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鄭銘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簡湛感受着這個溫暖的懷抱,哽咽在喉嚨裡的話,終於沒有說出口。
他輕輕的嘆了一聲氣,算是給鄭銘一個念想,也給自己一個希望,說不定……說不定真的可以用別的方法躲過這一次婚約。事在人爲,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
“昨天文央來找我了。”鄭銘鬆開簡湛,一雙眼眸無比的幽深,他就這麼注視着簡湛,“她說,我媽已經有些鬆口了……我爸還是反對,但是至少有希望……我想……”
“現在還不是時候。”簡湛很快就明白鄭銘想要做什麼,他連忙抓住鄭銘的手臂,搖了搖頭,“不行,鄭銘……”
“我等不住了!”鄭銘的眼眸閃過一絲冷厲,帶着隱隱的不安,帶着深深的煩躁,“簡湛我等不住了!我怕真的哪一天,你就這麼走了!我怎麼都抓不住你……我受不了那種感覺,我想要你永遠在我身邊。”
“這不可能。”簡湛的聲音猛然拔高,又輕輕的落下,“鄭銘,你仔細想想,現在處於什麼關頭?我……”
鄭銘的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他定定的站在那裡,身後的噴泉還在不停地淌着水,晶瑩的水光升起又落下,他的聲音帶了一絲顫抖,也帶了一絲淡漠,“簡湛,就是這樣的感覺。”
簡湛擡起頭,有些奇怪的看着鄭銘,可鄭銘卻沒有再說下去,他雙手捧着簡湛的臉,像是再看些什麼,最後脣角一彎,笑容溫柔卻苦澀,“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
說完,他的手就垂落下來,然後轉身原路離開。
直到他走出幾十米外,簡湛才幽然回過神,他伸出手想要去抓鄭銘,卻見那個高大的身影,已經隱入了人羣當中。簡湛的手就伸在半空中,沒有再往前伸,也沒有放下。
他看着鄭銘的背影越來越淡,淡到最後連他都找不到。心裡閃過的慌亂,在那霎那,驚擾了簡湛的決定。
“原來我和你是一個世界的人。”
“如果當初犧牲我,就可以讓徐家得到最大的利益,你會不會把我推出去?”
“會。”
簡湛沉默的笑了,他笑的越來越大聲,甚至笑的眼角都快滲出眼淚,可他還是在那邊笑,最後整個人無助的滑落下來。他癱坐在地上,雙手捂住自己的臉,肩膀不停地抽搐,卻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簡湛,就是這樣的感覺。”
想要去抓住你,卻發現怎麼都靠不近你;想要佔有你,卻發現你根本將我拒之千里之外;想要給自己一點安全感,卻發現你根本察覺不到我的心情波動。
鄭銘他,大概就是這麼想的吧?
簡湛捂住眼睛,喉結一動。
那鄭銘,你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這個時候說出這一切,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了等這一場結局,花了多少的時間!
愛情這種奢侈的東西,哪能在這個時候擁有?鄭銘,遇見你,究竟是對還是錯?
人潮擁擠,唯獨那個身影,孤獨又落寞。
…………
柳文央沒有想到,有一天,鄭銘會主動來找自己。
她看着坐在自己客廳沙發上的鄭銘,手上的溫水,微微晃了晃。只是望着他的側臉,就讓她失神,這些年,她究竟是怎麼面不改色的僞裝下來的?
“你怎麼來了?”柳文央深呼吸一口,將水杯往茶几上一放,然後大咧咧的坐在鄭銘的身邊,將兩條長腿盤了起來,“你從來沒有來過我這裡。”
鄭銘拿水杯的動作一滯,隨後他的手抽了回來,聲音淡淡道,“你上一次說,我媽……有些鬆口。”
“嗯,伯母是這麼說過。”柳文央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她僵硬着身體點了點頭,“這不是好事嗎?至少你有希望了嘛。”
鄭銘聽到這話,目光輕輕的落在柳文央的身上,那濃重的黑色,就這麼飄在她的身上,惹得柳文央故作鎮定的攏了攏耳邊的碎髮,她低垂下頭,笑着道,“不過伯父那邊,沒有那麼容易……但是如果你想帶他去,伯父說不定就能想明白一些……唉,你別介意。我覺得,伯父那性子是不會接受的。”
“我知道。”鄭銘點了點頭,“他如果真的接受了,就不是我爸了。”
聽到這,柳文央“撲哧”一聲笑了,她伸出手,搭在鄭銘的大腿上,眼眸一彎,“你這話要是讓他聽到,可能又要打下來了。”
鄭銘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手,目光微微挪開,他自然的拿過水杯,喝了一口後道,“昨天聽你那麼說的時候,我的確想要去試一試,但是現在,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了。”
“怎麼了?”
“你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嗎?”鄭銘瞅了一眼柳文央,“顏眉病重,顏誠想要提早履行婚約……這不用猜都知道……”
“他要去結婚?”柳文央驚呼出聲,她猛地站起來,“爲什麼?!”
“我不知道。”鄭銘搖了搖頭,“可能……他有他的打算。”
“可他喜歡的人是你。”
“文央,我感覺很不安。”鄭銘又喝了一口水,總算平復了狂跳不止的心臟,“我感覺他不屬於我。就好像之前發生的事情一樣,我怕我忍不住,又會對他做出那樣的事情。”
柳文央驚在了那裡。她看着那個一向穩重的男人,此刻臉上露出的浮躁的情緒,看着他略顯焦躁的握着杯子,那雙手不停地交換,她只感覺眼前一白,竟然想不出一句話來勸說他。
她哆嗦着嘴脣,衝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冷水,灌下去後,她才感覺理智慢慢的回來。
她不知道那時候兩個人有多激烈,只是看着當時的房間,她就感覺心驚。現在不如之前,一旦走錯一步,那就是步步錯。鄭銘是那種一旦花心思,就會鑽到底,再也不肯出來的人……當初,當初她就不應該退出。
“你很驚訝?”鄭銘的聲音在後頭響起,柳文央猛地轉身,正好看見那修長的身體,倚着牆壁站着,她擺了擺手,有些語無倫次,“我……不,我不知道……我,你知道的,你從來就……”
“你愛他嗎?”
“嗯。”
“很愛很愛?”柳文央的尾音都在發抖,她撇開臉,將手蜷成拳頭。
“非他不可。”
氣氛頓時僵滯起來,良久後,柳文央雙手撐着桌子,慢慢的轉過身,快步的走到鄭銘面前,抱住了鄭銘的腰,將頭埋在他的懷裡,低低道,“我會幫你的。”
“今天伯母就回來了,伯父還在外頭,這幾天就只有伯母一個人在家,如果你要去的話,機率會大一點。畢竟伯父疼伯母。”柳文央說完這些話,就擡起頭,眼眶裡帶了一些水光,她突然握起拳頭,狠狠地錘了鄭銘一拳,眼淚“唰”的一下落了下來,“你真的要離開我?”
“鄭銘,從小到大我都有這麼一種感覺,好像你是我的……而現在,我感覺整個人都空落落的,感覺是誰搶了我的東西一樣。”柳文央吸了吸鼻子,勉強的笑了笑,她的眼前,那張俊臉變得模糊起來,她低下頭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哽咽道,“可是我一點都不強大,連本來屬於自己的東西,都奪不回來!”
鄭銘聽了這話,心裡也有些酸澀,他想要伸出手去撫摸柳文央,可是手伸在半空,便縮了回來。他用那低沉的嗓音安慰柳文央,“別哭。”
“我纔沒哭!老孃纔不會爲了一個男人哭!”柳文央甕聲道,“纔不會……”
說着,她就跑到水龍頭下面,狠狠地用水沖洗着自己的臉,弄得整張臉都是水,然後看着水池笑道,“你儘管放心的去做,伯母捨不得打你,就算打了,我也替你擋着。我和你認識那麼多年,除了出櫃的時候,就沒見你這麼倔過。你去吧,伯母比疼你還疼我呢,哼,你不要我是你沒長眼!”
說着,她的聲音又低了下去,“你還真是不長眼……”
“快去吧快去吧!等會兒伯父要是突然回來,有你好受的。”
“文央。”鄭銘看着柳文央,修長的手指一緊,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謝謝。”
“謝什麼謝啊,你要是操心好了你的大事,我也就解放了,每天和你綁定在一起很累的。”柳文央嘟囔了幾聲,又捧着水往臉上撲,“你走吧……快走!”
聽着那低低的啜泣又響起,鄭銘收回了手,轉身離開,“我走了。”
“走吧走吧!最好別來打擾我了!”話音剛落,門剛好被打開,過了幾秒,關門聲響起。
輕輕的合上了門,如同合上了這二十多年的羈絆。
柳文央擡起頭,水珠與眼淚混合着流下,沾溼了她身上單薄的毛衣,水聲嘩啦啦的響着,彷彿最後的交響曲。
她伸出手,將龍頭旋緊,眼眸通紅,溫熱的**沾在她的睫毛上,像是小水晶一般,那麼的剔透。
“你不愛他你不愛他你不愛他……”
“你怎麼能愛他,怎麼能愛他……”
柳文央坐在廚房的地上,她仰頭看着天花板,一邊傻笑一邊唱着歌。
歌聲緩緩地哼出,帶着一絲灑脫,帶着一絲眷戀。
“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鄭銘……你怎麼捨得我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