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袁茵看出了她的疑問,就說道:“你也可能納悶,我怎麼跟她們認識的。其實,好多太太是我通過李姐認識的,但說起他們的老公,我卻都認識。我開始建廠的時候,她們的老公都借錢給過我,那時,太太們還都年輕,還都在幫老公打理生意,換句話說,當時都替老公把着錢匣子,一來二去,我就跟她們成爲朋友了,需要用錢的時候,我就邁過了她們的老公,直接找她們拆兌,當然後來我也幫助他們拆兌過。現在她們都在家養老了,我就截長補短地哄她們玩玩,樂呵樂呵,我剛纔說,我手裡有一大打這樣的富婆,不是跟你開玩笑,是真的。如果咱們今天把捐助的事談成,參與的人可不是光我們幾個,會有一二十人呢,我都想好名稱了,就叫太太團,當然,除去捐助這事,我們還做了其它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丁一剛要說什麼,就見裡間的房門開了,一個身材修長,衣着時尚漂亮的年輕女士走了出來。
還沒容丁一看清這個人的臉,就聽這個人說道:“小丁,我今天可是到了你這一畝三分地了。”
丁一定睛一看,這個被袁茵稱作“邢姑娘”的人,果真是邢雅娟。
丁一立刻站起來,兩隻手就跟雅娟的握在了一起。
兩人互相打量着對方。丁一說道:“雅娟姐,你來這麼也事先不告訴我一聲。”
雅娟說:“我就是想給你一個意外驚喜,要不是聽袁總說要捐助福利院的孤兒,我還都不知道你回國了。還埋怨我,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丁一被問住了,她不好意思地說:“這個……”
袁茵插話說道:“邢姑娘,你們認識?”
雅娟說:“我們何止是認識,曾經在一個課堂學習,在一個單位工作。”
袁茵說:“你也幹過電視?”
丁一趕忙說道:“是啊,她當年可是我們那兒的頭牌主持人啊,現在下海經商了。”
李淑賢說:“難怪邢姑娘長得這麼漂亮,說話也標準好聽,原來也是電視主持人呀?”
袁茵說:“邢姑娘,你瞞得可是真嚴實。”
雅娟說:“那是過去,現在我是商人了,過去幹了什麼跟你們說有用嗎?你們能讓我重回銀屏嗎?是吧小丁?”
袁茵說:“找到老朋友了,就不要新朋友了,不夠意思。”
雅娟笑了,說道:“這樣,先說眼前正經事吧,我們下來再聊。”
等大家都坐下後,袁茵說:“好,接着說咱們的事,你們老朋友重逢是你們的事,我們不摻和,也不問了。”
雅娟和丁一互相看了一眼,笑了。
袁茵繼續說:“小丁,我剛纔給你介紹了我們在座的這些人的基本情況,這幾個人都是核心成員,我們有一個20多人的太太團和女企業家們,你做的節目,我們大家都反覆看了,有人還專門錄下一盤錄像帶。大家都是女人,都是媽媽的人了,大家都想爲孤兒們做點事情,這件事我們從年前就開始議論,我因爲生產任務忙,顧不過來,她們都拿我當主心骨,非得等着我來張羅這事,所以我就給你寫了那封信。”
丁一點點頭,繼續聽袁茵說下去。
“我們都有個顧慮,這一點你千萬別見笑。我說出來你也會理解的。儘管福利院對外公佈了捐助賬戶,但我們擔心捐助的錢和物不能用到孩子們手中,說白了,就是怕被各級領導們截留,請你來的目的,一是想通過你跟福利院聯繫捐助的具體事宜,二是想讓你幫助參謀參謀,怎樣對這些孩子實施援助。首先聲明一點,我們這些人就是想真正給孩子們做點好事,不需要名聲,更不需要宣傳報道。我最近幾年來,年年都在春天和秋天換季的時候給他們送衣服,我一次也沒有通知過媒體,也不許福利院通知媒體,因爲我只想做事,不想以此沽名釣譽,所以今天也請你尊重我們的意見,別給我們報道。”
丁一說:“好的,我尊重你們的意見的,不報道不宣傳,但這件事我已經向領導做了彙報,我們有紀律,畢竟這事不是我的個人行爲,這事真要做起來,是離不開領導支持的。”
袁茵說:“那沒有關係,只要不在媒體上宣傳報道就行,跟領導彙報是必須的。”
丁一說:“是,”
袁茵又說:“我們有過幾個方案,一個是設立一個單獨的賬戶,定期交到福利院,按時往裡存錢,這種辦法省事,但還是我剛纔的擔心;二是給孩子們買些衣物、食品、玩具、圖書,直接送到孩子們手中。想想也無非是這兩種,那天邢姑娘說可以定期抽時間去福利院陪陪孩子們。如果可行,最後一種不是問題,這些太太們有的是時間和愛心,只要福利院允許就行,不在我們捐錢捐物範圍內。所以我們想聽聽你的意見,畢竟你比我們瞭解他們。”
丁一爲她們的誠意和善心感動了,說道:“首先爲電視能有你們這樣的觀衆我感到欣慰,能爲自己成爲你們和孩子們中間的媒介感到自豪和驕傲,更被大家的赤誠之心所感動,儘管孩子們有着先天的不幸,但是有了你們的關心,他們又是幸運的。我願意做好自己的角色,爲你們服好務。”
袁茵帶頭爲丁一的表態鼓掌。
丁一繼續說:“既然袁總和各位這樣信任我,那我也把我知道的最真實的情況反饋給大家。從我本人角度,我不太贊成你們直接給福利院捐款,可以建立專門的賬戶,有針對性地幫助那些需要錢的孤兒,比如那些上學的、工作的、創業的孩子們。儘管這些政府會管,但只是最基本的費用,大點的孩子想參加跟補習班或者想單獨學一門技藝的,這些費用就不好保證了。我強調一點,對於這些孩子,最好還是不要直接給錢,可以幫助他們聯繫學校和單位,直接給他們交學費。我個人觀點在某種程度上跟大家是一樣的,就整個福利院來說,是不缺錢的,福利院是市財政供養的單位,民政部門壓根就不缺福利院的錢,那裡的孩子是缺錢的,缺的是醫療、教育的費用,所以大家想幫助這些孩子們的話,就要有針對性地幫助,這樣,才能讓每個孩子真正受益,直接受益。”
聽丁一這樣說,衆人發出了“哦”的聲音。
丁一繼續說道:“我倒贊成大家多去看看這些孩子們,給孩子帶些衣物、零食什麼的,想想看,假如是咱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到什麼季節換什麼衣服?是不是經常要給他們買零食?買玩具?買圖書什麼的甚至還要帶他們出去認識大自然?”
大家點點頭。
丁一繼續介紹着:“不需要多,需要經常,說到這裡,我倒是比較贊同袁總的做法,給孩子送衣物,福利院不缺錢,他們的衣服都是集體採買的,都是統一制式,不像家裡的孩子那樣多樣化,色彩也不是特別鮮亮,因爲太鮮亮的話不經髒。自從電視播出福利院的事後,我知道年前和年後這段時間裡,爲福利院捐款捐物的人很多,在這裡我還有個建議,就是在買衣服的時候要注意一點,社會人士上捐給這些孩子的衣服也很多,這些捐錢捐物的人,大多會買一些漂亮的外套,包裝的很好看,但是很少有針對某個孩子捐贈衣服、玩具、圖書什麼的。 幾乎沒有人會捐獻內衣和襪子的,所以福利院的孩子們,尤其是週歲到五歲之間的孩子,腳上的襪子很少有一雙的,都是舊的,東一隻西一隻湊起來穿的,尤其是大一點的女孩的內衣更是不足,最最缺的是小小孩的內衣和襪子、鞋子。所有,所以大家不妨多買點孩子內衣、襪子什麼的送到福利院。”
“哦——”大家聽後發出唏噓聲,顯然,這一點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丁一繼續說:“如果買零食的話,儘量買一些保質期長的,少買油炸的,最好別買牛奶,福利院的牛奶都有專人供應,好多社會人士捐的牛奶喝不完都變質了。”
袁茵點點頭,說道:“說得有道理。”她回頭跟身後的人說道:“都記住了吧?”
身後的幾個人也都點頭說道:“記住了。”
袁茵向丁一伸了一下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丁一說道:“還有,關於領養問題。”
說到這裡,丁一看了一眼她們,說道:“據我所知,這些孩子們大多有這樣那樣的先天的身體殘疾,不然他們不會被父母拋棄。沒有殘疾的,所謂的私生的孩子,超生的孩子,大部分都被社會人士領養了,沒被領養的孩子要麼是大了,要麼是自己不願出福利院,這樣的孩子福利院不少,但是身體健全的孩子領養手續很嚴格,我知道的也有送回來的,但是福利院原則上不接受領養人退回來的孩子。所以想領養孩子的姐妹們要做好這方面的心理準備。身體有殘疾的孩子,原則上是不許社會人士領養的,唯恐這些孩子二次陷入不幸。再說可能也很少有人想領養這部分孩子。”
丁一停頓了一下,說道:“其實,孩子們缺的東西,真的很多很多,雖然餓不着,凍不着……”
李淑賢豪氣地說道:“小丁,你說說看,他們都缺什麼?他們缺什麼,我們就給他們什麼?我們什麼都有。”
丁一看着她,半天才說:“知識,和愛。”
李淑賢張了張嘴,沒說出話。顯然,她沒有料到是這兩項。”
袁茵說:“我們這些人所掌握的知識,可能滿足不了孩子們的需要了,但是我們有愛,有母愛,儘管不是親生,我們這些太太們都不缺乏母愛,而且,她們還有一個優勢,就是有的是時間,可以輪流去跟他們玩耍,可以一對一地幫助他們。”
丁一點點頭,說道:“袁總說得有道理,可是孩子們更喜歡跟同齡人或者比他們稍大一點的孩子玩耍,不大……願意跟媽媽級別的人玩耍……”
“哈哈。”李淑賢笑着說道:“我都是奶奶級的人了。”
她的話也把大家逗樂了。
袁茵說:“是啊,咱們沒有那麼大的活力了。”
徐秀娟說道:“我們可以去動員閬諸高校裡的學生們去那裡當志願者。”
丁一說:“這個不用你們去動員了,年後,團市委已經給在閬諸的各個高校和高職的團委發出了倡議,現在,已經有幾個學校的志願者走進了福利院。”
李淑賢說:“就是就是,咱們還是說咱們該做什麼吧。”
袁茵說道:“那些年齡大的孩子最後沒人領養怎麼辦?”
丁一說:“這部分孩子有的在福利院指定的學校完成學業,考上大學、高職,繼續深造,學習成績差一點的有的選擇了技工學校,學習一技之長,有的進了民政部門下屬的福利企業,也有輕度肢殘的孩子,參加社會上的企業招工。他們到了一定年齡,掌握了一定知識和技能後,大部分都能自食其力,有好多已經成家立業了,還有的靠一技之長髮家致富。”
袁茵說:“我可以考慮招收一些這樣的孩子。”
丁一說:“可以,殘疾人達到一定比例後,是可以享受稅收優惠政策的。”
袁茵搖搖頭,說道:“我不爲這個,我就想給他們一個平臺,讓他們也能施展自己的價值。”
李淑賢說道:“這個辦法好,殘疾人往往心靈手巧,好多殘疾人自己開了裁縫店,修鞋店,你可以教給他們手藝,將來讓他們自己開店。”
袁茵點點頭,說道:“我不會招太多的,我這裡很難學到裁縫手藝,因爲我這裡都是流水線作業。”
丁一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就說:“其實,資助他們的辦法真的很多,比如掌握了一技之長的孩子們,可以得到大家的資助自己創業,我知道這樣的孩子不在少數。他們中有很多已經長大成人後離開了福利院。”
徐麗娟問道:“你說那些小小孩子是怎麼生活的?”
“嘿,你又動了惻隱之心了吧,該不會想領養個小小孩吧?”李淑賢衝着徐麗娟說道。
徐麗娟說道:“我的確想領養一個,最好是男孩,我家老劉早就想要個兒子。”
李淑賢說:“那你早幾年幹嘛不給他生一個?”
徐麗娟尷尬地說:“要是能生,不早就生了嗎?”
李淑賢想起她生完女兒後,患上了很嚴重的婦科病,子宮被摘除了。
丁一說:“這個比較難,健康的男嬰幾乎沒有,有的話也早就被人領走了,再有就是特別大的了,這些孩子很少有人領養,怕培養不起來感情,一般情況下,大點的孩子也不想離開福利院了。”
“那可不可以跟福利院提前預定一個?”徐麗娟說道。
“這個……”丁一說道:“等你見到院長後,可以跟她談談。具體我還真不知道。”
這時,一直都沒有說話的雅娟問道:“你剛纔說孩子缺乏的東西太多了,除去物質方面的東西,還有知識和愛,知識,恐怕我們這些人無法傳給他們,至於愛,你能多講講嗎?”
丁一說:“這個一直是我想起就比較沉重的事。我敢這樣擔保,只要你們去了一次福利院,你們再也放不下這些孩子們了,你的心,會被他們佔據,可能你吃到一頓畢竟奢侈的飯,都會想到他們,你甚至會不由自主地放棄你該享受的快樂,因爲你的心裡已經住進了這些不幸的孩子們……”
雅娟點點頭,說:“這個,我能理解,我的意思是具體到我們,能給他們一些什麼樣的愛,比如說——”
丁一說:“具體到你們大家,我的建議是多去跟這些孩子見面,發揮年齡大的優勢,做遊戲做不過年輕人,可以爲他們做別的,比如洗澡,比如梳小辮,比如帶他們出來玩,帶他們見見外面的世界,這個是孩子最缺失的。我就見過有的大學生把孩子們帶出去玩,帶他們踏青,帶他們出來跑步,帶他們去博物館,給他們拍照,甚至帶他們去卡拉OK,把那些孩子高興壞了。不過帶孩子出來是有嚴格規定的,所以一般的志願者不會帶孩子們出來。唯恐出現意外。我最近就準備跟領導請示,想把大一點的孩子帶到我們電視臺來參觀,讓他們看看電視節目是怎麼做出來的。記得年前,我把電視臺播出的福利院的節目,連同所有沒經過剪輯的素材,統統刻成光盤,帶給他們看,哎呀,把他們高興壞了,孩子們就跟過年一樣的興奮,看了一遍又一遍。儘管他們有着這樣或那樣的殘疾和缺陷,但是他們和正常孩子一樣,也渴望新的知識和新的生活。所以我說,在這方面,他們缺的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