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川竭力嘗試着污染涯無霜的精神之時,原本正吃着面前盤中佳餚的苟參卻是擡起了頭,看着那鑄玄莊中的幾人,露出了不解之色:
“嗯?”
苟參凝視着那鑄玄莊來客的面具,對於那青銅澆築的鐵面似乎充滿了興趣,眼神好像要穿透面具的遮掩,直視其下那面目全非的臉龐。
看了半天之後,苟參好像是明白了什麼,下意識地就要出聲:
“爲什麼——”
在這一句話還沒有完全說出之時,一旁的溫未識適時地開口打斷道:
“無需理會。”
苟參看了溫未識一眼,又看了看鑄玄莊的人,也很是配合地並沒有再出言,而是自顧自地繼續吃了起來,只是眼眸時不時便會向着那個方向飄去。
杜君端坐於主位之上,正在與沅湖城的另外幾個大家族的家主交流着什麼,忽然面色微變,隨後立刻是站起身來,朗聲道:
“諸位來賓,小女杜枔棠恰於今日成年,因此興辦此宴,特此宴請各位前來沾喜!”
隨着杜君聲音的響起,他身後的院門也是打開,從中走出了接連十二名儀態婀娜的侍女,左右兩排站立,都是欠身低頭,等待着某人的現身。
原本還在小聲交談着有關這成人禮的衆人,聽到杜君的話語後也是紛紛停下了動作,呼吸都放緩了許多,將目光全部投向了那扇門。
隨着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杜枔棠的身影也是從門中走出,令得在場之人無不是眼前一亮,更有甚者直接是發出了讚歎之聲。
還在偷偷摸摸地瞟着鑄玄莊幾人面具的涯無霜也是看了過去,隨後便因杜枔棠的妝容而直接愣在了當場。
涯無霜的確沒有想到,那個少女居然可以美到這樣一種程度。
當初參加那比武招親之時,他只是粗略看過了杜枔棠的樣貌,只覺得俊俏秀然,但也因爲年齡問題而只當其是一個小女孩兒,並未怎麼在意。
此時再次看起來,卻是足以稱得上驚人。
旁邊的延川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後悔了?不想跑了?想當那駙馬爺了?”
嵐天同樣是露出嘲諷的神色:
“那還用問,你看他那樣子,就差沒直接把後悔倆字喊出來了。”
聽到二人的話語,涯無霜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只覺得臉上掛不住,趕緊是否認起來:
“沒有的事!”
嵐天啐了一口,似乎並不相信涯無霜的說辭。
杜枔棠姿態婉柔,有着和平日裡的活潑截然不同的溫和美感,此時走到杜君身旁坐下,也是很懂事地向在座的客人行了一禮。
此時,來自各方的誇讚聲也是響了起來:
“不愧是杜王之女,果真是天賜鳳顏!”
“百聞不如一見,不曾想到令愛如此令人驚歎。”
……
既然是受了人家的邀請來參宴,多少也得給上幾分面子,就連忒修斯之船的衆人也是出於禮貌誇讚了幾句,引得杜君一陣大笑。
杜枔棠當然看見了離得極近的涯無霜,卻再也沒有了當初的迷戀,反而是期待着什麼似的,將涯無霜身邊的幾人都看了一遍,但最終還是沒有見到那個預想中的人,不由得低下頭去,輕聲嘆息了一下。
不明所以的延川還在戳着涯無霜的肩:
“嘿,還在看你呢!怎麼說,要不要混個駙馬爺噹噹?”
涯無霜只覺得莫名其妙,但是直覺告訴他,杜枔棠的眼神並非是那種愛慕的意思。
同樣身爲女性的嵐天卻是清楚得很:
“川叔,那姑娘喜歡的不是他。”
延川一愣:
“啊?不是說之前小霜被攆得滿城跑,差點就給扛回去成親了嗎?”
嵐天搖了搖頭:
“那時候我不知道,但是現在的話……應該不是。”
這麼說着,嵐天一邊看向了杜枔棠的眼睛,心中同樣是感到好奇:
“但是爲什麼,她看向我們這邊的眼神會這麼特殊呢?”
此時,杜君又是說了幾句客套話,大意就是“大傢伙誇的我很開心,所以接下來我會給你們招待的明明白白”。
隨後,杜君話鋒一轉,卻是突然說出了讓全場震驚的話:
“此前,小女曾在都陽城內擺臺比武招親,而我也恰想招到一位俊傑良才,只可惜最後無功而返……既然如此,這次小女的成人禮宴上,我便尋上一位良婿,爲此宴添上一份喜慶!”
此言一出,就連杜枔棠都感到驚訝,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父親,你——”
杜君偏頭看向她,擡手下壓示意,讓杜枔棠一時間把想要拒絕的話語都是哽在了喉嚨內。
旁邊參宴的賓客都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知道爲什麼杜君會毫無預兆地提出這樣一個建議。
杜君的臉上浮現出微笑,掃視着宴席上的衆人:
“待得宴會結束之後,我會在全城之中招婿,在座各位若是有合適人選,自然也可以進行嘗試。如若我女兒滿意,今日便可成婚!”
這下次,滿座俱驚——你突然說你要找個女婿也就算了,大家也可以理解爲你想抱孫子的願望比較急切,但你還要現場成親,是不是節奏太快了一點?
杜君身後,李承央也是露出了驚色:
“杜王怎麼突然有了這等念頭?”
杜君滿是寵溺地看向身旁不知所措的杜枔棠,低聲道:
“棠兒,這十七年間,我對你的束縛一直過於嚴苛……我想,也該滿足你之前的願望。”
杜枔棠這下是明白了,自己的老父親怕是因爲之前比武招親的事情兒誤會了她的想法,以爲她渴望能夠找到一位心儀的少年郎,因此才突然說出了這種話。
但事實上,那比武招親只是杜枔棠一時好玩之舉,因爲看了書中的故事纔想體驗一番。
其實那一天不管是誰,即便是勝出後入了杜王府,也會被找個藉口給拒絕。而涯無霜的逃跑則讓杜王府的面子掛不下去,這纔對他進行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