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客酸酸地說道:“市委書記親自駕車,半路還偏離了公路,轉入鄉村小道,欣賞大自然美景田園風光,該是多麼愜意的事啊,羨慕啊——”
彭長宜笑了,說道:“本來我是準備自己來的,又擔心老兄不高興看見我一個人,所以……”
孟客聽他這麼說,立刻就給了他一拳,說道:“去你的吧,我哪有你這條件啊,也只是想想而已,這個姑娘不錯,收了得了。
彭長宜聽得出來,儘管孟客嘴上這樣說,實際口氣裡有試探他彭長宜的意思,他趕緊擺手,說道:“不敢,不想,不配。”
孟客看着他說:“你還不想?難道她配不上你?”
彭長宜咧着嘴說道:“不是,是我配不上人家,我說不想,就是不想這事了,麻木了。”
孟客說:“我看你不是不想了,是該想的你不想,不該想的你倒總想着。”
“我想什麼了?”
“你知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又聽見別人說我什麼了?”彭長宜無辜地看着孟客說道。
孟客笑了,說道:“我什麼都沒聽見,我只是根據以往我在亢州時的情況,通過分析得出來的結論。”
“什麼結論?”
“什麼結論都沒有,老黃曆了,而且,你就是真想了,也白想了,因爲,已經不是你想的事了,所以,我要是你,就實際一點。”
彭長宜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就說道:“實際一點指的是什麼?”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彭長宜說:“我越發的不明白了。”
孟客說道:“我說老弟,你明明知道我現在羨慕你,所以你就別跟我賣乖了,如果再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你就繼續糊塗着吧。”
彭長宜笑了,說道:“老兄,我們這次來,是真心向你取經來了,另外也想看看老兄,你不識好心也就是算了,一會可不要當着某些人的面說些那個啥的話啊。”
孟客又笑了,說道:“你就謙虛吧,誰不知道老弟你的工作力度和風格?我再不早點飛,會被亢州拉下十萬八千里的。”
彭長宜苦笑了一下,說道:“啊,此一時彼一時啊,不說了,先說吃飯的事,我可是什麼都沒點哪,就等你老兄來安排呢。”
孟客一聽,說道:“你還是不餓,我在那邊早就安排好了,你非得把我叫出來,不入我們的狼窩虎穴你就只有餓肚子了。”
彭長宜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是想跟老兄單獨呆會嗎,再說了,我不是還給老兄帶來教授嗎?我們聊聊私房話多好,有旁人不隨便。”
孟客笑了,說道:“好,今天想聊什麼,就聊什麼。”
“那能不能先安排吃的?已經餓死一隻生靈了,別再餓死一個大個的。”
孟客又是一陣開心地大笑。
正說着,服務員就開始上菜。
孟客說道:“我進來的時候聽說你們還沒點菜,就提前安排了,不管對不對口,湊合着吃吧。”
“我倒沒什麼,你還是點一些她愛吃的吧?”
孟客說:“不就是松仁玉米嗎?點了。”
彭長宜笑了,在黨校學習的時候,他們倆有時候請舒晴出去吃飯,知道舒晴最喜歡吃松仁玉米,而且的每次必點。服務員給他們面前的酒杯倒滿了酒。
孟客悄悄問道:“小舒這段時間鍛鍊的怎麼樣了?能喝點了嗎?”
彭長宜說:“看你的誠意了,如果你的誠意到了,她就不只是一點的問題。”
“你們在嘀咕什麼?”舒晴這時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問道。
彭長宜說:“孟書記問我,你能喝多少酒了?”
“你怎麼說的?”舒晴問道。
“我說你不能喝,但今天如果孟書記誠意到了,也能喝點,甚至是一大點。”
舒晴看着彭長宜說:“就這麼一會,你就把我賣出去了。”
“哈哈。”孟客大笑,說道:“舒教授啊,你才知道啊,他經常這麼賣人。”
這時,舒晴發現了旁邊的桌子上,有一小碗服務員泡好的小米。舒晴趕緊端起小碗,蹲在地上喂紮在一起的小雞鴨們。
孟客說:“你少給點,這可能是它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吃的第一頓飯,所以一定要少喂,不然一下子就撐死了。”
彭長宜說:“你看是不是,不光我一人這樣說吧。”
孟客又說:“鴨子要多喂青菜。”
“你養過?”舒晴說道。
孟客說:“我媽媽養過,她經常給它們菜葉吃。養好了真的能下蛋,不過要是公的下不了,只能宰了吃肉。你拿回單位可以在宿舍裡養,當年小丁就在宿舍養過小狗,她經常去樓頂遛狗。”
“呵呵,你也知道啊?”彭長宜聽孟客說起丁一養狗的往事,就笑着問道。
孟客說:“我當然看見過,不過她不知道我看見了,所以我跟別人沒有說起過,一直給她保密到今天。”
彭長宜笑了,說道:“還說呢,我也曾經看見過,也是沒讓她知道我看見了,後來晚上又在辦公室看見過。”彭長宜說道。
孟客微笑着說道:“她當時是你的手下,你肯定看見過。”
舒晴擡頭看着孟客和彭長宜,問道:“小丁?”
孟客衝舒晴擠擠眼,說道:“就是彭書記曾經的手下,一個小才女,後來去了電視臺,後來就回了老家閬諸,她一走,某些人的心立刻就空落落的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空落落也是白空落落,因爲鳳凰早就棲上了別人的枝頭。”
彭長宜沒有反駁孟客的話,他知道,有些事是辯解不清的,越辯解反而越有假,他看着孟客,故意認真地說道:“難怪舒教授在路上問了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原來都是聽你說的呀?冤有頭,債有主,得嘞老兄,乾杯吧。”
說着,就跟孟客碰杯。
舒晴笑着說:“孟書記,小丁後來沒再回亢州嗎?”
孟客說道:“這個,你就要問某些人了,據說後來回來過,不過被壞人綁架了,那次差點把命丟了,有些人發揚雷鋒精神,替別人照看了人家好幾日……”
彭長宜把酒杯放在桌上,故意嚴肅地說道:“老孟,你跟她說這些幹嘛?你這酒還到底讓不讓人喝?”
孟客衝舒晴撇了一下嘴,說道:“聽見了沒,護的緊呢,提都不讓提。”
舒晴偷偷看了彭長宜一眼,笑了。
孟客故意咳嗽了一下,說道:“好,說點閒話。那個黃金的事怎麼樣了?”
彭長宜沒好氣地說道:“目前沒人任何人向我發佈官方消息。”
孟客搖搖頭,不再說黃金的事,而是又問道:“長宜,姚斌出來後,誰有可能接替他?”
彭長宜聽他這麼說,看着他,吃驚地說道:“姚斌出來?他去哪兒?”
孟客看着彭長宜,就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這事你不知道?”
彭長宜看孟客臉上的表情,不像是跟他開玩笑,就說:“我不知,沒有任何人跟我說過,目前我跟孤家寡人差不多。”
話說道這裡,孟客不往下說顯然是說過不去了,就說:“是這樣,我也是小道消息,聽說姚斌有可能出來,還有可能到我們清平來,不知是真是假。”
彭長宜更是愣住了,說道:“我真沒聽說過,消息可靠嗎?”
孟客想了想說道:“基本可靠。”
彭長宜點點頭,不說話了,表情相當嚴肅,半天,他才端起杯,衝孟客示意了一下,說道:“喝酒!”
舒晴有些擔心地看着彭長宜,衝孟客默默地搖搖頭,意思是不讓彭長宜他們喝。
不知孟客是不解舒晴的意思還是故意裝糊塗,他更彭長宜碰了一個響杯,一仰頭,喝乾了杯裡的酒。
彭長宜更不含糊,先孟客乾杯了。
放下酒杯後,孟客看着舒晴,眼裡的目光分明是在說:怎麼,心疼了?
舒晴也不扭捏,而是站起來給孟客滿酒。
孟客看着舒晴,直到舒晴將慢慢地將一小杯酒倒滿,又看着舒晴慢慢地給往彭長宜的酒杯裡倒酒。舒晴倒到多半杯的時候,手就停了一下,不想給彭長宜倒滿。
她偷偷看了孟客一眼,就見孟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這隻酒杯,她又慢慢地倒出兩滴,剛要擡起瓶口,孟客就說話了:“怎麼,給我倒這麼滿,不給他滿上,什麼意思?有偏有向啊?”
舒晴聽孟客這麼一說,索性放下酒瓶不倒了,她理直氣壯地說:“當然了,因爲一會我們還要開車回去,反正你喝多了不用開車,打個電話就有人來接孟書記了,我們不行啊。”
孟客聽了這話,看着彭長宜,不吱聲了。
彭長宜沒有說話,而是端起自己的酒杯,放到孟客的前面,順手將他的滿杯端到自己的跟前,然後看着孟客說道:“這樣你滿意了嗎?”
孟客見彭長宜跟自己換了杯子,不好意思地說道:“別呀,這樣不顯得我欺負你嗎?”說着,伸出手,想端回自己的酒杯。
很快孟客就發現,自己的這個動作是多餘的了,因爲舒晴早就拿過酒瓶,將孟客面前的彭長宜那隻酒杯倒滿了。
孟客的手故意誇張地停在半空中,說道:“我說,舒教授,舒書記,你這麼幹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你還讓人活不活?”
舒晴一聽,也爲自己的舉動感到不好意思,她的臉有點,趕緊用手捂着嘴掩飾着自己,笑着說道:“呵呵,我的目的很明確,孟書記還用問嗎?”
孟客收回手,說道:“彭書記,你老弟真有一套,舒晴這麼一個善良的女子,讓你帶壞了。”
彭長宜看着他,認真地說:“怎麼讓我帶壞了?”
“你說哪?從來咱們在一塊喝酒,她沒這麼偏着一個向着一個,今天卻不一樣了,公開地不加掩飾地向着你,我吃醋。”
孟客說完,靠在椅背上,故意雙手抱在胸前,眼睛看着上面,不再說話。
彭長宜一見孟客要耍賴,衝着門口大聲喊道:“服務員!”
兩個服務員一直在門外候着,聽到裡面有人喊,同聲答應着,推門進來。
彭長宜看着服務員,說道:“給你們孟書記倒一碗醋來。”
“好的,稍等。”打頭的服務員痛快地答應着,就走了出去。
舒晴掩着嘴沒有笑出聲。
孟客睜大了眼睛,瞪着彭長宜,一句話沒說,端起桌上的酒杯,就自己幹了。
旁邊的舒晴一見,立刻又拿起酒瓶,給他倒滿了酒杯。
孟客痛苦地說了一句:“我的媽呀,你不要倒這麼緊好不好——”
彭長宜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舒晴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失公平,坐下後也不由得咯咯笑出聲。
這時,服務員端着一小碗醋進來了。舒晴趕緊起身接了過來,跟服務員說道:“謝謝,我來吧。”
舒晴將醋放在桌邊,孟客盯着醋說:“我好酸啊。”
彭長宜端起這一小碗醋,說道:“你酸呀?我更酸。”說着,將這一小碗醋喝了下去。
舒晴擔心地看着他,想攔又不好意思攔。
彭長宜放下醋碗,看了孟客一眼。
舒晴趕緊給彭長宜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的面前。
彭長宜沒有喝這杯水,而是跟舒晴說道:“不礙事,醋解酒,不然老孟不會要醋。”
孟客無奈地笑了一下,端起酒杯,跟彭長宜說道:“我服了你了,來,我敬彭書記和舒書記。”
舒晴下意識地端起水杯,發現彭長宜沒有端,就又放下了。
彭長宜說:“沒名沒姓的酒我不喝。”說話間,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
孟客說道:“你真是個刺兒頭,好,我祝彭書記和舒書記步步高昇,特別是舒書記,在掛職期間工作愉快生活美滿幸福。”
聽他這麼一說,彭長宜看着舒晴,說道:“怎麼樣?”
舒晴儘管感覺孟客說的話有點那個,但從字面上又無可指摘,她看着彭長宜,說道:“什麼怎麼樣?”
彭長宜說:“孟書記對你的祝福?”
舒晴笑了,大方地說道:“接受。”說着,端起酒杯,跟彭長宜和孟客碰了一下杯,幹了。
趁舒晴起身去拿酒瓶的空兒,孟客湊到彭長宜跟前,小聲說道:“老弟啊,你真不地道,這是要逼我表態啊?”
“哈哈哈。”彭長宜豎起食指,衝着孟客“噓”了一下,說道:“別說那麼明白。”
孟客狠狠地捶了彭長宜一拳。
舒晴問道:“你們說我什麼吶?”
孟客說:“我沒說你們倆什麼?”
舒晴聽出孟客話裡的意思,剛要辯白什麼,就見彭長宜趕忙端起酒杯,跟孟客說道:“老兄,我敬你,感謝你今天跟我說了姚斌的事,在亢州,沒有一個人跟我說。我算看出來了,朋友,還是老兄您啊!我幹了,您要是瞧得起長宜,就沾沾脣。”說着,就仰脖喝乾了杯裡的酒。
從彭長宜的舉動中,舒晴不難看出,他不願意她跟孟客糾纏這個問題,就不再說什麼了。
孟客也端起酒杯,大大方方地沾了一下嘴脣
舒晴拿着酒瓶,給彭長宜滿上後,看着孟客的酒杯還滿着,說道:“孟書記是成心不讓我滿酒。”
彭長宜看了一眼她,示意不要倒了。
孟客的酒量本來就不如彭長宜,見彭長宜給舒晴示意不再給它倒酒,所以也就不再跟他們糾纏酒的問題,而是說道:“我估計組織上很快就會和你談這些事了。”
彭長宜問道:“那些事?黃金,還是姚斌的事?”
孟客看着彭長宜,半晌才說:“都有可能。”
彭長宜聯想到自從去年年底,姚斌就突然和朱國慶走的很近,而且有意疏遠自己,就連他們每年一次的春節聚會都沒參加,冷不丁少了黃金和姚斌,他們這個春節聚會也就沒進行下去。寇京海不甘心,就邀請彭長宜和劉忠到他家裡喝了一頓酒。
看來,姚斌的這種表現絕不是偶然的,難道他是爲了官位,必須要和彭長宜劃清界線嗎?還是他從黃金的身上看到了某種危機?如果這樣推理成立的話,那麼也就是對手在用打黃拉姚的辦法,瓦解彭長宜在亢州的勢力?
這個想法一出,彭長宜即刻被自己確認無疑,他使勁閉了一下眼睛,半晌才睜開,看着孟客問道“有可能是什麼職務?”
孟客知道他問的是姚斌,就說道:“我這裡缺個副書記,如果他來,肯定是頂這個缺。長宜,你要理解他,你想,他在亢州目前沒有上升的空間,你們那裡的職位都是剛剛調換的,他只能出來,再說了,你跟他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好朋友在一起工作未必是好事,所以他出來也好,對你應該沒有什麼損失。不過話說回來,出來當個副書記也沒有什麼意思,哪如守家在地當常委副市長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