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子瑟被宋錚與顏子笙的之乎者也弄得頭暈腦脹,便語出驚人,直接來了一句:“宋小郎,你還要不要我了?”此句一出,宋錚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弄了顏子笙一臉,而顏子笙卻顧不上擦,驚聲問道:“瑟兒,你胡說什麼?”
顏子瑟說完後,才意識到不對,不免訕訕無言。宋錚乾咳了一聲,道:“顏兄,令妹的意思是,我還要不要帶她去馬陵湖。我家鄉在密州的一個村子,湖光山色,頗爲怡人,令妹聽了我的講述後,興起遊玩之心,所以有如此一問。”
宋錚這句話沒錯,只不過沒有說起緣由,掐頭去尾而已。如此一說,顏子笙自然聽不出來什麼。顏子瑟雖然大大咧咧,這種事卻不好開口,只有隨聲應是。
宋錚以爲收顏子瑟爲婢的玩笑話,就此胡弄過去了,便接着和顏子笙縱論文章。
一邊的胡雷卻早看宋錚不慣了。宋錚剛纔誘拐起顏子瑟來,那叫個花言巧語技藝精深,在胡雷看來,這是明明白白地把“壞人”兩個字寫在了臉上。如今這個“壞人”說了一些不明不白的漢話,居然還和自家主人及章先生談得非常投機。自己一行人來到歷城,本來就是危險重重,如今再結交這樣的“壞人”,那非要壞事不可。不行,不能讓這個壞人把自家主人也騙了。
你也別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維方式,這胡雷如此考慮,倒也沒有錯。他既然認定了宋錚不是什麼好人,自然要站出來揭發。只見他把章宗拉到一邊,低聲嘰哩咕嚕說了一通話。儘管聲音很低,但宋錚耳力驚人,聽得清清楚楚,雖然聽不懂什麼意思,卻知道對方肯定是在告狀。這種嘰哩咕嚕的外語,徹底表明了對方並非大齊人氏。
顏子瑟見胡雷和章宗嘀咕,把茶杯在桌子上一墩,“胡雷,我就知道你告狀,哼,我就給宋小郎當丫鬟了,怎麼着了?礙你什麼事?”
此言一出,屋內衆人再一次目瞪口呆。胡雷則大急起來,指着宋錚喊道,“他……他……壞人!”這一下,又把生硬的語氣暴露出來。
宋錚卻彷彿沒聽到一般,對着顏子笙道,“剛纔有些誤會,讓顏兄見笑了。方纔令妹一見到我,便要買宋某的丫鬟,宋某心中不悅,便開玩笑說讓令妹入我門下,這只是一時戲言,宋某沒有任何不尊重貴兄妹之意。後來說了幾句話後,在下見令妹天真爛漫,又正好談到我的家鄉,便放開直言。誰不說自己家鄉好啊?你說呢,顏兄?”
宋錚的話七拐八繞,最後落到一句“誰不說自己家鄉”好,這可是“真理性”的句子,顏子笙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這也是一種說話技巧,對方這一點頭,好像就代表了對方認可自己這一整套說辭。
那胡雷見自家主人又被宋錚繞了進去,不禁又喊道:“說花話,是壞人!”
這一下,可惹惱了顏子瑟。胡雷打小報告,已經惹得她不滿,而“當丫鬟”的話一出口,她不禁有些後悔,現在又見胡雷仍在放言,便怒聲道: “你纔是壞人,稀達鏘裡憨日庫。”情急之下,她的一口鳥語也脫口而出。
宋錚反應極快,忙故作驚奇地道:“顏小姐,你說的是哪裡話啊,我怎麼聽不懂?”
顏子瑟鳥語出口,後悔連連,哥哥和章先生可再三叮囑過,到大齊後,誰也不準說大金話,自己如今又一次破了戒,這可如何是好?
這時,茗兒在後面輕敲了宋錚一下。宋錚擡眼一看,只見胡雷正怒目注視着自己,文士打扮的章宗此時也是沉靜如水,而顏子笙則看着宋錚,似笑非笑。宋錚突然驚醒,看來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從厲紅娘諱莫如深來看,這顏氏兄妹貴不可言。而且保護他們的幾個人都很不簡單。如此來說,他們最忌諱的是暴露身份。
這顏子瑟有點大嘴巴,能惹出不少禍事。當日在龍山鎮時就說出了“大齊朝的禮節奇怪”這樣的話,想必把這一夥人驚出一身汗。如今她居然明目張膽地說出胡語,頓時將自己置於非常不利的境地。
在大金,由於統治區漢人衆多,無法禁止漢話。再加上許多金人仰慕中原文明,主動說漢話,這使得說漢話者在金極爲常見。而在大齊,由於和大金多年對抗,便視大金話如寇仇,公開場合說的人絕無僅有。所以,顏子瑟如此一說,等於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如何化解眼前的局面?要動手,宋錚自然不懼,儘管宋錚沒看到顏子笙的另三名手下,也沒見到顏子瑟的丫鬟,但若是動手,對方投鼠忌器,自己和茗兒完全有把握逃脫。不過如此一來,肯定無法完成厲紅娘交待之事。主動向顏子笙坦白?也不行,說不定對方根本不相信你,甚至不相信大齊的皇城司會保護他們。沒辦法了,還得接着忽悠。
宋錚反應急快,很快將事情考慮清楚,他將嘴角一翹,對着顏子瑟道:“你牛氣什麼,誰還不會說兩句外國話。啊唉母吆哈茲本得,卡母昂,貝比?哈嘰麻袋,米西米西。阿尼哈塞喲?”
不知是宋錚的忽悠起了作用,還是顏子笙另有考慮。顏子笙微微一笑道:“我們顏家人向來說話算話,從未食言,否則會受上蒼懲罰。現在瑟兒既然如此說,這事不能就此完結,還要有個法子才行啊!”
宋錚心裡暗罵,奶奶的,傻×啊,我都沒拿它當回事,你們較什麼真啊?難道你們真捨得讓顏子瑟到我宋家去當丫鬟?莫不是想以女色收買我,讓我不透露你們是大金人?這個原因我倒可以接受的啊。
當然,這廝嘴上的話是,“這只不過的是開玩笑,貴兄妹千萬不能當真。”接着,他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接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拍大腿道:“我有辦法了。不若顏姑娘今天給我倒杯茶水,算是認主,接着我再宣佈將你遣散,如何?這樣你們既不食言,又不耽誤什麼事。你看如何?”
此語一出,形同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