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而望雲雲蕩盡。
云云雲頻憂已貧,
倚憂略俯詳千望,
世有憂雲憂自雲。
逆劍橫斜邪不橫。
劍堅劍悲兼碑文!
爲劍陳屍血亦陳,
次劍恆邪邪焉恆?
這是一首由修真界大詩人廖抒恆,鼓搗出來忽悠書裡書外衆位修真者朋友的繞口小詩。
大意講的是:想望望雲來消解憂愁,卻發現雲全部散了。雲卻說,雲還一如以往的繁多,但憂愁其實已經沒剩多少了。在高高在上的憂雲山上看雲,雲不能擡頭望,只是略微俯視,便能看到比無數地方更詳盡的雲景。高高在上的憂雲門驅邪除魔無往不利,憂愁自然如雲煙一般飄然而去。
逆劍山莊劍氣縱橫,邪道註定不敢橫行。喜慶的勝仗是豐功偉績,悲慘的敗仗,同樣也是豐功偉績!爲天下大義而陳屍沙場,滿腔熱血不會隨生命消逝。下一劍仍然直指邪道,邪惡勢力安能長久?
此詩調轉橫豎來讀,可以看到“憂雲倚世、逆劍爲次”八個字。這誠然是在說逆劍山莊不如憂雲門,但正如都市裡有人說喬丹的歷史讓科比永遠位居次席。貶意之餘,又何不是對科比僅次於喬丹的實力進行褒揚?
如果說憂雲門是統御正道的元帥,那麼逆劍山莊,便是元帥麾下最勇猛熱血的先鋒!
可是……
“哎,這就是逆劍…山莊啊,簡直是見面不如聞名嘛!不知是該找小魯他爸的廣告公司來改個名字好,還是該找林沖他爸的房地產公司來翻修翻修好。”
對唐伯一陣指引之後,對“山莊”二字咬音極重的樑易,很快發表出了與鳳雛截然不同的建設性意見。大抵是因爲空有這兩個字,卻沒有他眼中山莊應該具有的清涼雅緻。大大小小的建築,充斥着一股讓懷抱渡假心理的他無法接受的剛烈。
只不過,最初讓空中的唐伯產生第一個疑惑的那塊地方倒是個例外——
水波,浮而不躁,
蟲鳥,躁而不譁。
花木,幽而不枯。
長廊,古而不朽。
月色,常而不厭。
大概正因爲這幕場景太過古幽雅緻,與一磚一瓦滿是熱血的逆劍山莊建築羣有些格格不入,這個清心的一角,註定只能作爲一角,存在於逆劍山莊最邊緣一塊不大起眼的地界。
彷彿是有些不滿這裡的格格不入,懷着某種類似於“以毒攻毒”的心思,一個以自恃瀟灑的張揚姿態降臨,身上裹着一層礙眼西裝,看上去不幽不雅更不古的大光頭,愈加格格不入的出現了。
然而他的現身很讓他自己鬱悶。
這個鬱悶就類似於那個叫鳳雛的倒黴蛋,跑到女朋友面前動情彈奏完那首陸陸續續改了一個月才完成的溫馨小調後,在女友不出所料讚許目光中還沒來得及飄飄然,就聽見她一個勁的讚歎:這把買成六十八塊錢的吉他音色絕對比六百八十塊錢的都要好!
所以,當發現自己弄出如此大的動靜,眼前那位坐在長廊邊緣,前一刻靜觀着湖面的女子,這一刻目光只是落在到被他的動靜驚起的魚羣上,不納悶是說不過去的。更何況對方身份僅僅是個只配住在山莊邊緣的小弟子。
不過話說回來,大概也正因她是個擠不進門派核心地段的小弟子,光頭纔會把她視作“目標”。
光頭不得不承認,雖然是個小弟子,但她的姿色,絕對不會像身份那樣渺小遭人漠視。那個只聞其名而不見其人,身份足以住在逆劍山莊核心地界的於聽雨,想來也水靈不到這種程度吧。
放在以前,她絕對是自己不惜一切都要拿下的對象,就好像那
個任何時候都想讓她躺着的沈姓女人一樣。但註定,那個女人任何時候都能倚仗着一座靠山站着,最終只有自己一個人躺下。躺下的後果是,他如今在思索類似問題時,必須加上這段話最前面那四個字。
修真界的丹藥可以治療斷臂殘肢,自然也可以修復他身體“某一部分”的缺損,只是,表面上可以修復,修復後卻也僅僅是一個表面。和他揮手再見的“某一能力”,註定再也不見。只不過,若是現在有人強行要讓他那方面能力再生,他倒是會用盡吃奶的力氣阻止這事情發生。
說了那麼多,其實就從這個光頭把長廊邊的女子當成一個小弟子就可以看出,他並不是樑易,甚至不是借用樑易那副皮囊的唐伯。
如果是樑易和唐伯,從逆劍山莊統一的建築方式,偏偏在這裡另闢與門派熱血大不相副的一塊地方,足以看出這名女子身份並不簡單。而以樑易和唐伯的修爲,看透這女子乾坤中期的境界,自然也能看透她不屬於小弟子的行列。
只不過,此人倒也不只是一個與樑易二人有共同特徵的光頭。若是叫上樑易那幾個寶貝老婆來辨認,起碼也需要一兩秒的時間,她們纔敢斷定眼前人不是自己的寶貝夫君。
有什麼辦法呢?離陽門的化形術雖然叫人歎爲觀止,但怎奈某些人本身材料不足,變出了樑易那張臉,卻變不出相應的身高。而且即便是那張臉,也因爲他本身猥瑣乾瘦的臉形,至少也在樑易本貌上走樣了六成。
若非如此,天空中的唐伯,恐怕到現在還不明白,身旁的樑易怎麼會一瞬間出現在下方,轉過頭偏偏又如魔鬼般立在身邊。
“小九,小十三,這麼晚了還不睡覺呢。你們莫非…也在可憐姐姐,所以出來陪我麼?快帶着寶寶們回去吧,姐姐沒事的。”
女子柔和的雙眼閃過幾絲莫名的惆悵,喃喃的聲音把袁一嚇了一大跳。選擇這個小弟子,乃是認定以樑易的修爲,他雖然早已到達逆劍山莊,但以這女子的身份,應該還沒見過他。畢竟樑易這種人,大概只會等到明日那個於林提到過的比武招親,纔會公開亮相。
可現在一聽說又來了些什麼“小九”、“小十三”,還帶着寶寶…們?他可不敢保證這些人個個都沒碰巧接近過樑易。何況來了一大羣人,自己金丹期的靈識卻一丁點沒掃到,足見修爲不低啊!
“咦?小九你說……是蒙伯把你們吵醒了?姐姐替蒙伯給你們道歉好不好。快回去吧,不然明天姐姐可不給你們喂吃的了哦。”
女子接下來的這句話,讓袁一欲要躲到身後草叢“故草重變”的念頭止了下來,後知後覺的他心裡頓生嘲意。
這個女人空有外表,腦袋似乎不怎麼樣嘛。和這羣賤魚說話,它們的智商能聽懂嗎?什麼這麼晚還不睡覺?什麼蒙伯?也和那小十三小九一樣是條賤魚吧?哼,這羣魚分明就是被老子驚起來的,什麼臭眼力!
誠然,某些本身遠比魚低賤,卻還無法正視他人生命的人,是沒有能力理解大多數人看來很正常,甚至略顯可愛的一些言辭的。
就好像京城某個愧爲專家教授級人物,自己只能靠關係出版幾部沒讀者的書,還無法正視他人的勞動成果,自命見解長遠,遠及那條被工業污染的灰色多瑙河,長及那條拿吒抽了筋的龍王三太子。自命學問高深,高如被千百登山者踩在腳下的大山頂峰,深如導演牀上的女明星兩腿之間那黑洞。譁衆取寵!一天到晚孜孜不倦的炒作,把不少人拍案叫好的現代小品、網絡文學,愚貶得一文不值,把不少罵他忽悠人的目光清明者,當成是三教九流之徒!
言歸正傳。
女子一眼就認出一羣幾乎一模一樣的魚裡,
哪條是小十三,哪條是小九,哪兩條是長輩,哪些是它們的寶寶,大概也只有真正腦袋不怎麼樣的人,纔會去懷疑她的眼力。
可不得不說,她的眼力和耳力似乎是成反比的,袁一雖然不是從她面前明目張膽的落下,但那聲響,足以驚動不是聾子的任何人。
“咳、咳。”
袁一喉管按奈不住的動了動,接着卻在心裡暗罵了自己一聲“蠢貨”。剛纔那麼沉的腳步聲,這個聽力和眼力都有問題的女人都不曾聽見,這兩聲輕微的咳嗽又哪能起到提醒作用?
事實證明袁一確實是個蠢貨,因爲下一刻,被他視爲聽力“不正常”的女子,忽然從每個人都大同小異的咳嗽聲中察覺到一絲不對勁,而後猛然回過頭——
“你不是蒙伯!?你是何人,怎會出現在這裡?”
袁一一愣,一個勁懷疑是不是現在修真界擴張得厲害,連魚都開始修真了,有了上岸的能力。聽這意思,怎麼好像只有那條叫蒙伯的魚才能出現在這裡似的?哼,你這小弟子的地盤連個噓頭屏障都不曾設,我唐唐離陽門門主又怎麼不能來?
不過還是因爲對方是個小弟子,此時她嚴峻眼神,才讓原本想以瀟灑姿態製造點高人形象的袁一不敢掉以輕心。從自己這身任何人都難以看透的修爲,放在一個修真高手面前自然是高手高手高高手!然而這個小弟子本身修爲應該不高,如今對自己充滿惡感,自己假冒樑易的計劃反而不那麼好實現。
而就在他正焦灼着究竟是該冒險一試,還是重新去尋找一個對自己印象良好的目標時,瞅了他良久的女子突然從廊椅上直起身來,而她直起身來的目的,赫然是爲了方便她身子彎下去!
“小女見過樑易前輩,方纔慌忙之下多有冒犯,還請樑易前輩賜罪!”
一瞬間,袁一大力壓制住臉上的愕然之色,接着心裡則同樣大力的釋放起他小人得志陰笑。
好死不死,竟然讓老子碰到了最願意碰到的情況!看來這女人一定是礙於低微的身份,只在遠處望見過樑易,看見過他的樣子,卻無法第一時間確認,自然也不能準確把握樑易的身高!還好我謹慎了一把,不僅變出這個光頭,連相貌都和樑易有幾分想象。
誠然,整個逆劍山莊的人都知道,今日被參加正道大會的高手們廣爲傳誦,幾乎捧上了天的樑易前輩,根本就還未在逆劍山莊現身過。
所以縱使這女子在逆劍山莊地位超然,頂多也只知道樑易前輩是個光頭而已。
一口斷定眼前人就是樑易的原因,蓋因想進入她這個破例修築的閨居,除了那些鳥獸蟲魚之外,但凡是人,想闖進來都會受到限制。想強行突破那道合山莊衆高手之力精心爲自己撒下的陣法,除非達到大乘期!
而正道的大乘期高手,以她的身份悉數見過,邪道的即使沒全部見過,也知道他們中沒有哪個是光頭!大概也只有樑易前輩才能做到強行進入這裡,那道屏障卻沒有一點示警聲都未發出。
而她確認這個事實的另一依據,其實正如袁一所想,眼前這個光頭,一身修爲自己無法看透……
只不過,袁一的分身明明才金丹期而已,修爲怎會矇蔽過乾坤中期的人呢?
當鑽進儲物戒指的唐伯,認真檢查起那顆隱仙靈珠是否丟失時,樑易已經對此作出了有力解釋——
樑易:“唐伯,華山上的雜草、窗欄、木門,我們靠靈識能發現嗎?我們看得透它們嗎?”
唐伯:“看是看不透,可那是因爲他們幻化成了東西啊?可這會兒那袁一仍是人形不是?”
樑易:“唐伯,那我是東西嗎?”
唐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