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舒晴帶着圖紙和設計草圖,來到牛關屯,牛寶林一看這麼一個年輕的姑娘,居然跑到省裡要來五十萬元給他們蓋戲樓,他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在村民代表會上表示,等戲樓破土動工的那一天,他會再拿出五萬,支持戲樓建設。另外,戲樓設計到大量的磚雕和木雕,他說村裡有些老手藝人,可以自己雕,這樣就能省去一部分費用。另外有個運輸戶,也表示拿出一萬塊錢,支持村裡建戲樓,牛寶林還表示,改天把那些從村裡走出去的幹部、商人都請回來,爲戲樓籌款。他說也能籌個十萬八萬的。
舒晴說:“老牛,這樣,你組織好村裡能人們的籌款,如果籌上來的錢夠用的話,你那五萬就不要掏了,我們大家都知道,你這幾年的那點積蓄,也花得差不多了,村裡的文明生態村創建過程中,你前前後後拿出將近二十萬元錢了,這些,大家夥兒心裡都明白,所以,你只負責村裡在外務工、經商、和當了官的那些人的籌款工作就行,到時組織老藝人爲他們演上一場戲,等下週我再去趟錦安文化局,看能不能再爭取一下他們的支持。”
村民代表們非常高興,因爲村裡一天比一天漂亮,但是村民們總是感覺村裡缺了點什麼,北河調,是這個村的靈魂,是家喻戶曉老小皆知的地方戲種,他們知道,這個戲種是他們獨有的,是全國獨一無二的,所以,提前北河調,村裡的年輕人可以不學不唱,但是那種自豪感還是非常強烈的。
儘管戲樓還沒有正式動工建設,但是舒晴的心中已經是躊躇滿志了。
彭長宜週五晚上回來後,跟娜娜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他就將娜娜送回家,告訴娜娜,晚上回來後,還去家裡接她。
娜娜在回家的路上,跟彭長宜說道:“爸爸,有一天我給舒阿姨打電話了。”
“哦?真的?你們又探討什麼問題了?”彭長宜問道。
彭長宜上次講舒晴的電話號碼給娜娜抄了下來,說,舒阿姨說了,如果娜娜有什麼問題,儘可以跟她探討,任何時候都可以給她打電話。
娜娜說:“我今年畢業,少先隊副大隊長是五年級的學生,她跟我說,我畢業後推薦她當大隊長,還給我送了一張遊戲卡。
爸爸說:“你跟舒阿姨就探討了這個問題?”
娜娜並着嘴笑了,她看着爸爸,神秘地說道:“當然,還有我們女生的一些問題。”
“女生的問題。”彭長宜不解地問道。
“是啊,女生都會遇到的問題。”
“女生都會遇到什麼問題?”
“這個,男生最好不要問。”
彭長宜果然不問了,他以爲是女孩子的生理問題。
送娜娜回家後,彭長宜就給舒晴打電話,讓她收拾好後下樓,往出走。
舒晴早就收拾好後等着彭長宜了。她是懷着無限好奇的心情,答應跟彭長宜去閬諸的。今天,她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上來亢州後很少穿的一件淡黃色的小西裝,一條銀灰色的直筒褲,頸間圍着一條和筒褲同色系的絲巾。
肩上揹着一個白色的揹包,她從武裝部大院走出來,剛剛來到門口,就看見彭長宜的車也正好過來。
彭長宜隔着車窗,沒好意思看舒晴,今天的舒晴的確很漂亮,一看就是經過刻意打扮過,她和丁一有着某些相似的氣質,那就是清、脫俗。不禁想起在省委黨校,舒晴對着彭長宜車的後視鏡照牙齒的畫面。
舒晴坐在了前排副駕駛座上,彭長宜說:“等了會兒了吧。”
舒晴今天很高興,她笑着說:“是啊,亭亭玉立了有兩分鐘吧。”
“哈哈。”彭長宜笑着說道:“吃早飯了嗎?”
舒晴說:“吃過了。”
“吃的什麼?”彭長宜知道今天是週末,舒晴所謂的吃,也就是自己對付的。
果然,舒晴說道:“麪包,牛奶。”
“能堅持到中午嗎?”
“沒問題,今天我是強迫自己多吃了。別說餓到中午,就是餓到晚上也沒事。”
彭長宜大笑着,繫好安全帶,又示意舒晴繫好安全帶,他們便向着城外的高速路口駛去。
路上,彭長宜問道:“娜娜剛纔跟我說,她給你打電話着。”
“是的。”
彭長宜說:“跟你探討什麼問題了?”
“女生的問題。”
彭長宜聽舒晴也這麼說,就皺了一下眉,他以爲是女兒的生理問題,不由得在心裡生氣沈芳,這個工作應該是母親教給女兒的,怎麼能讓女兒諮詢別人?
舒晴見彭長宜忽然不說話了,就說道:“你女兒真是個小人精,繼承了你的全部的智慧。”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女兒原來這麼傻呀?”
“什麼意思?”
“你想想,她繼承了我全部的智慧,我統共能有多少智慧,全給她,恐怕也不夠啊!”
舒晴嬌嗔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是啊,原來我以爲娜娜多麼得厲害、不好接觸,甚至是家長慣壞了的孩子,可是那天她給我打電話,改變了我的印象。”
彭長宜說:“你剛纔說的那些,在我孩子身上的確有過,我後來也反省過,我認爲那不是孩子的錯,都是大人灌輸的,所以離婚後,尤其的回到亢州工作後,我比較注重對孩子的教育了,如果沒有特殊事情,每週我必須接她來,跟我住上兩三個晚上,親自教育,不能讓她媽媽把孩子教育得那麼小見識,碎碎叨叨的了。女人嘴碎愛嘮叨,是最大的毛病。”
舒晴點點頭,說道:“你說得沒錯。娜娜對事情的反應很機敏,聰明,儘管有些小大人,但她說的一些事情很有她的道理,說明她在用心琢磨身邊一些人和事,她也有自己的好惡,儘管有些過早地接觸到社會上的一些東西,但讓孩子早點明白也未嘗不可,關鍵是如何引導。”
彭長宜說:“你說得沒錯。這個孩子,很小的時候,受了她媽媽的影響,不讓我跟女人單獨說話,甚至有目的地去說一些女人的壞話,現在好點了,畢竟長大一點了,懂事了,也加上我的教育跟上了。不滿你說,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對我的女兒都失望了。”
說到這裡,彭長宜想起娜娜大罵丁一的事。
舒晴知道一些他家庭的情況,就說道:“我發現了,你的家庭,對你女兒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好在孩子一天比一天大,另外你已經開始重視對她的引導和教育,娜娜不會錯的。”
彭長宜苦笑了一下,說道:“借你吉言。”
舒晴說:“不會有問題,她的爸爸這麼出色,他的女兒肯定不會差。再有了,智商在那兒納,關鍵是,你女兒很崇拜你,真的,這一點,我跟通話時就發現了。所以,只要你用心,跟她勤交流,是沒有問題的。”
“唉,你跟她交流,她不跟交流,比如,她給你打電話,我都不知道,說實在的,我儘管出來學習了,但是差不多每兩天要給她打一次電話的,她都沒跟我說有什麼事。”
“哈哈。”舒晴笑了,說道:“你是不是吃錯了?”
“呵呵。”彭長宜也笑了。
舒晴說:“我剛纔不是告訴你了嗎?是我們女生的事。”
彭長宜不放心,說道:“是不是她生理遇到什麼問題了?”
舒晴笑了,儘管彭長宜一直說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他對女兒的擔心,一點都不像他說得那樣。就說道:“怎麼說呢,我都已經答應娜娜不告訴你了,你是成心讓我失信啊?”
彭長宜笑了,說道:“小孩子說話你還當真。”
“不行啊,必須當真!”
彭長宜說:“我覺得你有必要告訴我,我好去說說她媽媽。”
舒晴一怔,說道:“你幹嘛說她媽?”
“你說吶,自己的女兒遇到生理問題,她不去諮詢她這個當媽的,卻諮詢別人?她媽媽幹嘛吃的?”
舒晴這才明白,是彭長宜誤會了,就說道:“你誤會了,不是女孩子的生理問題,是心理問題。”
“那就更嚴重了,她是不是早戀了?”
“我反對動不動就將早戀這個字眼用在孩子身上,如果她不是早戀,大人卻給他們扣上這麼一頂早戀的帽子,無疑是給他們明確了方向。我跟你說,娜娜不是早戀,只是不知如何處理跟那個小男生的關係而已。”
“小男生?有小男生追求她了?是他們班上的嗎?”彭長宜一聽就急了。
舒晴笑了,說道:“你別急,我全告訴你,但是你一定保密,不許跟她媽媽說,也不許去問娜娜,更不許去學校找老師、找男生的家長。”
彭長宜氣鼓鼓地說:“你說吧,我可以做到。”
舒晴說:“不是可以做到,是必須做到。”
“嗯,必須做到。”
舒晴說:“是這樣,娜娜快畢業了,鄰居班一個很優秀的小男生也快畢業了,他擔心不能跟娜娜考上同一所學校,擔心以後見不到娜娜了,就給娜娜寫了一封信,希望娜娜報考哪所中學告訴他。”
“爲什麼要告訴他?爲什麼要跟他考同一所學校?”
“是啊,我也問了娜娜這個問題,娜娜說,那個小男生在信裡沒說,娜娜跟我說的意思是,她該不該要跟那個男生交樓一下。”
“哦——娜娜跟你說的目的就是這個?”
“是的,我問她爲什麼不去徵求媽媽的意見。娜娜說:天哪,我可不敢,她該大呼小叫的該說我們搞對象了。我說,媽媽這樣說過你嗎?她說媽媽經常這樣說別的孩子。”
彭長宜笑了,沈芳的確有這個毛病,任小亮的的兒子帶女同學來家裡寫作業,沈芳就說這孩子不學好,還說小屁孩什麼都不懂,就知道搞對象了。想到這裡,彭長宜問道:
“你怎麼回答的?”
舒晴笑着看着他,說道:“保密。”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好,我不問了,我相信你的回答會令娜娜滿意的。”
“當然,她非常滿意,只是再三囑咐我,不讓我告訴爸爸。”
“好,我絕對保密,裝不知道。但是,我還有一事不明。那個小男生,爲什麼要跟娜娜靠同一所學校?”
舒晴說:“這個問題沒必要較真,小孩子,又都處於青春期萌動中,他喜歡娜娜,一直拿娜娜當作學習的榜樣,這沒有什麼,就是跟娜娜考上同一所學校,甚至以後也在同一所學校,也沒什麼。家長千萬不要藉此說事,千萬不要提那個‘戀’字。”
彭長宜想了想問道:“那如果真的發生這種早戀現象呢?”
舒晴說:“我的意思不是任其發展,而是外鬆內緊,注意觀察,甚至鬥智鬥勇,但千萬不能翻書包、翻紙條、跟蹤審問什麼的,其實用不着審問,別說是孩子,就是大人戀愛了都藏不住,孩子更藏不住了,所以,只要你用心觀察孩子,是會發現端倪的。一般孩子就是到了初中高中,有的時候他們都不能明確就是戀愛,就是很正常的交往,兩個人在一起比較合得來,甚至同時跟還幾個學生都合得來。所以,需要家長細心觀察,不能忽視這個時期孩子的哪怕是細小的變化。平時家人還要注意,可以旁敲側擊,可以積極疏導,但尤其不可損傷孩子的自尊心,更不可以打罵或者去找對方學生和家長鬧,我現在特別不理解有的老師動不動就將男女生之間的正常交往看作是戀愛,動不動就請雙方家長,真不知道他們的學生時代是怎麼過來的。”
彭長宜覺得舒晴說得有道理,就說:“呵呵,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有幾個家長能做到?”
舒晴看着他,說道:“必須做到,這是家長的責任,青春期的孩子別指望着老師幫助度過,再說老師又升學壓力,一個班那麼多孩子,是顧不過來的,最瞭解孩子的是父母,其次纔是老師。家人如果不細心,忽視了這個時期孩子的成長,那是最不應該的,是失職。套用偉大領袖的一句話,沒有落後的羣衆,只有落後的領導。我要說沒有差的孩子,只有差的家長。”
彭長宜嘆了一口氣,說道:“話是這樣說,現在家長壓力也很大,有的時候真的顧不過來,比如說我。我知道,這個孩子從小就聽我的話,但是我畢竟不長時間跟着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她媽媽帶她,受她媽媽的影響非常深,她媽媽給她灌輸一個觀點後,我會費好大的勁才能給她糾正過來。這樣就導致她媽媽現在說話她就不聽了,尤其是她媽媽再婚後,娘倆個死上不來,經常吵架,我只有週六日才能帶她,平時五天的時間是跟她媽媽的。這種情況怎麼辦?”
舒晴說:“你能意識到這個問題,說明孩子的教育問題已經引起了你的重視。儘管她跟她媽媽時間長,但是現在有通訊設備,你可以打電話啊,娜娜很崇拜你,我相信你一個電話,頂她媽媽半天的工作,再有,如果她媽媽的觀點不正確,你必須給孩子指出來,不得不說,父母的思想意識是直接影響到孩子的。你只要抓住一個錯誤的觀點,我給你的建議就是批倒批臭,絕不含糊,不論是媽媽還是其它的人,必須給她灌輸一個正確的觀點,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尤其是女孩子,更要注意。”
彭長宜說:“你沒有自己的孩子,這些經驗是從哪兒來的?”
舒晴笑了,說道:“我從父母那裡學來的,我平時聽他們說的比較多,打我小時候開始,父母就有意識地給我灌輸他們的思想理念,有時他們看似無意的談話,其實是爲了讓我聽,直到現在,都是這樣,他們和尊重我,經常跟我交流,我也很依賴他們,直到現在也是這樣,心裡有委屈或者一時想不明白的事,也願意跟他們探討,我總是從他們那裡學到解決問題的方法,無論多麼心煩氣躁,只要跟他們說了,他們幾句話就能讓我冷靜,讓我釋然,讓我做到心平氣和。”
彭長宜覺得舒晴說的話很有道理,他不由地將車併入慢車道行駛,他認爲,多聽聽舒晴的話,比早早趕到陽新更有意義。他說道:“你有一對了不起的父母。”
舒晴歪頭看着彭長宜,說道:“真的,我經常這麼認爲。我四歲的時候就跟了他們,四歲之前的記憶很模糊,但是,他們從來都不掩蓋養父母的身份,也不排除我的親生父母,每年地震紀念日,他們都會以不同的方式讓我紀念我親生父母,他們還曾經費盡周折,爲我尋找回我和親生父母照的全家福,地震來時,我身上穿着唯一一件媽媽手工縫製的小褲衩,這是媽媽留給我的唯一記憶。懂事後,每到地震紀念日,養父母都會讓我以不同的形式,祭奠遇難的親生父母。”
說到這裡,舒晴的眼睛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