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難以理解的情況,唐居易終於是相信了陌千秋所說的話,但是也因此而更加困惑:
“既然是這種級別的存在,爲什麼會讓我遇見?以我現在的實力,面對它不是毫無生還機會嗎?”
陌千秋聞言,盯着那黑色污穢看了一會兒,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首先,值得慶幸的一點是,這並非我所說的那種存在,而是那種存在的子嗣。同時這僅僅是由某些人雕刻出來的,用來作爲信仰參照的石雕。也就是說,你所遭遇到的,僅僅只是一個類似於世界投影的東西,而且還是降臨在石雕上的、無限弱化的投影。”
唐居易大概聽明白了陌千秋的意思:
“你是說,這玩意如果本尊降臨,我都沒有機會跟你在這裡談話是嗎?”
陌千秋深以爲然地點點頭:
“何止,如果是本尊降臨,哪怕只是【?】的子嗣,憑我現在的狀態,我們都足夠死上一萬次了。你看,即便是我現在用夢境保護了你的意識,它也還在蠶食着你。”
唐居易順着陌千秋所指看去,果然是發現那黑色的污穢正在一點一點地扭曲着,而那些觸鬚也是有着輕微的移動,只不過十分緩慢,所以難以察覺而已。
“那你有辦法嗎?”
唐居易看向陌千秋,等待着他說出某個應對措施來。
然而,陌千秋的回答十分乾脆利落:
“沒有。”
唐居易傻了:
“沒有?你的意思是,你把我拉到夢境裡來只是爲了跟我進行臨終道別,方便我交代後事?”
陌千秋的表情看起來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你所說的非常正確。我目前能做的僅僅只是讓你的深層意識被侵佔地更緩慢一點,但是無法做到擊退對方。想出對策不是我的能力範圍,而是你自己的責任。”
聽到這句話,唐居易當即是產生了質疑:
“我?對抗?你跳出來告訴我這玩意可以用腳指頭殺我一萬次,然後讓我自己想對策?難道我還能靠跟它猜拳來定勝負?”
陌千秋沒有因爲唐居易的吐槽而做出什麼反應,只是看向了那行動越來越迅速的觸鬚:
“你的時間不多了。”
唐居易把想要說出來的髒話重新嚥了回去,因爲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來浪費了。
如果按照陌千秋所說,等到自己的深層意識都被這觸鬚所佔據,那麼到時候他很有可能會直接發瘋,成爲一個喪失了自我理智的行屍走肉。
“我能有什麼對抗的方法?我的特殊能力已經全部被封禁,而扮演的角色只不過是一個有着通靈能力的神槍手……要對抗這種直接入侵精神的神明,怎麼可能會有對抗之法?”
唐居易迅速思考着,而面前那觸鬚掙扎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動作幅度越來越明顯,比起之前而言要快上了不少,顯然意味着侵蝕速度正在迅速增長。
“難道是我出現了失誤,不該單槍匹馬來到這個地方?不,不對,哪怕加上了艾米爾這樣的先知,面對這種存在也不會有絲毫勝算……那會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那觸鬚漸漸從黑色的污穢泥沼中探出,攀附着地面延伸,逐漸向着唐居易而來。
陌千秋站在一旁,同樣是神色嚴峻:
“我不是很想打斷你的思路,但是我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
唐居易仍舊低着腦袋,似乎正在沉思。
觸鬚蔓延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甚至已經入侵到了唐居易的面前,距離觸碰到唐居易的身體也僅僅只有半米不到的距離而已。
這時候,唐居易忽然是出聲問道:
“按照你的估計,我面前的這個降臨在石雕上的投影,和一個惡魔的實力相比起來,哪一個要更強?”
陌千秋的視線從那觸鬚上收回,有些不解:
“惡魔?你是指那些來自地獄的生靈?它們的實力跨度可是相當大的,有低位惡魔,也有高位惡魔,甚至還有更高級別的——”
唐居易打斷了陌千秋的話:
“就拿最低位的來說!”
陌千秋略微沉思了一下:
“低位惡魔的話……應該比這投影要略強一點。畢竟這並不是用血肉化身降臨的投影,而是用石雕降臨的投影,遭到的削弱程度極大。”
唐居易聞言,面色也是冷靜了許多:
“略強一點?那足夠了。”
隨後,不等陌千秋問話,唐居易直接是說道:
“放棄抵抗吧,直接讓我的意識迴歸我的身體裡。”
陌千秋一怔,隨後皺起了眉頭:
“爲什麼?你的意識只要重回身體,就會與現實中的石雕相遇,那時候的侵蝕速度遠比現在要劇烈,你幾乎不會有抵抗的機會!”
唐居易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那麼,我會有一瞬間的清醒嗎?哪怕只是極爲短暫的瞬間?”
陌千秋那星火斑斕的雙目中是深深的憂慮:
“或許會有,但是一閃即逝……那種邪惡會不斷粉碎你的理智,磨滅你的思維。原本你的意識差點就要被碾成齏粉,只是我出手夠快,這才重新讓你的意識凝聚起來。”
唐居易對於陌千秋的話只是點了點頭,但是並不打算改變決定: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就讓它再磨滅一次吧。我只需要一秒,不,半秒鐘就足夠了。”
陌千秋凝視着唐居易:
“你確定嗎?在我看來,你倖存的機率正在無限趨近於零。”
唐居易看向陌千秋,咧嘴一笑:
“多給我一點信心吧。再怎麼說,我們倆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不是嗎?”
陌千秋看了看唐居易,又看了看那已經開始攀附到唐居易身上的觸鬚,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希望你是對的。”
隨後,陌千秋製造的夢境堡壘徹底瓦解,而唐居易被保護其中的意識也是在一瞬間重新迴歸到身軀之內,但是卻也和那石雕中散發出來的扭曲、混亂、邪惡相接觸,立刻是劇烈地顫抖起來,差點直接崩潰。
也就是趁着這剛剛回歸身體,意識還能勉強維持一絲清醒的時間,唐居易控制着自己的手臂伸進了口袋中,將一個小巧的東西扔了出來。
與此同時,腦海中的低語不斷,幾乎要將唐居易的理智淹沒,那來自巖壁石雕中的恐怖黑暗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勢頭進入了唐居易的身體和精神,全方位地侵蝕起來,就像要將他的意識給拖拽到沉淪的深淵中去一般。
但是,唐居易的最後一個動作也已經做了出來——他取出了一個小巧的骰子,並且扔到了面前的地面上。
“命運骰子……賭局的對象……選擇……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