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個聲音不大,但那特有的音色極具穿透性,在重重的人羣雜聲中突圍而出,落入羅斯那因爲亢奮而分爲敏感的耳朵中,令他的心臟都跳到了每秒鐘100下以上!
他背上滲出冷汗,不用回頭就知道,這個聲音是陳倩的了。
陳倩來到大廳以後,所謂仇人相見分爲敏感,第一眼就認出了羅斯那魂不守舍的身影。
她當時就有一種衝過去狂扇他巴掌的衝動,但看到這種新聞採訪的現場,出於一種長期練就的專業冷靜本能,竟然讓她生生的將這種衝動抑制住了。
看着羅斯像打了雞血一樣的得瑟起來,她美眸輕轉,心下便有了計較。
所以就在羅斯像被英魂附體的那一刻,她冷然飄過去一句讓他彷彿被冰山貼體的話。
羅斯就像是一個以爲手裡拿的是禁品,倒入口中才發現是洗衣粉的癮君子,臉上顯現出豐富多彩的表情。
有驚恐,有悔恨,有求饒,有掩飾,有逃避……他張開的嘴巴顫動了一會,終於蹦出了幾個字:“你們……好啊。”
裡面的涵義只有他自己清楚,也不知道是問她們好不好,還是見到了心情好不好,抑或是求她們放過自己好不好,或者是幾者兼而有之?
周圍那些記者都臉有惑色的轉頭看來,只見出聲的是一位美麗異常的女孩,臉上帶着冷冰冰的表情。
任誰都能聽出來那女孩語氣不善,但更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羅斯那更加奇怪的回覆。
都是思想活躍,想象力不拘一格的人,大家很快在腦海中有了一些善意或者惡意的猜測。投往兩人的眼神也變得曖昧和了然起來。
陳倩管不了別人的想法,繼續冷冷的道:“羅斯,我想請問一個問題。”
不等他回答,又道:“秉承着公正、勇氣和自由的原則,如果你遇到兩位女士被打劫,會怎麼應對?”
饒是羅斯臉皮厚實。有心迴避和胡扯,但終究做不到在大庭廣衆之下表現坦然,他眼睛不自然的轉了轉,不敢看陳倩和安娜的臉,口中應付了兩句,向同樣臉有訝色的蘇彬告辭道:“我身體不舒服,先走一步了!”然後低着頭,匆匆朝外面溜去。
這下子,圍觀的媒體記者算是大致猜出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對於這個剛纔險些燃起自己熱情和鬥志的外國人,無不露出鄙視的眼神。
沒想到羅斯是這樣虛僞、怯懦、無恥的人,虧他剛纔還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摸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陳倩見狀,也沒有再追過去,畢竟目的已經達到了。
羅斯的面目已經暴露,別想再在這裡騙吃騙喝了。
至於後面怎麼再追究他的責任,那是另一回事了。
安娜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
徐達難得的道:“真解氣!”
陳譽沒有說什麼,只是微笑着朝她豎起一根大拇指。
不過臺上的蘇彬則臉色很不好看。
就像一位大廚。原本要給食客端上一頓豐盛的滿漢全席,沒想到最後變成了豬肚包雞,而且還是變質的!
人是他邀請來的,剛纔還大力推介,盛情邀請發言,沒想到最後發現是人面獸心。斯文敗類!
連帶着,他的品行也會受到質疑。
誰讓他和羅斯雙方都自稱和對方是“多年好友”呢!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羅斯是這樣的人,那麼他——縱然是白璧。也是有瑕的吧!
似乎已經感受到下面那些望向自己的目光中隱含着種種諷刺和不善,心中對陳倩幾人怨恨無比,但蘇彬的臉上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東道主應有的熱情表情,看上去就像面部表情被強行扭曲的整容失敗的人,令人難受的很。
“是陳倩小姐嗎?久仰久仰,幸會幸會,有什麼問題要採訪的嗎?”蘇彬絕口不提剛纔的事情,就像羅斯從來沒出現過一樣,他只想轉開話題,淡化這事。
陳倩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蘇彬一眼,對這個羅斯的“多年好友”也沒有好感,但出於禮貌,還是寒暄了幾句。
蘇彬又指着安娜幾人,道:“這幾位是?”
陳倩一一做了介紹。
蘇彬對徐達道:“徐達,今天我可能很忙,既然他們是和你一起同來的朋友,今天你就抽空多陪陪她們,遠來是客,一定不要怠慢了。”
顯然是對安娜比較感興趣,道:“安娜老師,如果你手裡有資源的話,如果方便的話,也請你儘量向一些外媒報道這裡的事情,爭取擴大影響,拿回屬於我們的權益。”
事實上,蘇彬並沒有認識幾個外國記者,唯一的那個羅斯,也是在某次場所不方便明說的聚會中認識的,所以今天的外國人,除了羅斯,就只有一個安娜了。現在羅斯已經被轟下“神壇”,可能不方便報道,那麼對安娜他不得不寄予希望。
“請問下,你們希望外媒以什麼樣的角度來報道呢?”安娜出乎意料的問道。
蘇彬道:“當然是以事實爲根據,以外媒所習慣的表達方式來報道。”
安娜道:“蘇先生似乎很希望外媒能介入?”
蘇彬點頭道:“是,我承認,我認爲外媒報道的力度將比國內媒體更大,可能對我們的幫助會更有力!”
正說到這裡,門口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有人喊道:“勝哥和紅玉姐也來了,大家請讓一讓!”
聽說這江安村的另外兩名帶頭人也趕來了,衆多媒體記者都很激動和興奮的讓開一條道路,同時調整好手中相機的角度,打開錄音筆,準備進行新一輪的新聞報道。
這時,在衆人期盼的眼神中,一位穿着普通,上身是白色襯衣,下身是藍色長褲,臉上線條硬朗,眼神銳利的男子走了進來。
跟隨在他身後的,是一位穿一件中式半旗袍裝的一位美麗婦人,丹鳳眼,瓊鼻,厚嘴脣,一看就是那種熱心、外向的女強人。
那男子“哼”了一聲,道:“怎麼請了外國人過來?”
他雖然沒有指明對象,但順着他不滿的目光看去,任誰都知道說的是一臉驚訝的安娜。
蘇彬連忙解釋了一下,道:“勝哥,這位是來自江南市奧斯卡貴族學院的安娜老師,是以公共知識分子的角度來報道我們這次行動的……”
看得出來,剛纔以新聞發言人身份自居的蘇彬對這張文勝很敬畏,就像看到了國家主席一樣,沒有了言語中的強大自信和霸氣。
“老師?”張文勝的臉色平靜了一些,但仍然沒有完全放鬆,道,“不怕大家知道,我這人就有個毛病,對外國人不信任,這是祖上留下來的教訓,請多多包涵!”
大家都知道他是江安村目前實際的領導人,所以並不在意,或者說是即使心中有意見,也不敢表達出來,紛紛主動打招呼和表示理解。
“張先生,我理解中國當年飽受東南亞一些國家的侵略之苦,所以您祖上會有這樣的教訓。但時代發展到全球化的今天,您依然以此對外國人心存偏見,就不應該了,再說,美國對中國一直還是比較友好的,比如,當年的多國聯軍侵略清政府,美國將所得“庚子賠款”的半數退還給中國,作爲資助留美學生之用。這些,您瞭解嗎?!”作爲剛纔“攻擊對象”的安娜則沒有那麼容易就算了,儘管對方是江安村的領導人,但這種涉及到公共、國家形象的原則問題她肯定是不會讓步的,於是稍微沉吟了片刻,就侃侃而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