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塞舌爾島西北面海域。
時間已經到了凌晨。
“梭魚”號的後甲板上,秦飛放下手裡的望遠鏡,一屁股坐在一堆繩纜上。
旁邊的幽靈遞過來一根香菸。
秦飛咬在嘴上,幽靈拿出zippo打火機給他點了火,自己也點了一根。
“謝謝。”秦飛吐着白煙說:“今晚一直沒機會跟你說聲謝謝,如果不是你,今晚我們這些人都得死。”
“不用謝我,其實往後我們合作的機會還很多。”
此時的幽靈已經再次戴上了他那個骷髏圖案的戰術口罩,和之前在野門一樣,沒人能看出他的真面目。
此人的真實樣貌和他的身份一樣,永遠是那麼神秘。
秦飛相信自己在塔納島碼頭附近在車裡看到的幽靈也絕對不是他的本來容貌,也許是套上了僞裝用的精緻的硅膠面具。
只是秦飛想不明白,爲什麼幽靈從不以真實面目示人。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會有危險的?”秦飛問。
幽靈吸了口煙,看了秦飛一眼道:“其實你應該謝謝你父親,而不是我。”
“我爸?!”秦飛一愣。
“沒錯,是你父親給我們傳送了情報。可惜,時間太緊急,我得到消息之後,你人已經上了島,否則我會阻止你,或者用別的方法。”幽靈嘆了口氣,搖頭苦笑:“這一次,還是範天龍贏了。”
“我爸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秦飛急迫地問道:“他爲什麼不來見我?這麼多年,他跑到哪去了?難道不知道我和我媽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嗎?”
幽靈轉過頭,定定看着秦飛。
許久,才道:“你父親曾經對我說,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不過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這個世界上,每個國家都必須有這樣的人。沒錯,對你和你母親來說,失去了應有的天倫之樂,這都很不公平,可是你父親如果不去這麼做,也許有更多個家庭會失去天倫之樂。犧牲也許看起來是一件很瘋狂而且很多人認爲很蠢的事,現在和這個年代已經不缺聰明人了,缺的是我和你父親這種傻子。”
秦飛眼眶有些發熱,喉嚨像塞了團麻,說不出的難受。
幽靈又道:“你父親之所以選擇離開你們,不光是因爲舍小家爲大家的問題,還有一點是,範天龍是他訓練出來的,他有必要親手結束這一切,何況,範天龍的背後是一股巨大的勢力,一天不清除,我們國家面臨的威脅會多一分。如果當年你站在他的位置,作爲203部隊的最高行動指揮官,你會怎麼做?”
秦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對於個人情感來講,他絕對不願意捨棄自己的至親。
不過幽靈也說得對,聰明人太多了,如果每個人都完全想着自己,沒有犧牲沒有奉獻,國家會怎樣?
這永遠是一個富含哲理的問題。
到底是有國纔有家,還是有家纔有國?
對於秦飛來說,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實則回答起來根本不容易。
就算加入部隊之初,他的出發點也並非單純,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爲要洗刷自己父親留下來的恥辱。
可是當知道自己的父親並非傳說中的叛徒後,他又感到十分迷茫,甚至有些失落。
一直支撐他前行,支撐着他拼命,支撐着他不斷探尋真相的動力,似乎在一瞬間灰飛煙滅了。
幽靈看到了秦飛雙眼中的迷惘,用力拍了拍秦飛的肩膀。
“其實,你父親真的很爲你自豪。他和我說過,你真的很像很像他,很像當年的他,而且你比他想象中更堅強,更勇敢。你現在想見他,基本沒什麼可能性,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十分複雜而且重要,一旦離開,我們或許會失去很珍貴的情報來源。”
“我只問一句,我什麼時候能見他?”秦飛固執地問。
“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幽靈的回答同樣簡單明瞭,“這不是我說了算,是你父親說了算。”
“既然連見我一面都不行,還說爲我感到自豪?”秦飛的語氣變得有些憤怒,多少年來的委屈和心酸涌上心頭,對於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來說,他還沒有可以灑脫到完全不計較自己父親丟下母子二人消失十多年。
“你知道他爲什麼爲你感到自豪嗎?”幽靈嘆氣道:“其實,你不是第一個向安老爺子提出自己想法的人,十年前,你的父親做了同樣的事情。”
秦飛的身體微微一顫。
自己和安老爺子所說的東西,看來幽靈也知道了。
那是個瘋狂的想法。
秦飛轉成去京城找老爺子,在路上醞釀出的這個苗頭,在和安老爺子談話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不料安老爺子居然一口答應下來。
原來,自己不是第一個提出的。
“你父親起初追殺範天龍,打算毀掉黑日組織,他本以爲黑日組織只是一個由一名頂尖特種部隊成員建立起來的地下犯罪組織,不過很多情報反饋過來,包括黑日的一些行動顯示,事情並非那麼簡單。最初,很多人都覺得黑日只是一個和某個cia官員有關聯的外圍組織,不過後來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在黑日的背後,有着一個更爲強大而且更加有實力的組織,這些人甚至能夠影響議會,能夠調動軍方和情報機構的資源,根本不是普通的情報組織或者普通的**勢力那麼簡單。”
“當時你父親面臨的選擇有兩個,一是殺掉範天龍,表面上看,似乎可以瓦解黑日,不過那只是治標不治本,背後的勢力只要一天沒有被挖出,我們就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對手是誰,他們還會扶持另一個組織,第二就是打入對方的組織,獲取情報,放長線釣大魚,找出真正的敵人。換做你,你怎麼選?”
幽靈的陳述,令秦飛似乎對父親當年面臨的兩難局面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一名特種部隊的指揮官,在戰術上必須更加理智。
從理智上講,父親選擇的確沒錯。只是在感性上,虧欠了自己和母親樑少琴。
想了想,秦飛問道:“所以,你們這支小分隊就是我父親建立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