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宣稱尹龍到黨校學習去了。連辦公室主任尹玉善也只知道兒子到黨校學習半年。現在的工作各科室抓得都很緊,一時間段務局鐵路公安處風清氣正。
劉娜開始有了妊娠反應,嘔吐得很厲害。但現在處裡面大事小事,她一人當家,一人說了算,現在連副處長都沒有。她很想把這個喜訊告訴尹龍,但又怕他訓練分心。
老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可是兒媳婦,他也不好表現關心。怕同事笑話他,一個公公怎麼好關心兒媳婦?爲了避嫌,他是不敢多跟劉娜說話。劉娜只有跟媽媽、婆婆說說,媽媽和婆倒是很急,代替了尹龍陪她到醫院照彩超,看正不正常。醫生給出的結果:一切正常。一家人才鬆了一口氣。
看完病回家,還搞了一個小型的家庭聚會,當然是兩親家母下的廚,尹龍不在家,她一般住在孃家,很少回自己家。偶爾回婆婆家小住一段時間,她有時也陪姥爺說說話,姥爺看在外孫孫的份上,還是笑臉相迎。
今天姥爺、公公、婆婆、爸爸、媽媽都聚在了一起,單單缺了男主人。其實,劉娜現在可以做一點家務,但她被媽媽和婆婆保護得,只有上網、彈鋼琴或聊天。這面大的房子,真要是搞衛生都不容易。現代人怎麼了?要這麼寬的房子幹什麼?以後三口之家,在家裡打5S仿真槍戰都可以了。
劉康沂百忙之中也回來陪親家小酌幾杯,女兒有了身孕,他也是興奮不已,要做外公了!
肖月娥說話可不講情面:“親家,處裡的活,你要主動些,多擔當一些。能審覈的,你就審覈了。能做主,你就簽字。省廳應該下個文,給你提個副處。”
“別,別。”老尹是有苦衷的,處裡早有人會說閒話,現在公安處都是姓尹的天下了,“事,再多,我也做。再升,可能我,我吃不消了。”
肖月娥撲哧笑了:“你兩親家,真是配齊全了。我家老劉,要他當省城一把手,他還戀着他的秘書長。你看現在一接手,他就一頭扎進去。一天的日程排得恨不得,連大小便也給省略了。”
劉娜嬌嗔地說:“媽,你看你,爸爸成天看書,你說他沒上進心;現在總算在工作是打開了局面,你說他工作狂。那尹龍,我更不知道怎麼說他了。”
肖月娥心裡有鬼,她話說得很漂亮:“這回不能怪他。學習嘛,學習一結束就回來了。他還年青,肯定要多學習。成天守着你,那有什麼出息?你也學習媽媽,過一過牛郎織女的生活。”
“我啊,要是不幹,要幹,就得幹好。”劉康沂語氣頗有一把手的胸懷,“我現在圖什麼?家庭幸福,女兒女婿爭得氣。我就是要幹出一些名堂來,不能讓別人戳脊梁骨,也不能給尹龍抹黑。說白了,我也是給女兒、女婿爭個名聲。”
老尹也厚道地說:“是啊,是啊,我半生都沒做官,爲什麼突然就做官?我思前想後,是爲兒子做的。爲他掌管一下大局,不圖別的,就圖一個公道人心;該有的,國家自然都給我們了。看這樣的房子,都是享的國家的福。”
“老尹啊老尹,”肖月娥要不是反
應快,用手捂着嘴,差點笑噴了,“處裡的人,都有口皆碑,都說老尹同志丁是丁,卯是卯。做事謹小慎微,份內的事做得漂漂亮亮;但份外的事,決不出頭。老子是老子,兒子是兒子。不會代兒子籤一個字,幾乎都是娜娜簽字生效。”
艾薩指着老尹說:“我喜歡他一點,也恨他這一點。做事真的規規矩矩。以前,他要是抓個什麼票販,誰打招呼都不管用。人家就把他搞到列車上跟車。跟車也只有曹碩元這組要他,曹碩元也是一個老倔驢。一個正營級轉地方,混了二十年還是一個跟車組長。兩個難兄難弟配得死火。”
“小龍是有眼光的,提拔幾個幹部,個個都是實幹家。留下幾個老幹部也能挑大樑。現在的公安處,威震四方,讓人放得心下。”肖月娥對尹龍是讚不絕口,“現在雖然小龍在外學習,家裡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條。要是過去,沒有一個頭頭坐鎮,還不鬧翻天?現在,你一個丫頭片子就撐起局面,連個副手都沒有。上面也太放得心下。老尹就這一點上,我還是打個報告上去,上面批不批,是上面的事。你先給我答應下來。不要等省廳批下來了,你卻摞挑子,那搞得我就收不了場。”
“他敢?”艾薩說着話,比老尹自己說話還管用。
“好啊,親家母同意了。老尹可不能再前怕狼後怕虎了,不就是一個副級嗎?跟辦公室主任有什麼差別?不就是小龍不在家,你可以簽字算數。那就減輕了娜娜的壓力。”肖月娥是做政工出身的,做思想工作,她是一把好手,能說會道。
“那行。我同意。反正,我說句硬話,我一不拿公家一分錢,我二不循私錢,我三不懶惰。當然,我還要像親家一樣加強學習,業務方面一定要精通,不能讓人家看笑話。”老尹額上有汗水了。
“對嘍,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等小龍回家,啊,這是我老爸辦的事?他可要大吃一驚!”劉康沂親自給親家滿了一杯酒,兩親家幹了一杯。
姥爺也嗬嗬笑,他喝他自釀自泡的藥酒。劉娜拿自榨的鮮果汁陪他:“姥爺,您老對尹龍的影響最深。您老功不可沒。我敬您老一杯。”
看那架勢,劉娜感謝姥爺陪養了一個好老公,姥爺抿了一口,咂一下嘴,面上道道鬆鬆皺纈着波紋,皺起來又舒展開:“我給外孫孫算過命,他命中主有二房親。要是在舊社會,他可以娶一妻一妾。”
姥爺的話氣得劉娜娥眉擰成一個疙瘩,但她可不能跟姥爺計較:“姥爺,我們活在當下,當然要遵守國家的法律制度。要是在舊社會,我一定答應他再娶一個妾。”
劉娜風趣的話,可把大家樂的。姥爺想生氣都生不了氣,他樂呵呵地說:“傻小子,想玩,還不想成家呢。你把他拘在家裡,他還不安分。現在跑出去,他才樂得逍遙自在。”
姥爺是知道尹龍的個性,他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他的夢想是什麼。劉娜眉宇間掠過一絲陰影,不過很快笑容可掬:“姥爺,你看,我不會拘束他的。他現在想去哪,我有什麼辦法管着他。不過,他現在走千里,走萬里,到頭來總要有一個家吧。我爸爸
海外求學六年,最後還是回到這個家。要是沒有我媽媽的牽絆,算不定在海外紮下根來,以後成了海外華僑了。”
肖月娥可是知道尹龍在幹什麼,她也幫女兒打圓場:“是啊,是啊,她爸爸聽說在外面被一個金髮女郎纏住了。要不是我娘倆牽絆着他,他早就娶了洋妞了。”
母女倆一唱一和,劉康沂也沒辦法爲自己辯護,他有沒有碰過洋妞,到了海外,遍地洋妞,六年了,他沒偷過腥,鬼相信。那個花花世界,性開放、自由,誰架得住哪個火?他又不是得道高僧。
肖月娥“身”有體會,以前做功課,他簡單幾下,潦草完事了;現在他是花樣百出,弄得她要死要活。從這一點來看,就知道他可是曾經滄海的。
不過,歸國後,他法身自愛,並沒有緋聞,愛她,也愛女兒,很珍惜這個家;現在對尹龍更是關愛有加。想着去北京看望他。月娥在他枕邊說:“不要去,不要去。影響孩子訓練。不用說,這個訓練是苦的。再說去,就是去,也是娜娜去。你一個岳父大人跑去看女婿,好笑不好笑?”
“去了一個月,一個電話也沒打回家。”老尹嘆息道,可是他又深知他肩負秘密使命,不讓亂打電話。他不打電話,也只能跟老伴嘮叨幾句,老伴寬慰他:“別總唸叨着他。聽說黨校學習,紀律相當嚴。你老是念叨他,他眼皮子跳呢。真會影響他學習。他底子薄,算不定有多麼傷腦筋。”
老尹想想老伴的話也在理,尹龍可是初中文化,有學那麼高深的理論,他吃不吃得消。唉,這孩子現在是孫猴子要過九九八十一難了。
肖月娥寬慰老人說:“姥爺,您老身體好,多享福,比什麼都好。馬上四世同堂了。多幸福啊!別擔心小龍,那是天罡星下凡,不受些磨難成不了正果。”
“是,是。”姥爺舉杯的手在顫,眼角有點溼潤,他是真正感覺幸福。他得到應有的尊重和孝順。
“姥爺,你吃,這是松茸。聽尹龍說,家鄉也有這種松茸,你嚐嚐有不有家鄉味?”劉娜閃爍着真純,天使般可愛。
姥爺接過劉娜用調羹舀來的松茸,他還有牙,真是老壽星,他嚼得津津有味,連聲說:“有,有,有。”
其實他心裡有一股酸澀味,爲外孫女蠟桑抱不平,他理想的孫媳婦應該是蠟桑,他一直霸着蠟桑不準相親,可是現在,他怎麼跟二女兒說,跟蠟桑說。想起尹龍跟着蠟桑撿松茸,一起打野豬,兩人有說有笑,那是一對神仙眷侶啊。現在硬有接受一個不相干的人,他心裡疙疙瘩瘩啊。他甚至想到,給尹龍娶一個妾也好啊。可小女兒艾薩兇他:“你惜福吧。操那麼多心幹嗎?你說的這些事,一點不靠譜。快別亂說了。人家姑娘聽到了,不生氣纔怪。人家能看上我們這樣的人家,已經燒高香了。阿爸,你就省省吧。”
“我也是在家裡說說。跟你說說,跟玉善說說。我還能到哪裡說。”姥爺很憋屈,他有苦難言。小女兒明知道這事,她也做不了主。難道她就好跟二姐說這事,好跟蠟桑說。當日親口跟蠟桑許諾定親,還要衝喜,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