍內的,當然要注意分寸。彭長宜想了想,說道:
“市長,要不這樣,咱們去我哪兒,海後招待所,我提前訂好房間,那裡相對清靜一些。
江帆說:“好的,你那裡是最合適的。”
彭長宜說:“我一會就去接他,我們在海後招待所等您。”
“好,快到我給你打電話。”
掛了江帆的電話,彭長宜剛要給部長打電話,秘書宋知厚進來了。宋知厚說:“宗銳親自來取批示來了,您有時間嗎,我就在屋裡。”
彭長宜說:“你跟他說明白了吧?”
“說了。”
“那就不見了,我還有事。”彭長宜說道。
宋知厚說:“好,那我就讓他回去吧。”
彭長宜感覺這個宗銳幹事還是比較認真的,像這樣一個文件自己親自跑來取,說明他很重視領導的批示。
宋知厚出去後,彭長宜就給王家棟家打了一個電話,接電話的部長夫人。
“阿姨,我,長宜。”
“長宜,找他嗎?”
“呵呵,是的,阿姨。”
部長夫人就把電話給了王家棟,王家棟說道:“不安心工作,不晌不夜的打什麼電話?”
“呵呵。”彭長宜笑了,說道:“我預約晚上的飯,怎麼樣?”
“沒空做!”
“哈哈,您聽錯了,不是我去您家吃飯,真小氣,我是說晚上約您出來,我請您——”
“胡鬧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的身份?”王家棟沒有好氣地說道。
彭長宜說:“我知道,咱們去我住的哪兒,海後招待所,那裡,認識您的人不多。”
“幹嘛搞那麼神秘,你來家裡不就得了?”
彭長宜說道:“江帆來,想跟您呆會兒,去您家裡不方便,怕影響孩子和阿姨休息,再說了,咱們到一起,指不定呆到什麼時候呢。所以我才選了海後招待所。”
王家棟說道:“好吧,但是你要接我來,我現在可是腿腳不方便。”
彭長宜笑了,說道:“您可真是老小孩了,我肯定要去接您了。”
“別讓熟人看見我,我現在不宜出來活動。”王家棟有囑咐道。
“呵呵,明白,我什麼都明白了,不用您囑咐啦,這點事如果這還用您老人家囑咐,我不是小腦萎縮就是弱智了——”
“明不明白是你的事,囑不囑咐是我的事。這是必須要注意的。”王家棟很嚴肅地說道。
彭長宜說:“您放寬心,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保證萬無一失。”
是啊,好不容易保外就醫,有了一定的自由度,當然不能再被收監回去了。自從王家棟回來後,儘管從上到下,對他有明顯敵意的人沒有了,但是他相當注意分寸,所謂明槍好躲暗箭難防,正是這個道理。
兩個多小時後,老顧開着車,將彭長宜和王家棟送到了海後招待所,這裡,遇到熟人的機率很小,另外,他們是從後面進去了,來到提前訂好的房間,老顧便從後備箱拿來了煙和酒,然後去給領導們安排晚餐。
彭長宜給王家棟點上煙,說道:“他說是回省裡述職來了,估計要調回來了。”
王家棟說:“按照規定,支邊人員每年都要回到原單位組織部述職的,今年述職時間顯然是早了點,應該是在爲調回來做準備。”
“是啊,四年多了,應該是第五個年頭了。”
王家棟說:“我聽老樊說,他私下跟樊文良說,他如果回來,只去一個地方,那就是閬諸,要不就在省裡打雜,位子什麼的都可以不考慮,唉,情癡一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