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張強指着地上那個完全不明所以的超大型公式問道,“它講的是個什麼原理?”
“嗯,怎麼說呢?”馬飛鵬擦了擦自己剛纔因爲趴在地上寫公式而積在了鼻頭上的汗珠,“首先我們……”
“——打住打住打住。”張強兩隻相互垂直的手掌比了個“停止”的手勢,“你要是再敢用你那奇奇怪怪的四維理論來攪我們的腦子,我可不敢保證我的拳頭會不會突然開始揍人。”
“好吧好吧……”馬飛鵬推了推手,“那……你玩過魔方嗎?”
“嗯?”張強的目光突然警覺——或者說,“興奮”了起來。
“我和你說你要是和我嘮這個,那我可不困了啊。”張強的表情看上去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驕傲”和“輕蔑”——或者又換句話說,“猥瑣”——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呵呵怪笑着道“說吧,三階的還是五階還是十一階的十六階的?形狀是標準的還是不規則的?統統放馬過來吧!我魔方鬼人是絕對不會敗給你的!”
好吧,看來這位商界大佬平時沒少用魔方打發時間……
不過話說回來,“魔方鬼人”又算是什麼玩意。就算是綽號,你管自己叫什麼“魔方鬼人”也忒難聽了點吧……
“那,四維魔方你試過嗎?我之前聽說好像有哪個老外團體在嘗試着製作來着。”馬飛鵬一邊在腦海裡推演張強平時的日常生活,一邊漫不經心道。
馬飛鵬的這句話就好像有着某種莫名的魔力一般,張強只一瞬間就像是一隻泄了氣的皮球般癟了下去。
“我聽不懂四維理論……”
馬飛鵬撓了撓頭,或許是自己飆理論的時候語速太快了乃至讓這兩個傢伙完全聽不清了?他們或許不是真的理解不了而是單純的聽不清?
然而在張強垂頭喪氣着認輸的下一個瞬間,這傢伙卻又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興奮了起來:
“快點,這什麼四維魔方怎麼玩?國外有人在做?也就是說這東西不是你一個人的腦內臆想咯?一種新的玩法要流行起來了咯?快點快點,快教我這東西怎麼玩!”
馬飛鵬有點不爽,什麼叫“我一個人的腦內臆想”……
但是不爽歸不爽,爲了將這道算式的用途解釋清楚,這點小事他就忍一忍吧。
“四維魔方嘛……就是要用一大堆三維魔方一起玩咯。”馬飛鵬眨了眨眼睛道,“目前爲止,全世界好像也只用電腦程序弄了一個立體結構的魔方而已——那玩意放在三維世界裡頭其實也就和我們平常玩的那些立方體魔方沒什麼區別,轉一下動一下那種,但是每一個面都要相互拆開、懸空着才能看得清,畢竟每一個四維的‘面’在我們三維看來都是一個立方體。而且比起正常的立方體魔方來說,這個四維魔方多了一個我們平常看不到的‘面’,用來模擬四維空間中我們看不到的那個‘面’。這個額外的面平時不顯示出來,只有在整個魔方轉動到某個特定的角度時纔會顯示出來。如果要玩這個魔方的話,一定的空間想象力就是必不可少的了。”
“但是呢。”突然,馬飛鵬的表情帶上了濃濃的不屑:“雖然這個魔方的模型在四維結構的形狀上還原得還算不錯,但它最大的敗筆就是沒能好好地還原四維物體的旋轉方式和運動結構。無論這玩意再怎麼結構複雜,這玩意也不過就是個只能以旋轉的方式進行三維運動的大號9階魔方而已,除了一個被隱藏起來的‘面’以外,這個魔方根本就沒有一丁點特殊的地方!就從這一點來講,它就根本不配被稱作是‘四維’魔方!不去還原四維魔方最重要的四維運動,卻僅僅是擺了個四維結構在這裡裝大象?嗤!”
說着,馬飛鵬很是鄙夷地搖了搖頭。
“相比於這種立方體結構的低劣結構而言,‘視圖’結構的四維魔方可就要高端許多了。不同於有固定結構的立方體魔方,視圖型的四維魔方並沒有固定的結構。取而代之的,是四個分開的同階三維魔方。在視圖結構的玩法中,這四個魔方就分別代表着一個四維魔方的一個三維截面,而當這些截面組裝到一起時,一個四維物體的‘三視圖’就完成了!”
在三維空間內,確認一個物體的形狀需要使用三個二維圖形,分別從正面、左邊、上面進行描述,這三個二維圖形就是一個物體的三視圖。相對而言,想要描繪一個四維物體的四維結構就需要從它的正面、左邊、上面、未來一共四個角度進行描述,而且描繪時所用的圖形都必須是具備三維結構的立方體。就和三維世界中可以用三個二維紙片確定一個三維物體的形狀一樣,用四個三維的立方體也可以描述出一個四維物體的真正形狀,這也就是四維世界的“三視圖”。
——又或者說,“四視圖”。
“嘶……”張強撓了撓腦袋,完全不像是聽懂了馬飛鵬在說什麼,“視圖結構?這種玩法雖然看起來是挺新穎的,可是要實際操作起來的話……難度好像有點高了吧?”
別說是四維結構的“四視圖”了,就算是三維結構的三視圖都有不少人看不懂。只要描述的物體的結構稍微複雜了那麼一點、繪製的三視圖又略微凌亂了一點,一個路人看了一臉懵逼又有什麼罕見的?這種用低維結構強行想象高維造物的方式,說到底還是太考驗人的空間想象力了。比起馬飛鵬之前說過的立方體結構來說,他的視圖結構反而還要難玩好幾百倍啊!
張強又道:“而且我們又不知道你那個新的‘時間’維度要怎麼體現在四維結構的物體上,那這個魔方又要怎麼玩?總不可能我們指着哪個方塊說這玩意是四維結構中的哪個部分它就真是那個部分了吧?旋轉一下誰還分得清誰是誰?四維的旋轉又要遵守什麼規則?畢竟我那幾個獨立的正方體在四維上可是一個整體啊?”
面對這個問題,馬飛鵬則是在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比得意的笑容:
“所以……我們才需要用到數學工具啊!”說着,他指了指地上那個冗長無比的巨型公式,“來,你們看這裡。假如我們現在把我們第一關——也就是地圖最中心那個圓形廣場的位置設置爲(0,0,0)的三維座標,我們就不難套用這張地圖給出的比例尺算出我們自己這個房間的座標軸應該是(64,52,12),而水房的位置是(45,53,-3),於是這樣一來我們就不難從中算出兩組數據,一組是從原點廣場到我們這裡的空間動量,另一組是原點到水房的空間動量……再加上我們之前已經知道這個副本隨機動彈一次的間隔其實是30分鐘,我們就可以把‘未來’這條軸上的時間設置成30,然後把這一串數據代入這個位置,就可以得到我們兩個座標與角平分線的公式。然後我們再把這個數據套上去和另一個座標的空間角動量來個階乘最後再按照30分鐘的間隔給這個巨大的數字開個立方……”
伴隨着手上龍飛鳳舞的動作,馬飛鵬嘴裡的數學用語連珠炮似的說了個沒完,直把其他兩人弄得一愣一愣。張強瞪大眼睛,指着馬飛鵬地上的算式
“你……你這個就是用來算四維物體結構的算式?”
“嗯?”正算得起勁的馬飛鵬回過神來,於是就漫不經心地隨口應了一聲,“不然呢?這玩意要是解不出四維結構來,我寫這玩意幹什麼?”
“可是……”張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這玩意的技術含量……恐怕有點高得過頭了吧?”
“我記得,數學裡頭好像專門有個涉及高維理論的東西。”護結在步話機那一頭道。“好像叫什麼拓撲學還是什麼託福學來着……應該也不對,那東西好像描述的是一個物體的高維運動而不涉及到物體的高維結構……不過不管怎麼說,那反正也是個超複雜超難算的玩意了。可是你要是想用數學的方法算出一個高維物體在四維中的模樣……那又是要用上多少的算力啊!”
“而且光是數學還不夠,你想算出一個四維物體的結構,高維物理理論層面的知識肯定也少不了。”張強又道,“數學基礎是一方面,沒有厚實的物理學基礎,就算是再高深的數學工具也沒地方去應用啊!”
兩人稍稍一頓,即刻又異口同聲道:“你要真能達到這個水平,那你怎麼也該有個數學物理雙博士學位了吧?”
“呃……這個……”面對兩人的問題,馬飛鵬突然結巴了起來。就在兩人的話說完之後,他才反應到了一個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或許有點危險的事實——他現在玩出來的這一手,未免也太過惹眼了一些。
“這個嘛……其實……嗯……啊……”面對兩人的驚歎,馬飛鵬突然支支吾吾了起來。
高維結構遠遠不是什麼常人就能理解的東西,哪怕在一項以“高智商”而著稱的玩家羣體中都是如此。有空間想象力能夠理解是一碼事,但要動用最正規最嚴謹的手段把它“算”出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沒有足夠的理論知識打底,誰敢說自己能用筆把一個四維物體的四維結構“算”出來?說實話,張強他們說馬飛鵬的這道公式起碼也有博士級,那還是嚴重低估了這道公式的技術水平的。不但雙學位博士達不到這樣的境界,就算是歷代的諾貝爾獎得主都少有能與這道算式並齊的。最起碼的——那個人對物理學界做出的貢獻起碼也要有狹義相對論的等級纔敢上來和這道公式稍微叫板一下!
那技術含量這麼高的一道算式,馬飛鵬又是從哪裡拿來的呢?
當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算出來的。
“呃……這玩意是我一個搞物理的朋友和我閒聊的時候順手討論出來的,當時我覺得可能有點用,於是就順手給記下來了。其實要說這玩意的原理……我自己也不太懂啦,也就是當時他和我說了一下這個數據要朝着哪裡套這個數據有什麼用之類的,我就只是把公式背下來然後把數據往裡套而已,也算不上有多少技術含量吧……”馬飛鵬撓了撓頭,編了一套不怎麼說得過去的謊話。
兩人的驚奇消了大半,但在一些細枝末節上仍舊保持着自己的疑惑:
“能順手教你一套超高端物理公式的朋友……這種人真的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存在嗎……”雖然馬飛鵬沒有看到,但護結臉上一定是滿頭的黑線。“或者說……能隨便就把一道超高端的物理公式記在腦子裡的傢伙又是什麼怪物啊……”
“不不不不不,重點不在這裡好吧?”張強打斷道,“最重要的是……你小子能有什麼境遇會讓你覺得一套用來計算四維結構的公式‘可能有用’啊!”
當初剛剛打完第一場死亡賽的馬飛鵬是在哪裡被接回來的,張強的心中可是記得相當清楚呢。那種貧民窟的生活環境可能會在日後碰到計算四維物體結構的公式?您老兩個都是大齡中二吧你們?
然而在場只有馬飛鵬自己一個人知道,他這些看上去很像是“謊話”的東西其實才是真正的“實話”。
馬飛鵬的腦子挺好使的,但是術業畢竟有專攻,他一個戰鬥人員的智力肯定要點在建設理論和戰略制定上。對於物理數學的彎彎繞……他也就是個高中水平而已了。
不過好在,他認識一個智商超高甚至把地精流的黑科技都摸了個透的地精工程師血統傳承者……
“啊……對於這個問題嘛,你們大概也可以大致理解爲——”馬飛鵬搖了搖頭,繼而道:
“我見多識廣咯?”
說着,他輕笑了一下。然而和上一次不同,他這一次的笑容中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