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很冷。
四周仍舊一片漆黑,秦飛提着腳蹼,穿着又厚又溼的潛水服,跑在潛艇的艇身上。
艦首附近的艙蓋打開,有人從潛艇中鑽了出來。
是一名海軍潛艇軍官,他朝雷鳴和學員們招呼着:“這裡!在這裡登艇!”
秦飛和其他學員像被趕着的鴨子一樣,一個個鑽進了潛艇中。
這是一艘海軍的柴電潛艇,潛艇艇長爲9名學員和雷公安排了一個專用艙。
空間十分有限,牀小得可怕,秦飛覺得這簡直就像待在沙丁魚罐頭盒裡一樣,牀鋪上下間隙儘量利用了空間,就連下鋪就要彎着腦袋才能坐進去。
“抓緊時間休息,我們要在水下待三天,進行三項訓練,第一天重新溫習一下理論知識,第二天和第三天實操。理論課程之前教員都給上過了,你們當中很多人也有實操經驗,也許這次的難度會增加一點,但應該對你們來說不是什麼問題,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不能通過,那麼就會被淘汰。”
“科目一共三項,包括髮射管脫險、閘套脫險和快漂脫險。這些訓練是模擬‘蛙人’秘密滲透,對敵潛艇、魚雷發射器等進行破壞、隨艇行動遇險等實戰情況下脫離所設置的,可能你們在以後的實戰中不會用到,可是一旦遇到這種情況,學過的技能就會救自己一名,即便加入203部隊,每年我們仍舊會組織這種集訓,所以必須通過這個關卡的考驗。”
他環視了一眼艙內。
“現在你們只剩下9人,還有2名學員會被淘汰,祝你們好運。”
等雷公走了,歌星仰頭一躺,倒在牀上,伸着攔腰大聲道:“還好,我還以爲是什麼體能訓練和耐壓訓練呢,嚇死我了。”
王凱笑道:“歌星你小子別那麼高興,你沒搞過這種水下科目?這可一點不比陸上訓練輕鬆。”
“我知道,不就是爬魚雷管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體力是挺耗費的,可是總沒有我們在基地時候難受。”歌星不以爲然。
“體力消耗還是小事啦。”本來就隸屬海軍特種部隊的胡勇一邊拿着毛巾擦拭着有些溼淋淋的頭髮,一邊說:“主要是水下訓練危險性極大,各位戰友,大家要小心一些,出了問題分分鐘就是要命的,爬管子還算危險係數低的,我估計你們大多數都玩過爬管子對吧?”
秦飛舉手笑道:“看來這裡就我一個新丁了,我這幾項都沒搞過。”
胡勇伸手拍拍秦飛的肩膀,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麼,技術上本身沒什麼難度,難的是經驗和控制,之前上過理論課,還有在水裡也潛過水,你都記住要領了?”
“記住了。”
“記住就好。反正這三項裡頭,爬管子要靠的是冷靜和心裡素質,閘套脫險嘛,難度最低,最要命就是快飄脫險,就算成功,也十分難受,成功上水也吐你個半死。”胡勇說。
“爲什麼?”秦飛問。
“快飄脫險雖然有專用的快飄專用的抗浸服,但是在斷斷的時間裡快速上浮超過百米,你覺得你的肺都炸開從口裡噴出去一樣。”胡勇道:“理論始終是理論,教官也不會告訴你,這種感覺可一點都不好受。”
“管他那麼多了,現在都夜裡12點了,抓緊時間睡覺吧,都折騰了一整天了,難得有時間休息,我估摸着,雷公這會兒在外頭和艇上的潛水教員想着不知道用啥法子折騰咱們呢。”歌星打了個哈欠,沒心沒肺的捲起被子,很快就發出了鼾聲。
很快,艙內響起了一片鼾聲,顯然一天的強度訓練令人都疲倦到了極致。
秦飛躺在牀上,怎麼都睡不着。
翻來覆去好一陣,感到有人在輕輕碰自己的頭,爬起來一看,是睡在自己前面的徐武。
“老徐,你還沒誰?”秦飛翻了個身,趴在牀上看着前面的徐武。
“嗯,有些緊張,睡不着。”徐武說。
“你還會緊張?”秦飛以爲徐武開玩笑,他可是經驗豐富的老特戰隊員,按理說應該接受過相關的訓練,整個艙裡,估計就自己還沒真正實操過。
“你在特戰大隊的時候,沒搞過實操嗎?”秦飛問。
“沒有。”徐武臉色不大好看,最後只是搖搖頭。
“你今天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對勁。”秦飛說。
徐武沒吭聲。
秦飛問:“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看你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徐武嘆了口氣,終於緩緩開口:“我就是有心事,想找人聊聊……”
秦飛說:“行,你說,我做做聽衆。”
徐武嘆了口氣:“真想有根菸抽抽,可惜這裡不能抽菸。”
秦飛從沒見過徐武這麼憂心,安慰道:“你說吧,有事說出來,心裡就舒服了。”
“你一直都很奇怪,爲什麼我會第二次來參加選訓,按照203的慣例,他們是不會對一個人選訓兩次的。”徐武說。
秦飛點頭,這個問題之前自己一直很好奇,只是後來訓練太艱苦,也就沒問徐武。
他總覺得徐武和自己一樣,有着一些不爲人知的故事。
“嗯,是有些奇怪。”
徐武翻了個身,手枕在頭上,呆呆望着上鋪的牀底,眼睛裡慢慢有了些淚光。
“你知道203部隊有個不會記載在文件上的俗稱約定嗎?”他忽然喃喃道。
秦飛搖頭,“不知道,雖然我父親也是這支部隊的,但是很早就……”
說到這裡,他移開了話題:“我對這個部隊瞭解不深。”
“嗯,你和我其實一樣,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我的故事……”徐武悲愴地搖搖頭,眼中的淚光更盛了,“我的故事更帶着沉重悲涼的色彩。”
秦飛看到徐武這副模樣,也真的覺得不好追問。
這看起來不是什麼值得打聽的故事,那也許是徐武心中的一塊傷疤,揭開它,總會傷到戰友的心。
“其實當年我第一次來參加選訓,我們大隊裡一共來了兩個人。”
“兩個人?”
“對,一個是我,一個是我的戰友,叫何平。在我們的大隊,我的槍法最好,但是他的綜合素質最強,是公認的。”徐武說。
“他選上了嗎?”
“選上了,我落選了。”徐武說:“因爲我有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我之前沒參加過任何水下訓練,也是因爲這個。當年選訓,我其他科目都成功通過,只有這一項,我沒法完成。”
秦飛心裡隱約感覺徐武也許正因爲這件事在擔憂。
但,那肯定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