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鬚髮皆白,穿着一身灰白長袍,頭上的牛角如同兩個辮子,纏到了脖子上,給人一種稍嫌怪異的仙風道骨的感覺。
但是他的皮膚,卻恍如嬰兒般水嫩紅潤,絕對與荒古蠻牛族的老大粗黑對不上號,即便是東方採禾和端木仙兒等人族美‘女’在此,見了他之後,也要千般羨慕,萬分嫉妒。
易辰看了他一眼後,腦子裡冒出一句話:果然是個不能用常理測度的妖人。
“恭迎老祖!”
荒古蠻牛族沒死的人,一見到這個妖人,在白角長老的率領下,全體下跪。
“戰鬥還沒結束呢,都起來吧!”
嬰兒皮膚似的妖異強者隨意擺擺手,制止了荒古蠻牛族人進一步的大禮參拜,眯着眼睛,緩緩掃過三族族長等人。
呼金瞳、納蘭‘玉’煙、獅巖三人在妖異老者目光‘射’過來時,不由心神巨震,不敢與之對視,紛紛垂下腦袋,暗叫不妙。
妖異老者目光經過牛天缺時,驀然停頓,仔細打量起來,眼中閃過思索之‘色’。
“以殘缺之身承載扭曲的大道,歷盡磨難,雖然永遠無法真正領悟大道奧秘,可是對你來說,已經十分難得了!”
妖異老者竟然對牛天缺不吝讚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當然,妖異老者也僅僅覺得牛天缺難得而已,在妖族歷史上,曾經有無數資質卓絕的天才,但最終都埋沒時間的長河中,泥沙聚下。
雖然牛天缺別出蹊徑,以殘缺之身修殘缺之道,可是也正因爲殘缺,永遠無法修成正果。
“你是……牛嵐山?”
牛天缺深吸一口氣,終於想起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他永遠不可能忘記牛嵐山,正如他永遠記住自己的父親。
愛得太深的人,跟恨得太深的人一樣,都已經深入到牛天缺的骨子和靈魂中。
他只是無法把刻骨銘心的仇人,與眼前這個嬰兒皮膚似的怪人聯繫在一起。
毫無疑問,牛嵐山是一個非常可怕的老怪物。
但是面對牛嵐山,牛天缺目光中沒有怯懦,反而升騰起濃濃戰意,躍躍‘欲’試。
牛嵐山面‘色’平靜的看着與衆不同的牛天缺,心中卻暗暗嘆,牛天缺父親死在他手裡,可是他兒子牛天明,卻死在牛天缺手中。
“不管你有多大的仇恨,都不能成爲你毀滅荒古蠻牛族的理由,因爲我的存在,你也無法毀滅它!”
牛嵐山聲調突然拔高,他周圍頓時狂風大作,虛空隱隱顫抖不休。
所有人突然覺得,對面的牛嵐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即將爆發的活火山。
牛嵐山說這句話的時候,只是看着牛天缺一個人,但是所有人都覺得同樣也是對自己的厲聲質問。
荒古蠻牛族的廢墟上面,突然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殺人者,人恆殺之,難道只准你牛嵐山殺人放火,就不準別人報仇雪恨?”
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猶如平地驚雷,蘊含着無限的桀驁。
“你膽子很大,勇氣可嘉,但你真的不怕死嗎?”
牛嵐山雙目一豎,這才發現易辰,頓時發現這個看似普通的傢伙,如同鶴立‘雞’羣引人注目。
若不是別人都噤若寒蟬時,易辰突然主動說話,牛嵐山絕不可能注意到一個小小的妖王級武者。
但這一看不要緊,牛嵐山竟然從易辰身上,感到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那感覺,不是因爲易辰實力太強大,以至於令牛嵐山心生忌憚,而像是遇到了天敵。
牛嵐山隱隱感覺到易辰血脈深處,蘊含着鋒利的殺氣,如淵如獄,通天絕地。
如果是在一條成年狀態的五爪金龍身上出現這種情況,牛嵐山或許不會如此驚訝。
可是他眼前的這條五爪金龍,顯然還處於成長期,境界也不高。
這完全打破了牛嵐山認識到的常規,一個僅僅是幼年期的五爪金龍,怎麼可能如此恐怖?
此子應當不足百歲,跟五爪金龍動輒成千上萬年的壽命相比較,確實幼小的不像話。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牛嵐山在荒古蠻牛族內威望極高,但是隻有他知道自己很怕死,不敢真正去突破大道境界。
牛嵐山有心魔,他耍‘陰’謀‘弄’死牛天缺父子,成功奪取了荒古蠻牛族,族中親近牛天缺父子的人全部被排擠陷害。
可是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他可以欺瞞天下所有人,卻無法欺騙自己。
他可以讓別人接受他修飾過的歷史,並把虛假的歷史當成真實,但他自己卻不能接受。
久而久之,他產生了無法化解的心魔,使得他根本沒有膽子邁出武道之路的最後一步。
因爲他知道,自己會死!
而且年紀越大,修爲越高,他就越怕死。
他不怕牛天缺,不怕納蘭‘玉’煙等妖神級強者,卻對一條“年幼”的五爪金龍產生忌憚之心,不得不說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這令人有點匪夷所思,但確實是事實。
“牛嵐山,你在怕我?”
易辰忽然笑了,他感知極其敏銳,從牛嵐山細微的情緒變化中,捕捉到一絲懼意。
“開玩笑,你這個不知哪裡蹦出來的小傢伙,我怎麼會怕你?”
牛嵐山一愣,隨即冷哼道。
“我是鬼妖星殿下,來自於五爪金龍一族,你神目如電,難道看不出啊?”
易辰微笑道。
“五爪金龍?那個自妖族有記載以來,便統治着廣袤妖族領域的超級強族?”
牛嵐山心中再次一驚,可是就算五爪金龍族的族長親臨,也不應該令自己心生懼意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錯,你們荒古蠻牛族好大的膽子,竟然吃我的‘肉’,喝我的血,黑角長老親自追殺我數天數夜,我殺了他,不算過分吧!”
易辰聲音冷冽,傲氣和煞氣同時沖天而起,彷彿兩把利刃,直刺牛嵐山的心神。
牛天缺、納蘭‘玉’煙、呼金瞳、獅巖等人駭然變‘色’,沒想到易辰一個小小的妖王,竟然敢主動挑釁牛嵐山,這簡直是千古奇聞。
他們都是從妖王到妖神,清楚二者之間的差別,只能用天差地別來形容,而從妖神到大道妖神,差距還要更大。
“你也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我不敬!”
牛嵐山喝道,恐怖的壓力籠罩易辰。
易辰冷哼一聲,以神念勾動大道遁天符,確信能夠隨時發動後,昂首上前一步,直面牛嵐山的恐怖威壓。
“你也好大的膽子,竟敢違背千萬妖族的靈魂誓言,對上位妖族不敬?”
但這時候,牛天缺卻先一步踏出,擋在易辰前面,渾身散發出滔天戰意,嘴角掛着一絲譏諷的消息,語氣一轉,冷笑着補充道:“哦,我差點忘了,你的靈魂早就被狗啃了,你也早就沒了靈魂!”
“牛天缺,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以實力爲尊,強者爲尊!”
牛嵐山臉‘色’一變,深深看了牛天缺一眼,臉上忽然‘露’出詭秘的笑意:“而且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荒古蠻牛族的強大,你以爲如果不是我,而是由你父親主掌荒古蠻牛族,吾族能有數千年的強盛?”
“牛嵐山,你放屁!”
牛天缺咆哮道。
“哼,數千年前,荒古蠻牛族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部落勢力,別說虎族和獅族,就是狐族,也比牛族的實力更強,是我,是我牛嵐山,才讓荒古蠻牛族真正崛起,凌駕於其餘諸族之上!”
牛嵐山臉上毫無愧疚之‘色’,義正詞嚴道。
“我不信,你根本就是一個心狠手辣,殘忍腹黑的小人,牛天明也是!”
牛天缺臉‘色’微變,冷冷道,言下之意,如果荒古蠻牛族沒有他們父子暗中作‘亂’,很可能早就走出了四象靈城,在更加廣闊的天地中拓展勢力。
“不管你信不信,事實就是如此,你父親修煉上的資質超過我,但他也不是什麼絕世天才!”
“他……最多算一個武癡,能夠達到相當高的境界,但絕不可能達到我如今的高度!”
“而且,他剛愎自用,根本不懂得如何管理和發展一個族羣,他的修爲越高,對荒古蠻牛族的損害就越大!”
“而我不同,我能夠讓荒古蠻牛族跟着我一起強大,我或許對不起他一人,但是在發展荒古蠻牛族的實力上,我不認爲自己錯了!”
“因爲這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如果荒古蠻牛族不能儘快強大起來,也許後續的數千年,就是獅族和虎族騎在荒古蠻牛族頭上,而不是我們荒古蠻牛族踩着它們的頭上,只要是能夠讓荒古蠻牛族雄霸天地的方法,我都會不擇手段的去做!”
牛嵐山不疾不徐道,幾千年以來,第一次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你可以認爲你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道路,但反過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別人同樣可以否定你的選擇,認爲另一條路纔是正確的道路。”
“至少我認爲,任何時候,不擇手段即使是一種辦法,但絕不是最正確的辦法,而且,犯了錯誤就要承擔,在我面前,你始終是錯了!”
牛天缺輕嘆一聲,搖搖頭道,他無意與牛嵐山去爭論誰對誰錯,那沒有意義,那需要的是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