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出來吧!”逄檜淡淡地道,手裡拿着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着二十個名字。
清矍老者從屏風後轉出,臉色陰晴不定,不過,他還是低頭施了一禮,“在下恭喜王爺,竟然得此佳助!”
“怎麼,你認爲這宋小郎會真心真意幫我?”
“眼下看應該是這樣。這宋小郎雖然名利性頗重,然對王爺孝忠之心應該不差。他關於那人的那些話,應該不是作僞。這西山先生教出來的子弟,果然自有風骨。只是……”傅海有些遲疑。
“只是什麼?”
“這宋小郎固然忠於王爺,更忠於大齊朝廷!也就是說,更忠於今上!”傅海硬着頭皮道。
逄檜的神色一下凝住,半晌才道,“這宋小郎本事是有的,不過膽子也極大。若我猜得不錯,詐逄霆那三千兩銀子,應該是借了我的名頭。”
“應是如此。不然,我想不出什麼辦法能讓逄霆乖乖把銀子交出來,還對這宋小郎不生厭惡之心。”
逄檜笑了笑,面色又有些蒼白。“你先前的一句話有道理,看來得想個法子,能讓這宋小郎有所忌諱,又不至於對我有叛逆之心。這個事兒,就交給你辦了。”
傅海心中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早在歷城時,傅海就曾躲到一邊見過宋錚,當時判斷失誤,還是被逄檜揭出來的。從那時起,他便對宋錚心生嫉妒之心。這次一見,他嫉妒之心更勝。然逄檜何等人物,他不得不公正地說出自己的觀感。現在見逄檜也防備宋錚,並把抓宋錚把柄的任務教給自己,哪能不喜歡。
“好了,你先下去吧,這份名單就交給你,把這二十個人從城衛軍調撥出來,作爲宋錚的家庭護衛吧。”
“是!”傅海上前,躬身接過名單,轉身往外走。快到門口時,身後傳來逄檜幽幽的聲音,“這宋小郎若真心跟我做事,必要的時候,你也幫他一把。”
傅海身子一抖,悶頭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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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謀勢居,宋錚心裡暗舒了一口氣。逄檜雖然對他做的事甚少評論,宋錚卻知道,自己這一關算是過了。以後能不能真正得到逄檜信任,還要看錶現。
逄檜對於黃元度,沒有置評,也甚少惡語。像到了逄檜這種層次的人物,很少把自己的真實想法透露出來,更不會用激烈的言辭去評說另一個大齊巨頭。逄檜惟一露出意願的,便是葳基金的事兒。既然逄檜贊同此事,想來不會再找逄霆的麻煩。那這事便沒了後患。三千兩銀子不多也不少,自己雖然得不到,但能爲江寧城的百姓做點事兒,宋錚還是頗爲舒暢的。
在他身前,帶路的是仍然是先前領他進府門的那名太監。依舊是一句話也沒有,小碎步趕路。
還未到大門口,一個花枝招展的俏婢閃身出來,盈盈施了一禮。太監還禮道,“小倩姑娘啊,不知有何吩咐。”
俏婢擡眼打量了宋錚一眼, “劉公公,郡主請狀元郎過去一趟!”
“郡主?”太監有些遲疑。
小倩卻不理他,徑直對着宋錚道,“狀元郎,請隨我來。”
宋錚看了看劉公公一眼,沒有動。劉公公也有些爲難,他得到安大人的命令,把宋錚送出府門,卻被郡主的人截住。不知會不會被安大人責難。
“劉公公,你直接告訴安大人便是,他難道會怪罪郡主不成!”
劉公公連忙搖頭,“咱家不敢!”
小婢輕哼了一聲,轉頭向着宋錚時,卻換上了笑臉,“狀元郎,郡主正在玉戈院等着你呢。”
宋錚無奈,只好點了點頭。他實在不願招惹這個驕悍的郡主,誰知那逄霆如此不中用,居然把自己牽扯了出來。現在,報應來了。可這是在王府內,宋錚總不能望風而逃。那樣的話,這郡主恐怕還會糾纏自己。
明戈院就是逄霆曾經去的地方,從王府正門西行,廣場旁邊便是。進了明戈院,宋錚眼前一亮,院子有五六畝大小,南側是一片四分大的空地,分了壟,邊上紮了籬笆,不知種了什麼。而在靠西牆的棚子下,擺着各種兵器,還在石鎖、弓箭等東西,一應俱全。
剛進院內,屋子裡便閃出一道紫影,正是逄葳,身後則跟着宋錚見過的那個黑衣婦人。
不待宋錚施禮,逄葳便壞笑道,“喲,我道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狀元郎啊。怎麼?發了壞就想跑?”
宋錚一陣鬱悶。方纔在逄檜那裡,若不是逄檜突插言,替逄葳攬下葳基金的事,宋錚有絕對把握說服這位郡主。逄檜的話不但沒幫上忙,反而讓這位郡主生了逆反心理,真是功虧一簣啊!
“郡主,你大仁大義,不會不管那些受傷的百姓吧?”宋錚思忖再三,還是覺得用懷柔政策。
“誰說我不管!”逄葳瞪了一眼,也許覺得再糾纏這個話題沒有意思,便搖手道,“算了,這事就先饒過你。不過,你們怎麼弄,都要向我報告,我可不想你們壞了我的名頭!”
宋錚大喜,“那是自然,如何運作這葳基金,在下和小公爺必定一五一十向你彙報。”
誰知逄葳眼睛一轉,“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必須贏過我才行!”
“贏過你?”宋錚一看逄葳的短身打扮,便知道了,原來這郡主要向自己討教功夫!不過,他還是裝傻充愣,“贏什麼?是作詩還是寫字啊?”
“呸,誰要和你比作詩?來來來,兵器在那邊,你選一樣!我和你打,你若贏過我,我才能放過你!”
宋錚一看,那些兵器可都是開了刃的,真刀真槍,用這些東西比武,一個不小心是要傷到人的。宋錚暗自撓頭,“郡主身子貴重,在下不敢!”
“怎麼你怕了?你在武院的威風哪裡去了?”
“這個……在下不是怕,是怕傷了郡主的身子,那在下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你能傷了我?哼,別看你是武狀元,要傷我也不那麼容易。”逄葳自視甚高,雖是女兒身,卻自認不比一個男人差。作爲打遍江寧無敵手的女中豪傑,逄郡主在同輩中難逢敵手,見了宋錚這樣的,哪能不較量一番,她纔不管你是不是武狀元,
宋錚還在猶豫,逄葳卻不由分說,跑到西邊兵器棚裡抽出一把鋼刀,向着宋錚用力一拋,“你一個大老爺們,磨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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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鋼刀拋過來,速度甚疾,俏婢小倩臉色不變,只是向屋檐處退了兩步。看來,這位也是習武之輩。
宋錚嘆了一口氣,身子微微一側,伸手握住了刀柄。拿到眼前看了看,刀鋒銳利,寒光閃閃,端得是一柄利刃。
“看招!”逄葳端着一把槍,衝了上來,擰槍便刺,直奔宋錚胸膛而來。
宋錚一錯身,用鋼刀格住槍尖。只聽噹的一聲,宋錚身子微震。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逄葳力道不弱,論起這出槍的速度來,只遜楊動一籌。實際的功夫,恐怕比茗兒要高上不少。
逄葳又嬌叱一聲,抽槍又刺向宋錚的肩膀處。宋錚後退一步,又擋開了。逄葳得勢不饒人,出槍的速度越來越快,那槍在空中挽起一道道殘影,向着宋錚身上招呼。
宋錚後退了二十多步,逄葳立時收住,臉不紅,氣不喘,“宋小郎,你爲何不還手?”
“郡主槍法凌厲,在下沒有還手之機!”
“哼,不要騙人,你的刀法如何,我在武院時可是看過。你若再相讓,我可饒不了你!”
逄葳步步緊逼,宋錚心裡一陣膩煩,媽的,光憑這幾招你還看不出來嗎?老子能只守不攻,統統接下了你的招式,這還不證明什麼?當即,宋錚臉色一正,“郡主,那你要小心了!”
站在臺階上的黑衣婦人,眼睛一睜,緩緩從腰裡抽出了一把軟劍來。氣機感應下,宋錚不禁向她望去,心裡有些忌憚。這黑衣婦人是赤虎的姐姐,縱然功夫不如赤虎,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有什麼招式儘管使出來!”逄葳一抖槍,又擺好了架式。
宋錚收回目光,看向對面的逄葳。心中暗道,既然你要苦苦相逼,那我也不用客氣了,今天就替你爹教訓你一回,省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想到這裡,宋錚一蹬地,身子如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那柄鋼刀迅速接近逄葳,立劈而下。逄葳雖然對宋錚的速度早有估計,卻沒想到這麼快。匆忙間,她也顧不上去刺宋錚了,只有兩手舉槍,意圖格住。
噹的一聲,鋼刀劈中槍桿,又彈了起來。宋錚的功夫,可不僅僅是刀法。他對震元刀譜的運用,是不拘一格,只要有機會,他總要間雜上自己的拳腳。現在既然近身了,宋錚也不客氣,收刀之餘,一腳向着逄葳的肚子上蹬去。
逄葳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宋錚的鞋底,還是擦到了她的衣服,留下了一小土痕,顯得頗爲狼狽。宋錚本身以快見長,哪會給逄葳喘息之機。手中的鋼刀向前虛刺一下,趁着逄葳側身的功夫,又貼了上去,單手抓住對方的槍柄,用力向一側用力一撥。
逄葳本來側身,再被槍一帶,立即背轉過了身子。宋錚毫不客氣,一腳又踹了過去,正中俏臀。那逄葳如何吃得住,向前疾撲兩步,一個趔趄,差點趴在地上。幸虧她及時用槍支住身子,不然,一個狗啃屎,是避免不了的。
宋錚剛剛停住,便聽到冷哼一聲,接着眼前便寒光一閃,一柄劍掃了過來。正是那黑衣婦人出手了。宋錚連忙用刀一格。然而,那劍尖卻仍然帶着呼嘯,掃向他的臉側。宋錚大驚,慌忙低頭讓過。手裡的鋼刀急揮,削向對方的手腕。對方後退一步,軟劍收回,卻又急速刺來,那劍尖如同扭動的毒蛇,讓人辯不清方向。
宋錚鋼刀連擰,劃出不同的弧線,纏向了對方的軟劍。這軟劍太過詭異,宋錚儘管擅長近身功夫,此時卻不敢輕易上前。