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消片刻,就見一位身高九尺的雄壯大漢,騎着匹黃驃馬,一路小跑而來。見到石不語等人,他微微吃了一驚,卻很快的從容一笑,點頭問候,步入了祠堂。
“這漢子,怕不是尋常之人……”待他的背影消失之後,莫愁在一旁低聲笑道。
“不錯。”凝寒也點頭讚道。
“怎麼看出來的?”漪靈卻一臉迷惑。
“這些日子來,不語帶着我們四處奔波。我看那些男子,見他帶着一羣絕色麗人,不是發呆就是罵娘,沒有幾個象這漢子如此從容的……只此一樣,便可見其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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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麗人……”因爲莫愁這種自吹爲美女的無恥行徑,石不語不免有些頭暈乏力的感覺。不過他見那漢子生得方面虎目,長鬚過肩,也有些佩服好奇,當下不由自主的跟了進去。
進得殿宇,正見這大漢神態儼然的拜伏在神像之前,口中默默祝禱,後背插着兩根黃金雙鐗,跪在地上猶有常人高度,雙肩渾厚,端的是雄壯無比!
“好一條漢子!”石不語在心中暗歎一聲,打算上前攀談。
只是恰在這時,忽見那人搖搖晃晃,竟如山崩一般,驟然倒在蒲團上。雙鐗重重砸在地上,噹啷做聲,門外凝寒等人聽得聲響,紛紛搶進門來。
“我什麼都沒做……”石不語攤手錶示無辜,一面去探那漢子的鼻息,氣息勻然,似乎並未染病,並且方纔進殿時也神清氣爽,怎麼會突然倒下?
衆女上前探察一番,也得不出結論,只得暫時將那漢子扶起,靠在牆上,轉而商量起對策。不料片刻之後,那人反而自行甦醒過來,見四五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倒是嚇得一跳。
好在片刻之後,他略一思索,就已明瞭事情的來龍去脈,急忙起身向石不語致謝。
石不語滿面堆笑,揮手示意莫愁幾人暫離,向那漢子詢問道:“我看閣下身子很是壯健,怎麼會突然……”
“這……”那人一陣愕然,過了半晌,面帶詫異之色道:“實不相瞞,方纔在下在神像前祝禱時,忽的睡意襲來,不知如何便睡了過去。”
“這個,想必是太累了吧!”
“或許如此!不過,在下方纔做了個頗爲費解的夢,實在是……失禮!到此時還未請教閣下姓名?在下姓秦,單名一個暮字!”
“小生石不語……啊,你就是播名東齊的雙鐗秦暮?”原來,石不語時常聽世績說起,這東齊府濟州郡有位天下聞名的豪傑,姓秦名暮,擅使一對黃金鐗,遠近無敵,更兼慷慨義氣,結交天下無數英雄。
“豈敢當此謬讚!”聽得如此讚許,這位豪傑卻並未飄飄然,微微一笑,躬身還禮,看來是粗中有細的人物。
難得見到如此英雄人物,石不語自然不肯放過,好在秦暮也沒有什麼要事,兩人一起坐於廟前階上,寒暄攀談一番。石不語雖然只是半吊子的水桶,卻懂得順水推舟,又有上世的見識來些點睛,因此與對方聊得頗爲暢快。
又聊了一陣,秦暮說起自己這次,乃是奉州府之命往潞州譴送公文,途中經過此地,上來祭拜一番。
“原來如此,不知秦兄方纔在祝禱什麼?”
這隨意的問題,卻勾得秦暮長嘆一聲:“想我秦某,自覺也不輸於人,只是時運不濟,蹉跎年華,至今仍在州府中做個小小捕快,故而上前祝禱,只盼來日得展宏圖!”
“這……”如果換個有武將收集癖的,聽聞此言,必然會強拉着對方,大談什麼王霸之志,只差拍着胸脯道“跟我混,沒錯的。”
可惜,石不語不是君主的材料,因此只是伸手拍着對方肩膀,安慰道:“人生譬如流水,總有高低曲折。秦兄如錐處囊中,終有鋒芒畢露的一日。”
“唔!逝兄弟這兩句比喻,倒頗爲……”秦暮虎目一亮,只覺得這位新友有些見識,又不象那些書生迂腐氣甚重,不由平添了幾分好感,當下又問道:“石兄弟,你方纔說,自己是宗門中人,不知道你懂不懂解夢?”
石不語微微一怔,愕然道:“秦大哥是要我替你解方纔的怪夢嗎?這個,不妨說來聽聽。”
秦暮點了點投,當下將夢中所見一一道來。原來,他方纔夢見穹天之上飄來五色彩雲,擁護着一條五爪金龍,在半空不住盤旋;卻又忽然望見西南方向上一派烏雲滾來,雲中現出一物,似龍非龍,騁強飛來,按住金龍便咬,十分兇猛。
那金龍雖然迎鬥,到底勢弱,眼看就要抵敵不住。正在此時,忽聽得空中雷聲震動,隱約有人高呼道:“秦暮!還不上前,更待何時!”
“有這樣的事?”石不語聽罷,倒是若有所思,隱隱覺得在哪看過類似的事,沉吟道,“這夢,看起來似乎預示着……”
正在此時,莫愁忽然匆匆步入,打斷了談話:“不語,山下有場熱鬧,有興趣去看麼?”
石不語怔了一怔,斜着頭道:“熱鬧?有美女嗎?”
“沒有!不過,似乎有羣豪客在打劫過路官員的車隊。”
“隨他去吧!反正這些當官的被洗劫一空,也能很快從百姓身上撈回來。”話音未落,秦暮忽然跳起身來,迅速上馬,雙腿一夾,帶着煙塵狂奔而去,只丟下一句:“石兄弟,我去看看!”
莫愁略覺詫異的望了數眼,湊到石不語耳邊,疑惑道:“你們已經成了朋友?這漢子叫什麼名字?
不動聲色,石不語挪開兩步,仰頭答道:“雷鋒!”
這時,漪靈也奔了進來,急促道:“我們要去幫忙嗎?車隊快頂不住了!”
“已有人去了!而且我沒猜錯的話,戰鬥也快結束了。”石不語算了算秦暮的攻擊力,很冷血的回絕道。
漪靈不屑的吐吐舌頭:“藉口!明明是怕死!”
石不語笑道:“你真這麼想,我也沒……咦?小悠,吃完點心了?”
隨着他的詢問,悠白頗爲愉快的摸着肚子走了進來,疑惑道:““老闆,山下乒乒乓乓,似乎在打羣架!”
“我已經知道了,你是第三個跟我這麼說的!”
“不是啊,老闆!他們打得行李到處亂丟,金子、珠寶滾了一地……恩?老闆,你去哪?”
“我想過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麼能坐視不管!”
“老闆,你果然有正義感,我也去!”
“沒問題!對了,順便帶條麻袋。”
“……”
“李?”望着被困車隊的旗幟,石不語心中一動,再轉頭瞄了眼一面跌於塵土之中的大旗——上書“太原留守”。
結合兩者來看,倒可以輕鬆推斷出這被困的官員,正是要趕赴太原上任的新官。只不過,既然已經清楚的擺明官方身份,這些蒙面豪客,又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勇氣打劫?除非……
“要殺上去麼?”莫愁斜倚香肩,帶着幾絲嫵媚神情,輕舔數下紅脣。對她來說,前方的精壯戰士,都是極好的補品。
“不急,先觀察一會!”石不語微微探頭,將戰場局勢盡收眼底。
西南方向上,數百黑衣男子,正分成數批,依次困住李淵部下,看其進退有序、配合默契的戰法,着實令人感慨“打劫者”的素質之高。而在東南方的半空中,幾名器宗打扮的宗士正靜靜漂浮着,看其神情,似乎覺得大局已定,沒有出手的必要。
不過,比起這兩撥對手來,吸引了石不語大半注意的,卻是盤膝坐於東南山丘之上,左手斜倚,支着一面玄色長幡的老者。那宗士體形臃腫,肥胖得有些可笑,但一對陰風側側的目光,卻能令一切被它掃到的生物,情不自禁的顫抖……
“噬魂翁!”凝寒順着石不語的視線,同時望見那宗士,不由顫聲呼道, “這老魔已銷聲匿跡多時,怎麼會在此現身?”
“師父,你認識他?”
“見過幾面。這人是名海外散士,因爲濫殺人命煉魂,激起衆怒,被器宗驅逐。他不思悔改,輾轉流落到中原,依舊行他的煉魂惡法,幾次被法宗追殺,險些喪命,後來卻突然沒了蹤跡。”
“看!方纔那漢子!”正說到此處,漪靈忽的指着戰場一角道。衆人定睛望去,卻見秦暮正舞起雙鐗,密不透風的護住一位中年武將,看其情形,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一者,那圍攻的豪客數量着實不少;二者,見久攻不下,幾名旁觀的器宗門人中竟分出兩人前去相助。飛劍左衝右突之下,任是秦暮武藝出衆也頗爲吃力,幸虧那對黃金雙鐗不是尋常之物,舞動之中隱隱帶起五色霞光,勉強架住幾柄飛劍。
“果然無恥!”石不語看得嘆息不已。那幾位宗士實力也不出衆,想是哪宗的二、三代弟子,不過對付秦暮,卻是綽綽有餘了。
他又觀望片刻,看看再沒有其他變化,便向衆人分派道:“動手吧!我去支援秦暮。師父,你騎着悠白去纏住旁觀的幾位宗士。漪靈救援軍士,至於莫愁……”
“我去對付噬魂翁!”莫愁倒是任勞任怨,自覺答道,“你也沒有給我挑選的餘地!”
“嘿嘿,大姐您實力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